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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谁的青春不忧伤?

关上明泽的日记本,木子感慨万千,不禁泪水涟涟,转瞬之间便把日记本的内页浸染地透湿。

日记本的旁边,木子看到了一部无比熟悉的手机——绚丽深蓝的外壳,洁白如雪的屏,小屁男孩儿和小屁女孩儿微笑拥抱的卡通屏保。木子打开手机,看到手机界面上编辑有一条未发送出去的超长短信,短信是这样写的:

木子,我知道你一直念念不忘地便是你曾经丢失过的一部手机——我送你的第一部手机。我一直努力地试图找到它。但是它年纪太老了,老得让厂家遗忘了生产。于是,我想尽一切办法淘它,四处寻找跟它一模一样的产品。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在出差外地的,一条街道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旧手机回收摊上找到了它,并花了高出其本身价值好几倍的价格将它如获至宝地买了下来。只是期望有一天能亲手将这部手机带到你的脖子上,给你一个惊喜......

然而......

对不起,我最爱的你,请你帮我照顾好自己和作为我们爱情结晶的孩子.......

木子合上手机,看着如蓝色妖姬般迷幻绚丽的手机散发出白色温暖的光,久久不能释怀。木子双眼呆呆地凝望着屏保上那两个相亲相爱的小屁男孩儿和小屁女孩儿,脑海里曾经与明泽相爱的点点滴滴如放电影般生动地浮现了出来:

从大学校园里,自己拉着明泽一起去学校澡堂洗澡。明泽洗十分钟便好了,却趿着拖鞋站在浴室外面,在十一月黑暗而冰泠的夜晚,不停打着哆嗦,腿被冻得麻木,不停颤抖着在风中等了自己一个多小时,自己才浑身散发着热腾腾的蒸汽,如出水芙蓉般地向明泽走去......

木子伸手触摸到明泽的手指,却感到异常冰凉。为了使明泽暖和起来,木子拉着明泽下了澡堂的台阶,一路小跑起来。“你感觉暖和了一点没有?”黑暗中,木子转过头来问明泽。“嗯,暖和了一点!”明泽点点头。听明泽这么说,木子便拉着明泽大步奔跑起来,秋风一阵又一阵在昏暗的夜空里凛冽地刮着,木子宽松的衣裳都随着风的吹拂翩翩起舞,而明泽和木子就像是午夜中的两只蝴蝶,在偌大的校园里自由自在的飞翔......

到BJ明泽车祸住院,自己赶到BJ照顾。为了兑现对自己的诺言,明泽伤势初愈,早上五点钟便早早就起来,到宾馆去拉着自己坐上BJ的出租车,来到天安门前静静等待着鲜红的五星红旗冉冉升起。由于五点的天微蒙蒙的亮,木子抬起头时却找不到太阳,只看见天与地平线,相交的地方的一抹橘红色的红晕渐渐扩散开来。天安门广场的四周矗立着一根根高耸的灯柱,向外投射出金黄色的光芒,将整个天安门广场照耀得灯火通明。许多个穿绿色军装,戴白色手套的军人举着国旗、迈着统一的步伐,缓缓向升旗台走来。他们抬手的一霎那,国旗的一角在空中飞扬起来,美丽的红旗染着晨曦,在天与地平线相的那一抹红晕中徐徐上升。看着这一幕,明泽激动地将自己拥抱到了怀里,而自己则开心地亲吻明泽挂满清晨露珠的脸颊......

