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闻磬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殷离了,谁知这家伙最近总在神界与凡间往返的路上晃荡,不出三天准能给这家伙逮到。闻磬刚同施泽小君甘鳞从九天上腾云下来,老远就看见殷离坐在一团乌云之上冷着脸打量自己。
闻磬默默地抬起右手揉揉额角,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冤家?怎么从哪里出来都能瞧见他。大前日为了避开他,闻磬特意绕路出去结果被殷离堵个正着。大大大前日,闻磬从南极仙翁那里回禀雷神天君回来也被这家伙堵在半路。幽冥太子闲到这种程度只能以每天堵截自己为乐?
继续无视殷离的存在,闻磬同甘鳞从他身边绕过去,甘鳞的小眼睛在闻磬和殷离之间转了两圈然后选择沉默。殷离见闻磬不理自己也不着急,只是慢腾腾地驾着云在后面跟着。
将将把手里的活计干完,闻磬一回头就瞧见殷离在自己身后傻呆呆地望着自己,想来已经瞧着自己的背影许久一时还没收回视线。
继续无视,闻磬扯了甘鳞又急急的返回九重天上去,殷离跟不过去便只能在老远瞧着闻磬两人从南天门神将的身边过去。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今个儿闻磬都进了南天门还不忘回头瞧上一眼,果然殷离还在老远的地方偷偷看自己,闻磬摇摇头心想这幽冥太子怕是魔障了。
殷离回到紫幽宫,进了房便躺在床上偷着乐,今天那个呆子回了两次头。想着许是那呆子猜到自己对他有意了?应该会猜得到吧,若不是对他钟意谁会天天跑到南天门外傻等呢。
翻个身又琢磨琢磨,那个呆子笨笨的不告诉他自己瞧上他了,他会不会一直不晓得?殷离刚刚还喜悦的脸一下拉下来,如果自己跑去告诉那个呆子,说不准那呆子还以为是自己在戏耍他,反过来更厌恶自己。
痛苦地抱住脑袋,曾经风流倜傥的幽冥太子殷离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一次尝到了相思之苦。
四海之水翻腾奔涌却也赶不及自己内心的思绪万千,闻磬轻轻摩挲着紫玉髓:“小玉,你说这究竟是喜欢还是捉弄?”
紫玉髓意料之外的没有表现,闻磬瞧瞧那玲珑剔透的小东西,一拍脑门。最近一直介怀殷离的事情,都忘记了每日给小玉喂血,伸出白净的手指细微如丝的亮光一现,将手指割破只流出一滴鲜艳的红色。血滴尽数被玉髓吸入,光洁的玉身似乎又莹亮一分。
没有往日里饮过血后的欢快,紫玉髓这几日都是恹恹的不搭理闻磬。轻轻问:“小玉,可是怪我这几日没喂你?”
还是一动不动,闻磬叹了口气,默默将它揣进怀里。
与九天神界的美丽截然相反,魔界的天似乎永远都是一片黑暗,在那些阴晦的角落里欲.念邪恶都在悄悄滋生,它们是心魔最好的养料。
阴冷的宫殿全是由似干涸的血凝结成的石头建成,到处都是血腥的气息。火把上的火苗在鼓鼓寒风里张牙舞爪,照得大殿里的几个身影都不甚分明。殿下面立着的四个人在飘忽的火光下显得有些神秘,其中一侧是两个高大威猛的男子个个面目狰狞,另一侧立着的身材凹凸有致,显然是个女人,不过她的脸孔全被一片黑色的面纱遮盖只留出一双美丽却透着毒辣的眼睛。与那女人同一侧站着的还有一个身材颀长的面容极美的男子,他一袭雪白的长袍与大殿的阴森血腥有点不大协调。
大殿之上的血红色宝座里隐隐坐着一个人,因他全身都隐在暗处让人看不到真面目,低沉的嗓音从宝座之上发出来:“狐族太子不在妖界逍遥,来我魔界有何贵干?”
大殿中一袭雪白长袍的男子抿着薄唇笑出声:“都道魔界的新主刹血魔神是个有远见的君王,所以白凝此次特地代表妖界狐族向魔神臣服以表归心。”
“远见?”宝座上的人似是才睁开眼睛,血红的目光在黑暗中像食人的猛兽。
白凝微微一笑,结界架在二人之间,双唇微动却再也听不见什么,只有风在大殿之中穿行低唱。
半日过后,魔界突然暴雨骤至,冰冷的雨水夹杂着不甘与怨愤洗刷着黑暗的中的一切,黑暗中无数阴冷的眸子向魔界的中心聚集,冥冥之中有魔神的召唤:“该是魔界苏醒的时刻了!”
