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晓问:“柳小姐的屋子有几处被火熏的变了色,要怎么处理?”
半晌,叶子域道:“我想想,到时候告诉你。”
他往苗语晨的住处走去,阳光大盛,照在身上懒洋洋的暖,面庞的阴翳之色稍稍被撵退一些,他笑着准备敲门进去,却听到里面抖出一片欢笑。
开了门,他面部的阳光倏地被遮了去,冷冷地看向床边坐着的人,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闻声,柳凝儿忙起身,笑道:“小斯,你去了哪里?我好饿啊,被杨歌讲的笑话一逗,更是饥肠辘辘了。”
落到她身上的眼神蓦地变的柔软,叶子域上前扶住她,轻柔地说:“走,我们现在就吃饭去。想吃什么?”
柳凝儿轻笑道:“花生芝麻糊。”面颊的笑容忽地转了角度,急切而冀然,“不过,视力恢复之前,我得乖乖地吃药膳,等能看见了,再把所有好吃的都补回来吧呼呼~”
叶子域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却似是终不堪浮力,冰冷而生硬地飘在寒凉的湖面。如果她重见光明之时,一切依然是崭新的,那该多好。
用完早餐,苗语晨陪着柳凝儿去了卫生间,叶子域把杨歌拉到一边,目光凌厉地问:“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杨歌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道:“叶大少,昨晚若不是我及时发现起了火,凝儿她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你面前么?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恩人?”
“说,你到这里想干什么?!”叶子域并没给杨歌多少反应的时间,用力揪住他的衣领,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她讲过去的事,就试试看!”
杨歌不愠不恼,反浮出一抹笑意,问:“叶大少,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么?同意她恢复视力的是你,不准她记起过去的也是你,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
叶子域的手倏地松开他,眼神一点一点黯了下去,语气却依然凛冽若寒风:“总之,你马上离开这里,回去好好当你的组长!”
“你在害怕什么?”
叶子域的瞳孔猛地放大,杨歌轻嗤道:“你不许我在这里,不只害怕我告诉柳凝儿过去的事吧?”他的眼神蒙上了丝探究的韵味,“你更害怕的是,她会爱上我!”
指端紧紧迫压着手心,骨节也透出白色,叶子域抑住打颤的牙根,眸中的光冷凝成冰霜,似要将眼前的人冻穿,他低沉地道:“你再说一遍!”
这是杨歌第二次看到叶子域这样冰冷噬人的眼神,心底莫名地想要逃离。他紧张地向后看了眼,放大声音道:“凝儿!”
柳凝儿和苗语晨笑着走了过来,苗语晨一眼便看出叶子域表情不对,她有些嗔怪地看向杨歌,并笑着对叶子域说:“表哥,凝儿刚才还跟我说,想去花地呢!”
“嗯还有荡秋千。”笑容将柳凝儿的眼睛弯成月牙儿,干净而纯真。
叶子域面庞的阴翳蓦地隐去,却依稀残留在声音里,他温柔地看她,道:“走,我陪你。”
秋千逐渐荡的愈高,柳凝儿的欢快地笑,仿佛变成音符,融入阳光投下的点点光圈里。叶子域站在秋千架后,看着她映在地上的影忽而与自己的重叠,微微扬起嘴角。
苗语晨与杨歌站在远处,她的眼睛直直地望向柳凝儿的方向,半晌不说话。见状,杨歌轻笑道:“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两个单独呆在一起?”
苗语晨抿唇,忽地看向杨歌,言辞微有愠色:“昨晚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叶子域都没查出是谁,你这是在帮他下结论么?”杨歌的语调似云淡风轻。
苗语晨突地腾起怒气,冷声问:“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她眉头微蜷,冷哼一声,道:“柳凝儿没事,所有他才没有深查,否则你我就全完了!”
杨歌的笑容依旧淡淡的:“都说是孔明灯意外落下着的火,语晨,你别自己吓自己了。关我们什么事?”
苗语晨白了他一眼,正要向前走,杨歌轻喝住她,说:“你真的有把握在柳凝儿复明之前,夺得叶子域的心么?!”
“我心里自然有谱。”
杨歌靠近她,下巴微垂,耳语道:“实在不行,让柳凝儿恢复记忆,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耳中似有某根神经突地一跳,苗语晨眸中的亮光倏地一闪,却是黯了下去,沉声道:“你别轻举妄动!”
她朝着秋千架走去,阳光伏在面庞有些微烫,心里却一片凉。她看着不远处的叶子域,心里没来由地有些骇然。
如果柳凝儿恢复记忆,他真的会说到做到,带她远离这里重新开始么?
杨歌的脚步与苗语晨错开一步远,他的话飘入她的耳里似是带了颗颗小刺:“这片花地和秋千架,全是属于他们的回忆。叶子域已经越来越多地融入了她的生活,我在这里照顾柳凝儿两个多月,也没见她这样开心地笑过!”
花地里漫眼的紫色闪过眼角,带起一道凌厉的光,远处随风清扬撒落身旁的花瓣,似是在心头重重地下了一场雪。苗语晨止住脚步,转身看到一个人影,唯唯诺诺地看向秋千架的方向,却踟蹰着不敢上前。
这里除了柳凝儿等四人,其余大多为叶氏的员工,苗语晨向那人招手,待他走近,问道:“有什么事?”
工人道:“总经理曾吩咐过,天气暖和时,在湖中制艘木筏,这两天已完工。”
苗语晨点点头:“知道了,一会儿我会转告表哥。”
望着工人离开的方向,良久,她的睫毛倏地一颤,馥郁的花香入鼻,似是扰了她声音里的韵致:“谁都别想把子域从我身边抢走!”
杨歌闻言,并无多大的反应,笑容依然浅浅的,直到走近秋千架,他笑着对柳凝儿说:“凝儿,想不想去划船?”
叶子域的目光里刹地射出一道光,苗语晨见状,忙上前一步,道:“表哥,刚刚工人说,木筏已经做好了。”
柳凝儿的眼睛眯成月牙状,吟吟笑道:“那我们一起去。”
行至羊肠小道的拐弯处,两辆黑色越野车在他们身边停下,车里下来一个人,对叶子域说:“少爷,您的行装都已收拾妥当,现在送到柳小姐的住处么?”
叶子域轻轻地点头:“去吧!”
苗语晨阻住那人,厉声问道:“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凝儿也是一头雾水,杨歌面庞的笑容倏地变得繁盛,轻拉了下苗语晨的胳膊,道:“语晨,你这还不明白么?叶大少他是要搬到这里来住!”
“你住嘴!”叶子域喝住他,示意车继续往前走。
柳凝儿樱唇微张,心里愈加疑惑:“小斯,你不是就住在这儿么?叶大少?你究竟是谁?”
杨歌呼出一口气,气流瞬然凝成口哨声,似是不经意地看了叶子域一眼,眉间也仿若布上一层忧色:“凝儿,你好好照顾自己,你所关心的问题,小斯肯定不会忍心瞒你的。如果你想我了,也跟小斯说,否则,你只能自己去找我喽!”
叶子域抓起柳凝儿的手,向湖边走去。看着两人的背影,杨歌敛去笑意,似是颇为心疼地说:“语晨,这样我算不算帮到你了呢?”
苗语晨皓齿扣唇,冷笑道:“不也是在帮你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