到深圳,自己为了替明泽的弟弟省学费,每次上下班途中都选择走上一站路的距离,从而省下一来一回两站路的车票钱。因为穿着高跟鞋,脚后跟总打起新旧不一的血泡。看着自己脚后跟血肉模糊的泡子,明泽心碎不已,他替木子买来创口贴贴上,在逼问中,他才知道木子为省钱走路的事。知道实情后,他将木子的高跟鞋藏起来,买来了一双平底而轻便的旅游鞋给木子穿上,并握着木子的手告诉木子,以后都不要这样。并把他钱包里的钱抽出来,塞进木子的钱包里,告诉木子不要走路,要倒车,不用为了省钱折磨了自己。木子又将钱抽出来,塞还到明泽的钱包里,明泽却执意不接受。因为将钱包里的零用钱全部都塞给木子,明泽早餐便没有了着落,每天早晨走早餐摊点跟前经过,闻着香喷喷的肠粉的鲜美味道,明泽都忍不住回头观望。但是,转瞬之间,他又转过头来。看着不远处的木子穿着轻便的平底鞋灵巧地登上公交车打开的车门后,乘着公交车渐渐消失在一片金黄色晨曦覆盖下的远方的关口时,明泽心里才终于感觉踏实了......

再到武汉,因为提前见红进医院待产却迟迟等不到孩子的动静,大肚便便的自己便按照医生的提醒爬起了楼梯来。为了木子的安全,明泽一路搀扶着木子往上爬。医院的楼梯很高也偏陡峭,为了孩子能顺利出生,木子喘着粗气,艰难地从一楼爬到了七楼,又从七楼下到了一楼。明泽也满脸通红、汗流浃背地从一楼爬到七楼,从七楼下到了一楼。看着明泽搀扶着一百几十斤的自己一步一个趔趄,双脚瘫软的模样,木子的眼眶湿润了。她依恋地靠在明泽温暖的怀里,憧憬着明泽陪伴的天荒地老......

回想到曾经所有相爱的点点滴滴,木子涕泗横流,不能自己。

几天后的一个温暖的午后,木子在自家的邮箱里收到了明泽寄来的学区房钥匙。将装着钥匙的信封抽出邮箱的那一刹那,木子颤抖着双手,捧着明泽用生命换来的自己的梦想,当即双脚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料理完明泽的后事,木子按照明泽的遗愿——用明泽打到自己银行卡上的钱付清学区房的剩余贷款后,便准备带着孩子暂时离开武汉这个睹物伤情之地,南下到深圳去暂时调养一段时间。因为QQ上收到了木子即将离去的留言,身患重病,已经危在旦夕的轩子,扛起病体,坚持抱病再次来到步行街,来到第一次给木子买礼物的透明橱窗商店,再一次买下一只毛绒绒的QQ企鹅公仔,并急促喘息着拦下的士赶赴火车站。

在火车站内,已经如纸片般虚弱的轩子见到了木子和她的孩子。轩子看到远处的木子,怀着极度悲痛的心情,勉强向自己挤出了一丝微笑。木子的笑容映衬着阳光,显得洁白而美丽,宛如一朵芬芳的白色玫瑰花。微风轻拂,将木子的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吹地散落了开来,轻盈地飘逸起来,如同精灵般地在风中飞来飞去,轩子不禁陶醉了。就那么一瞬间,他感到恍如隔世,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初见木子时的模样......

直到临行前,列车员提醒的哨声,才拉回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的轩子。他将毛绒绒的QQ企鹅公仔递到木子手里,深沉恳切地对木子说:“木子,既然我们以QQ企鹅公仔开始,就让我们以QQ企鹅公仔结束吧!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在你的青春年华中,曾真实的存在过!”木子接过了QQ企鹅公仔,失落地点了点头。

火车伴随着“轰隆”、“轰隆”声,徐徐开动起来,木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隔着透明的火车窗子对着外面的轩子大喊:“你曾说过‘有生命才有希望,没有了生命,一切永恒的东西最终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淡化和消失.......’,但是我现在告诉你,真实的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即使没有了生命,真爱并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淡化和消失。相反,却更加醇厚和绵长.......’”