雷神天君最近一直赖在南极仙翁那里,据说仙翁一时手痒也学着人家酿酒,与其他人酿酒不同老仙翁在酒中加入了极寒之地的冰晶并放在冰窖里藏着,如此酿出的冰晶醉入喉的时候带着一丝冰凉沁人心脾特别的好喝,引得雷神天君闻仲赖在仙翁那里不走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将南极仙翁所有的冰晶醉都饮光才会罢休,老仙翁只得****拿出自己的佳酿来陪着。
“前日偶从我坐下童子那里听说,天君座下的掣电小君被幽冥太子纠缠住了,见天的等在南天门外只为见闻磬一眼。你这理应当家做主的天君却来在老朽这里吃酒,也不怕家里的小神被勾跑了。”
闻仲眯着眼掐指算算,已经算不出闻磬的命数。既是局中棋子,便只能按着下棋的手行走。闻仲摇摇头:“好坏皆是他的造化,生此孽缘也皆是他自己种的因,结什么样的果也只能他自己尝了。”
南极仙翁叹了口气,心想那掣电小君自从跟了天神没一日得闲的到处布雷掣电,倒是便宜了自家的天君到处饮酒品茶好不逍遥。此番情劫也不知他能不能躲得过。一抬头见雷神正拿着酒壶轻摇,想来是没酒了便唤了座下的小童子去冰窖里再搬出两坛冰晶醉来。
闻磬刚从玉芝小仙那里求了芙蕖仙露回来,一眼便瞧见奔鸣殿里仙鹤正衔着封信在等自己。匆匆过去接了一瞧,果然是自家天君的。上面寥寥几行字,大意是还要在南极仙翁那里赖着喝酒,此乃顶顶重要的一件事,为了不让南极仙翁拿冰晶醉去祸害其他神仙,只能由他这个雷神天君将这些毒水饮掉。最后还叮嘱闻磬好生布雷掣电不要为自己忧心。
闻磬苦笑了一下,自家天君哪里是为其他神仙分忧,明明就是嘴馋舍不得仙翁冰窖里那最后几十坛酒。迅速提笔写了回信,告知一切安好才让仙鹤送去。
望着仙鹤消失在天际,闻磬整个人似有些劳累的倚在殿门边上,看着九天上五彩祥云兀自在天边翻腾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这雷泽圣境美是美可就是少了点什么,空荡荡的……
这一夜,闻磬第一次做梦。自从飞升成神,做了雷神天君座下的掣电小君之后闻磬还没有做过梦,自己也曾问过天君这是为何。只记得天君当时说,神与人的分别就是凡人夜夜有梦,只是那些梦中的皆是心.欲的幻影,而神仙之所以不做梦只因心中无那些杂念,若是有梦大多也是对自己命数的感知。预见一些未发生的事罢了,不过既是梦也不过是些个碎片能否参悟还需看各自的造化。
闻磬坐在床上支着头,回想刚刚梦中的那一幕。
殷离满身鲜血,周围尽是黑压压的一片有天兵天将也似有妖魔鬼怪。殷离张大嘴巴似是在吼叫,听不到声音但从那唇形闻磬便知那是自己的名字。为什么梦中的殷离会如此惨烈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夜漫漫,九天之上的星辰如此靠近似唾手可得,闻磬只穿着单衣趴在晓梦阁的窗口,风轻柔的围绕着闻磬的身体带动他零落的发稍。没有亮起灯光的房间却不黑暗,星光月华洒进来与桌案上泛着莹紫色光亮的紫玉髓一同将屋子点亮。
“小玉,不睡吗?”闻磬头也不回,双眼望着星河出神。
“神君,如果小玉化成人形神君会不会欢喜?”
“呵,傻孩子。当然会,小玉这么努力我自然会高兴的。”闻磬转过头,伸出一只手掌。紫玉髓飞落进去,有点凉。平时都是将紫玉髓揣在身上,得了体温的玉髓总是暖暖的,这会儿不在身上便凉了,闻磬都快忘了它只是颗石头。
“小玉会不会冷呢?”
紫玉髓似是想了片刻才道:“会冷。”
轻轻握住玉身,闻磬用掌心为它取暖。没有人知道其实他自己也是需要有人暖一暖的,偌大的雷泽圣境在夜晚里竟然这么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