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高天之上盘踞着一团团稀稀疏疏的云雾,仿佛蛰伏着一大群沉睡的巨龙,随时都可能腾空而起,风起云涌扑向这苍茫大地。远处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更有些许瑞色云霞,泛着点点红光,宛如仙女踏云而过留下的芊芊足迹一般,霞彩斑斓很是动人。但却感觉不到丝毫的耀眼,很是祥和、温暖。
一座荒芜的山峰直插云霄,山四周出奇的安静,但不时也有兽鸣传来,满是沧桑之意。山顶之上躺着一块黑色奇石,石上坐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双眼注视着渐渐消散的云霞,很是有神,很是坚定,似要看穿些什么!
那少年一身素衣束带,皮肤微黄但也很是细腻,五官端正一头黑发飘飘,虽不是什么美男子,但整个人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让人忍不住想与其交好。少年姓林名念,乃是天荒北寒州地界的北洛宗掌门人之狂云的亲传弟子。
十二年前,之狂云云游归来,带着一名还在襁褓中的婴孩,说这婴孩资质超凡,灵体绝佳要收为亲传弟子。
可掌门收徒至关宗门大事,凡是宗门掌门一般都出自掌门徒弟,这样看来之狂云是有意要立眼前这个婴孩为下任掌门。
宗门各大长老自是不能同意,之狂云也早已料到,当即喝道:此子如今年龄尚小,未来前途更是不可预知,况且我北洛向来以实力修为称宗,若是此子修为不济他人,便是我也不会同意要他当这个掌门。
就在这时,林念身后忽然传来一丝轻微的脚步声,听到脚步声传来,林念脸上随即漏出一丝浅浅的笑容。
“伯乐,你又迟到了!”
林念的话音才刚落,身后便缓缓地走出一位绿衣少年,体格微胖年纪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知道自己已经被察觉,也就一改小心翼翼的模样,随即就迈开步子大大咧咧的走着,很快三步并俩步便来到了素衣少年身前。
来人名叫李伯乐,与林念同在北洛宗长大可谓是情同手足,肝胆相照。
“阿念,你知道我要帮我娘煮药,我说之掌门命你每七天来这里看一次日落,你烦不烦呀?明日便是灵童蕴窍之日,只可惜我是个一窍不通的废人……”李伯乐神情失落,使劲全身力气紧攥双拳。
所谓蕴窍之日,乃是对一个初涉修行灵童的资质鉴定,能否修行或是看出修行者未来在这条路上能走多远。
灵窍乃修行之根本,天地精华、五行灵蕴皆入九窍朝元。九窍若是全开,灵气如同泉涌一般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由此可见灵窍对一个修行者如何的重要。
李伯乐曾也期待过自己修行之路,想想过自己仗剑天荒,携手红颜的辉煌旅途,可如今却是一落千丈。从此受尽他人无数的侮辱、白眼,无时无刻不再摧残他的内心。
林念痴痴的看着李伯乐,准确的说是看着他的心,因为他知道李伯乐的苦。
曾经的林念修行是为了知道父母下落,而今不知不觉他把李伯乐的那份也一齐带上。
“伯乐你也不要强求自己,上天早已注定。况且还有我这个兄弟,你那份我替你带上。”
…………
李伯乐望着林念内心一阵翻涌,而后转身顺便座在黑石之上,很是随意。二人坐在大石之上,一同注视着前方无尽的虚空,半天无语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傻傻地望着,望着那最后一丝如血的夕阳,直至那一丝也没入山间。
林念望着鲜红的夕阳眼神很是空洞,紧锁着眉头,内心久久难以平静,突然开口叹道:“伯乐,你说人是不是与这夕阳一般,霞光万彩辉煌灿烂,可到头来终将会烟消云散成为虚无,虽然美好但却短暂易逝?”
“阿念为何这样说,万物生灵有生便会又死,即便是修士也难逃此劫。修士神通广大动可搬山煮海、呼风唤雨,静可卧虎藏龙、神鬼不知,只是灵童修为尚浅,若能达到那般境界,此生足矣。”李伯乐言语之间很是慷慨激昂。
“修士!伯乐你想过没有?渺渺天荒茫茫四海又有多少那般能人,可见修行之道难于登天,又岂是你我这样的灵童可触及?况且你也说了我们修士也难逃生死,既然如此修行又意义何在?”
林念无父无母,自记事起便生活于北洛宗,是师傅一手带大。林念也曾提起过他的生生父母之事,可之狂云只是说林念父母已亡,叫他别再挂念,一再令他好好修行,待他修行有成之时,便告知他的身世。
修行!又是修行。不是林念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相反自己无比渴望能知道父母的下落。只是他对修行一向便无好感,从此也不好再与师尊提起身世之事,这一藏就是七年。
“阿念,或许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就是我的心性,我不会改变,无论别人怎么说,终有一天我要寻到无窍之人也能修炼的方法再此路放手一搏,决不后悔。”李伯乐望着这片无边无际的天地,心中隐隐有些不忍,甚至是不甘。李伯乐的娘亲患病已久,虽是不治之病,但也却能活个三五年,而李伯乐却是个大孝子,无论如何都要陪他娘亲走到最后一步。
林念看到眼前体格微胖的李伯乐,突然感觉有些陌生,像是看到了另一个李伯乐,林念也不知他的眼神此刻为何如此的坚定。
“伯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修行,可就像你说的人终有死去的一天,又何必那般的牵强去追寻那些虚妄的力量?”林年痴痴道,虽然对李伯乐的话很是不解,但还是想去问个究竟。
李伯乐苦笑一声,并没有当即作答,心中却是想到林念终归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的,因为他知道林念还没有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让他倾己所能的理由。但此刻他更希望林念能与自己一同去闯荡这个他们所并不了解的世界,可他深知林念何尝又不是一个有信念的人,无奈只是轻语道:“阿念,你终究会明白的。”
俩个少年相视一眼,又是久久的不语。
万籁俱静,静的让人有些发怵。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云颠传来一声鸟鸣,打破了这平静的夜。
拂晓,天的一端泛起了微红,大地渐渐有了几分暖意。
林念知道,期盼已久的黎明终于要来了。
“伯乐,我想你是对的。”林念没有听到李伯乐的回应,看向身旁时,却发现李伯乐早已呼呼大睡,梦中不停的呓语。
林念也没在意他在说些什么,继而转身望着缓缓升起的红日,稀疏的光束穿透了一片片稀薄的云霞,山巅之间氤氲着一团光雾,扑朔迷离。
每当日出之时,林念的内心便会升起一种安逸平和的感觉,仿佛与天地融为了一体。
然而此时的林念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未来会如何曲折艰险,因为他还不认识这个世界,这个名叫天荒的大域,更不知那些隐于世间的修士与妖们,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