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一上班，程晓凯和张骐一起来到二分厂。
程晓凯说：“先到车间看看吧。”
俩人先到的是一车间。
车间里堆满了成品和半成品，工人们正在忙碌着。地下有滚落的零件、烟头、纸屑和丢弃的护袖等，显得很杂乱。
工人们看到程晓凯与张骐进来，停下手中的活，交头接耳地小声地议论着。
一个推着小车的小伙子，因为眼睛注意程晓凯和张骐，不小心碰倒了旁边堆着的产品，产品散落了一地。他紧张地用两手去归置散落的产品，再一层层码起来。
程晓凯打量着车间：“怎么车间里堆满了产品？”
张骐解释说：“这些都是半成品，还要继续加工的。”
程晓凯蹲下身，帮那小伙子去码产品：“车间里堆得到处都是半成品，为什么不能采用货架？”
小伙子摇摇头说：“不知道。”
出了一车间，俩人又进了二车间。
这里与一车间比，堆得产品也不少，但显得整洁和有条理了许多。成品和半成品都是贴墙码好，通道也畅通，工作区里正在生产过程的产品也堆放整齐，地上看不到一只滚落的零件。程晓凯感到这里的管理要好许多，他问：“这边车间是谁负责？”
张骐招招手，一个小伙子跑过来：“张总，什么事？”
张骐指着小伙子对程晓凯说：“他叫金泉，是二分厂二车间的主任。科技大学毕业的，来公司已经好几年。这是公司的程总。”
“你车间管理的不错。”程晓凯打量着金泉，小伙子看着倒是纯朴大气，就是皮肤有些黑。
“你就是程总？”金泉惊呀地看着程晓凯。他还没见过程晓凯，见程晓凯如此年轻帅气，瞬间竟想到张学良，这就是公司的“少帅”了。
程晓凯问：“什么专业？”
金泉说：“通讯设备，算是对口吧。”
金泉带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引起了程晓凯的注意，他问：“你是四川人？哪里的？”
金泉说：“宜元的。”
宜元是四川东北部的一个县城，与永清县相邻。
程晓凯问：“这车间里一直就堆放这么多半成品？”
金泉说：“最近一个时期都这样，仓库放不下了。”
程晓凯正要再问几句，张骐指着手机说：“程总，刘厂长刚才来电话，问是他过来，还是我们过去？”
程晓凯说：“我们过去吧。”
来到刘充的办公室，刘充已经给他们泡好茶：“晓凯，噢程总，你微服私访啊？”
程晓凯在沙发上坐下：“你是长辈，叫什么都行。”
刘充笑笑说：“还是叫程总吧。只是以前叫惯了，一下子还改不了口。”
“你习惯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在公司里就不称呼你们叔叔了，上次在会上我已说过。”程晓凯打量着刘充的办公室，只见桌上杂乱地堆放着图纸和零件。有一张图纸上面还有一个大脚印。
刘充在程晓凯对面坐下，习惯地架起二郎腿：“程总，到车间视察过了，有什么感受？”
程晓凯说：“就是看看，你这儿离公司最远，所以先到你这儿来看看，明天还要去一分厂。刘厂长，你上次会议上说工人把你赌在办公室，是怎么回事？”
刘充说：“事情说起来也不过大，就是物价上涨，伙食标准还是原来的，吃得差了一点工人就抱怨起来了，午餐本身是免费的，还挑肥拣瘦。现在的工人不好管，工资发迟了不行，伙食差一点不行，动不动就一帮人围住你。”天讯公司规定对工人提供免费午餐，二菜一汤，一晕一素，标准是三块钱。物价上涨后，其他分厂的食堂都增加了伙食标准，而二分厂一直没动。
程晓凯问：“刘厂长，我刚才在车间看到产品堆得很多，很不安全，为什么不用货架？”
刘充说：“临时性的，平常没有这么多。”
张骐接口说：“刘厂长，程总的意见你考虑考虑就是。”他提醒地看了刘充一眼。
“好，好，如果影响到安全生产，我一定考虑上货架，或者其他措施。”刘充明白张骐是提醒自己顺着程晓凯的意思说。但心里却不以为然，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晚辈，用得着这么小心。
程晓凯问：“刘厂长，年底了，这边还有什么困难？”
“这……”刘充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看看张骐，张骐正低头看他放在茶几上的一份生产日报表。
二分厂今年的订单已经完成，现在整个分厂做的全是备货。从大环境说，是因为移动、联通等大公司的通讯线路铺设高峰已过，订单在逐年减少。从小环境说，由于天讯公司出现变故，用户持谨慎观望态度，给的订单数量也在减少。
程晓凯未回来之前，刘充几次请示张骐，想让车间停止生产，但张骐都是不置可否。程晓凯回来后，他想立即告诉程晓凯二分厂面临的形势，张骐提醒他说：“程晓凯刚回来，你就跟他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不是给他出难题吗？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叔叔辈的，要尽量帮他挑点担子。不就是备货多了点吗，以前程总在的时候，有时备货比现在还多，你也做了不少年的厂长了，也要有些担当。你总不至于一上来就让刚上任的程总认为你无能吧。”他听了后觉得也有些道理。
然而，这备货却越做越心慌。昨天，他再次找到张骐，张骐拍着他的肩膀说：“再等等吧。不是说让你长期隐瞒，我的想法是程晓凯刚回来，等他熟悉点公司情况后，你再慢慢告诉他。你现在跟他说，他既听不懂，也拿不出办法来，不是干着急吗？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一边维持生产，一边拓展销售，这才是真正的帮助程晓凯。”刘充想来想去，觉得张骐说的是实情，尽管心里不踏实，还是继续做备货。
见张骐不动声色，刘充只好含含糊糊地说：“困难有，最主要的是订单跟不上……”
张骐从报表上抬起头说：“是啊，明年订单不足啊。这些我也跟程总说过了，是当务之急。程总正在一边了解情况一边想办法。刘厂长，你比程总熟悉情况，要多帮程总挑挑担子。”
刘充意识到张骐还是不主张他现在把二分厂的情况全盘托出，于是到嘴边的话头又收了回去：“挑担子是应该的，我也正在想办法。程总要尽快熟悉起来，有些事还要你最后拿主意。”他后面的话说得有些生硬，但却是他的真心话。
程晓凯说：“我正在努力，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程晓凯和张骐离开了二分厂后，刘充急忙进了车间，看着倒处堆着的备货，他有点发呆。金泉跑过来说：“刘厂长，再不向外发货，车间也快放不下了。”
刘充想了想说：“给工人放两天假吧。另外，把所有调休的都安排了，给工人说今年的调休条必须在一个月内休完，过期作废。”
碍着张骐的面子，他不便现在向程晓凯反映，但没有公司的指令他也不能把整个二分厂的生产停下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把速度放慢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