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黄昏不知何时悄悄地湮没在夜色中,树杈晃动的画面,也只有通过拂风送来的声响得以知晓。
“用心点!”
师傅碰了碰手臂,猛地才缓过神来。看了看挂表,时针已指向代表夜晚的数字。摸了摸空瘪的肚皮,心里叹了口气,又对向眼前的男尸。
死者因车祸而死,面部有大面积烂伤,一般遇到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来修复弥补,毕竟生前注重仪态,死后也须如此,也许最重要的是代表了家属的面子。
将最后一笔画完,不由地长吁了一口气。连着工作数小时,早已腰酸背痛。师傅住在单位公寓,看他已上年龄,便让他先回去,事后的工作由我来妥善
末班车早已离去,看来只有在办公室凑活度过一晚。将化妆用具归置整理,给尸体蒙上一层白布,向屋外推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静走在殡仪馆的石路中,两旁的大树影影绰绰,看不见的四下时不时地发出诡异的响动。山村的昼夜温差大,直觉的自己身处深秋,风拂过,不由地一个冷战窜遍全身。
来到了停尸房外,值班室的灯还明晃晃地亮着。我加快了脚步,并且大声地呼喊着吴叔。吴叔即是初到单位是遇见的那位扫落叶的老人,单位的人都这样叫他,听说他在这里已经干了几十年,平时少言寡语,行为古怪。
吴叔说:“小声点,别吵到它们。”
我怔了一下,随即说道。
“吴叔,那麻烦您将它运进停尸房,我就不进去了。”
吴叔说:“那你到值班室登记一下死者的信息。”
值班室布置简朴,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木板床。将死者的信息填完,准备回去,心又想何不今晚在吴叔这儿过一晚,也有一个伴儿。拉开了椅子,坐在了上面,不一会儿,吴叔回来了,看了看静坐在椅子上的我
他说:“你怎么不会去,有事吗?”
我有些难为情地说道:“那个——吴叔——晚上办公室只有我一个人,能不能在这儿呆一晚上。”
吴叔笑了笑,点头允诺。
暗黄的灯光,,破旧的桌椅,在这一切单调背景的衬托下,我们静坐了许久。
吴叔一直望着窗外,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
无数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暗沉,嘶哑。
他说“小林啊,你可知白天人来人往的路上,到了夜晚依然如此,只不多很多人看不见而已。”
外面不知拂过多少夜风,时针也不知有移动了几格。
心想,难不成老头儿要跟我讲什么人生哲理,不由地犯困打了个哈欠。
虚掩的门缓缓地打开,在夜晚的死寂下,显得格外刺耳。吴叔抬头了看向门外,似乎在聆听什么,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有黑漆的一片。
不多时,吴叔前去小心地关上了门,转身过来,慢慢地坐下。
他说:“小林,他们嫌灯光太亮让我关了。看你也困了,你也睡吧。”
惊恐立时涌现心头,有些慌张地问道。
“吴叔,你说的他们是谁,在这儿待了半天,可就你我两个人呀。”
吴叔沉默地指着停尸房的方向。
顿时,即被一股凉气窜过,头皮只觉得发麻。
吴叔缓慢地挪起身子,有些蹒跚地移向木桌取出一根半截蜡烛,点燃静置在桌上。
他说:“小林,你困了就先睡吧。这儿有我守着。”
几番推脱不下,便依了从事。
昏黄的烛光,黯淡了屋内的一切,四周映得模模糊糊。转身走向隐没在黑暗的床铺,心跳声在安静的屋内听得格外清晰。躺在了床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似乎每一寸空气都充满着诡异,脑海又浮现出刚才的话语,不由地觉得全身一阵寒气袭过。烛光闪闪烁烁,只留下了吴叔的背影,不觉间,眼前渐渐地变得模糊------
似乎已睡去,似乎又醒着,在这模糊的意识下,惶惶恐恐,不知过去多久,一连串嘈杂的声音似乎一直萦绕在耳畔,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模模糊糊。有些小喘地坐起身子,才发现屋内空荡荡地,吴叔不见了踪影。心里莫名地袭来一股空虚,小心地起身走向桌旁,蜡油已滴了一片。一阵拂风钻窗而入,吹散了些许睡意,这才发现屋外嘈杂声不断,打开了门,轻声地唤着:“吴叔,吴叔。”只见深渊般的走廊尽头传来:“在屋里呆着,别出来。”
猛地关上了门,不由地咽了口唾沫,直觉的此时此刻很是压抑,恐惧。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吴叔的身影,也想缓缓紧张的心理。
一阵风袭来,吹的蜡烛迷迷离离,转身看去,想要关紧门窗,这才发现,窗户紧紧地闭着,不由地身形往后一退,身子颤抖一下。而这时耳畔明晰地感觉着又是一股冷风吹过,突然间,蜡烛瞬间熄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此刻,我清楚地听见屋内似乎有脚步声,来回地走动着。
心跳已然加速,直觉的寒气从脚底窜入头顶,向后退去一步,碰倒了椅子,声音清脆地回响在四周。
我小声唤道:“吴叔,是你吗?”
那脚步声猛地停了下来,死寂包裹了屋内的一切。背身移动,脚步小心地寻向屋门处,刚挪了几小步,后背便碰到了什么。原地怔了一下,伸手触去,却是空空一片,不免心里开始发毛,安静的空气里,已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
一阵门声响起,回荡声似要击碎人的心灵。瞬时阴风袭入,寒彻周身。
立时,拔腿便向屋外跑去。
黑漆的走廊尽头,有一丝微弱的光线,依据刚才吴叔回话的方向,似在那里。摸着黑疾驰而去,许久,发现光线依旧离我那么远。恐惧已冲昏了理智,不加思索地继续向前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驻足在原地,大声地喘息着,看着前方毫无拉近的距离,此刻已然心灰。又向前走去几步,一个不小心,不知被什么绊倒。直觉的鼻梁一阵酸痛,下意识地摸去,已有些湿润。忍着疼痛站起,才发现一两米外门缝处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回首看向身后,一片无尽的黑色深渊。
踌躇在原地,咽了口唾沫。隐隐地听见里面传来嘈杂声,静默了许久,小心移步上前,轻轻地推开门,就在这一霎那,身后被推了一下,差点失足跌倒。待缓过神来,才发现屋内一群人都背身站在前方。
看到此景,不由地怔了一下。
我说:“请问吴叔在这儿吗?”
这时,那一群人转过身来,煞白的脸庞布满了烂伤,污血,正一步步逼近着我。什么也没想,便转身出去,拉门时,才发现门已不知何时被紧紧地锁住。我歇斯底里地拽摇着门把,近乎发狂地大声喊叫着,一只手猛地搭在了我的肩膀,恐惧的眼神聚焦在身后,那一群尸体已将我紧紧地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