给局长送绯闻
麦华死了。麦华是去A市的路上出车祸死了。麦华所在单位的领导路局长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麦华的家里。
见到麦华的爱人,路局长心里也是酸酸的。麦华的爱人红肿着双眼说:路局长,俺家麦华他怎么就闭不上眼呢,他是有心事啊。
可不是么。路局长放眼望去,麦华横躺在一簇鲜花丛中,神态安祥,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犹活着一般。
同行的汪科长和麦华很熟,麦华从参加工作以来就一直在他手下做事。最了解麦华的莫过于他汪科长了。汪科长凑近路局长说:“老麦这是死不瞑目,在科里他没少抱怨,他出差次数最多,没有功劳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麦华不止一次跟我讲,混了大辈子竟没混上个专车,到外面去又是搭公交又是挤出租。”路局长一听,不能让死了的人带着遗憾去了。这事得速办速决。他对汪科长指示一番,汪科长去了。不一会儿,就提来一辆纸扎的新款宝马。在麦华面前烧了,汪科长嘴里还喃喃道:“老麦,你放心得去吧,我们给你配专车,宝马。”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大家清楚地看到麦华的脸上升起一丝笑容,微笑的那种。
麦华的爱人赶紧上前要合上麦华的双眼,然而大跌眼镜的是麦华那双眼依旧圆睁着,不肯阖上。
同行的刘科长上前一步对路局长说:“我看老麦还是不肯离去,怕还有心事?”路局长催促刘科长快说。刘科长说:“那次,我和老麦到沿海B城去出差,后来感到无聊,我们就去了一家洗浴中心,最后还找了按摩小姐,后来老麦偷偷地提前溜了,他是不是有贼心没贼胆,现在不死心啊?”路局长一听就对刘科长说:“你速去买一美女来。”一会儿工夫,刘科长就捧来一尊大美女,整个一古代四大美女的完美结合体,腰是腰鼻子是鼻子的,栩栩如生漂亮极了。一阵青烟徐徐升起,麦华脸上绽开了开心的笑容。
麦华的爱人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去合麦华的双眼,可那双眼还是圆睁依旧。
大家犯了愁,一筹莫展的时侯,路局长狠狠地打了自己的额头一下,他朝张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会意。稍倾,张秘书就从外面抱着一枚大印,有眼尖的人看见大印上还刻着几个字:XX局局长。等把这枚印在麦华的面前燃着,伴着一缕清风,不待他爱人上前,麦华嘴一咧,满意地舒舒服服地阖上了双眼。
大家一阵欢呼。路局长心里恨恨骂道:“好你个老麦,想篡我的位子啦。等我死后,一定刻个联合国的大印,取代了那个姓潘(基文)的,还管着你!”
于是,哀乐声起,一切如常。
载《小说月刊》2009年第2期
说到做到
一连几天的连阴雨,“忽”一下晴了,小许的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这天清早,他蹲在街门口吃饭,听领居家李叔说乡里有个政策,对乡劳模要发补助啦。每月可领200元。小许当时兴奋地像捡了个大元宝,把碗往地上一摞,硬要拉着他爹老许去乡里办手续。
老许是劳模,并且是两次获过乡劳模。这说来话长。4年前,为帮助贫困山区村子脱贫。刘乡长带领扶贫助到糊涂村大修致富路,号召各家各户出义务工。刘乡长还做了动员,说,我说到做到,凡在这次工作中表现突出的要评模,要有奖励。好多老百姓自愿加入到这场热火朝天的“战斗”中去。老许就是其中之一。有次,他正干着活,把自己的千层底都磨破了,一个大石头蛋子把脚底板扎穿了,顿时血流如注。不多时,围上来许多人,劝他到一旁好好休息一下。老许把胸脯拍得山响,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吼道:“别管我,干活要紧!”恰巧,刘乡长前来视察工程进度,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当场拍板,完工后给老许评了模范,发了奖状。老许捧着红艳艳的大奖状,让邻家壁舍欣羡了好长时间,都说老许家的村提留只怕要免了,这奖状的含金量肯定不小!刘乡长也表态说,将来这奖状肯定会有用的。
不想很快走了刘乡长,来了胡乡长。他带领扶贫组来到村里一看,乖乖,这么好的田地咋都修成了路呢。这里没有企业工厂,平时就极少有车子经过,那些驴车走上面,咯嗒咯嗒直响。胡乡长说,浪费!然后,他动员大家要换脑筋,解放思想,他特别强调,我说到做到,对这次工作中表现突出的要给予奖励。他号召大家干些有收益的好项目,比如养鱼,能让村民尽快地富起来。几乎是一夜之间,路没了,取而代之是一股大建鱼塘热。路挖了,大家开始刨坑。老许不甘人后,又成了其中最活跃的一员。有天,挖出一块大石头,三四个人往坑外抬。放的时候,不知谁不小心,石头猝不及防轰然掉在地上,不偏不倚砸在老许的脚上,老许立时成了跛脚的鸭子,脚面肿起多高。这场景被乡里请来的一个记者发现了,一直没找到新闻素材,正急得挠头呢,碰上了老许的事。当即写了个小短讯发在了乡里黑板报上。胡乡长马上批示,让全乡人向老许学习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受伤的大无畏精神。事后,老许又得了一个红艳艳的大奖状,上面的金字闪闪发光,直晃人眼。大伙儿又是一阵羡慕,七嘴八舌地议论,这奖状恐怕含金量不小,胡乡长肯定要动真格的,你老许说不定还能拿奖金呢。老许听了嘿嘿直笑。
老许有这个光荣历史,如今又碰上乡里的好政策,怎能不令小许心花怒放。可老许早已卧床不起,小许自己只好拿了奖状屁颠屁颠地去乡里办手续。
见到乡长办公室老周,说明来意,老周说这个政策是前任乡长定的,确有其事。你不知道,现在刚来了赵乡长,这事还得请示一下。老周掏出手机咿咿哑哑一通,放下手机,脸色也阴了不少。他对小许说,新乡长把我训了一顿,说那事纯属扯淡,糊涂村的事他最清楚,那些鱼塘早成了臭水沟,马上要平沟栽树,让你们村变成远近闻名的生态村。新乡长说,凡是在这次劳动中表现积极的,才可以领取补助,新乡长特别强调了,他说到做到。
小许的双腿不知怎么迈出了门,老周追上他说:“小许,你爹是干不动了,你要顶上去,好好干,争取在这次劳动中拿一张含金量最高的奖状,还愁领不到补助款?”
载《乡镇论坛》2008年12月上,《精短小说》2009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