火车渐渐走远,金黄色夕阳的照耀下,木子看见轩子不停地向自己挥动着他纤细而洁白的手指,并跟着车着慢慢奔跑了起来。看着车窗外跟着车子颤颤巍巍奔跑的轩子和他额头上不停渗出的如雨的汗滴,就如同第一次送别时的那个身影,木子不禁泣不成声。

带孩子来到深圳后,木子找到曾经和明泽一起居住过的地方,租房住下。安顿好一切后,木子带着孩子来到了荔枝公园。在荔枝公园门口,木子看到络绎不绝地游人们在******画像下摆出青春无敌的造形拍着照,******还是那般亲切而温暖地站在画像上,边微笑边向世人招手,欢迎他们到深圳来实现梦想,体现人生价值。荔枝公园的荔枝树仍旧那样郁郁葱葱的绿着,湖水依旧翠绿而平静地流淌着。

木子清晰地记得,某一年的某一天里,明泽曾拉着自己的手行走在离湖水不远的岸边,看着两个的倒影投射在湖内,甜蜜地搂着自己柔软的腰肢,亲吻着自己微红的脸颊,倚在树边,插着腰,让摄影师的镜头见证下这美丽的一刻。

去荔枝公园回来,木子接着带着孩子去了深圳大梅沙海滨公园。大梅沙的沙滩上依旧屹立着红、黄、蓝、绿、紫的大型塑像,每一座塑像的背后都长着一对洁白而硕大的翅膀,仿佛红、黄、蓝、绿、蓝、紫的天使们在银色的沙滩上飞翔嬉戏。大梅沙的海水还是如曾经那样深蓝而透亮,与蓝色的天空辉映成一色,形成浑然的一体。不知不觉中,木子便带上孩子来到了“天长地久”石旁边。孩子指着“天长地久”石问木子:“妈妈,石头上面刻的是什么呢?”木子忧伤地低声答道:“海誓山盟!”“什么是海誓山盟?”孩子一脸好奇地问。“那是一种永恒的诺言......”

木子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思绪却飘飞到集体婚礼的那一天:那一天,明泽牵着自己的手,径直朝“天长地久”石走去。自己脱下红皮鞋,轻轻用双手抬起婚纱,光着脚踩着柔软的细沙,任凭海浪敲打着脚趾。明泽也跟自己一样脱下鞋袜,挽起西裤裤筒,双脚踩进海水之中,任海浪轻拍着自己的皮肤。到“天长地久”石跟前,明泽抱起自己,小腿驻立在一片浩瀚清澈的海水里。“我爱你,木子!如果要给爱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生一世!”看着眼前明泽乌黑而闪亮眼睛,自己的眼睛晶莹湿润,俯下头去,用炽热的双唇跟明泽微张的嘴唇紧紧交织在一起。接吻完,明泽将自己抱到干燥的沙面上。

在“愿望塔”跟前,自己对明泽说:“明泽,听说对着‘愿望塔’许愿,愿望就能梦想成真!我们也一起来试试吧?”明泽点了点头,说:“好!”于是,便和自己一起双手合十,虔诚地在“愿望塔”底下许下了美好的愿望。“木子,你许的什么愿望?”明泽看着闭着双眼,还没来得及睁开的木子好奇地问。“我希望我们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相爱相伴一辈子,直到永远。”“那永远到底有多远?”明泽笑着追问道。“永远就是几年后的几年,轮回着再几年后的几年,直到我们头发花白,满脸皱纹......”

木子清晰地记得,晚上九点之后,深圳世界之窗的灯光和焰火总是格外绚丽而梦幻。于是,便带着孩子九点之后来到了世界之窗。站在比萨斜塔前面,看万紫千红的烟花冲上夜空,绽出成五颜六色的零星而闪亮的花火,木子的脑海里不经浮现了那个最为美丽和浪漫的夜晚,自己和明泽站在比萨斜塔跟前,抬头仰望着世界之窗一片繁华绚烂,红、黄、蓝、绿、青、橙、紫的各色镭射灯投射着黑暗的夜空,把原本的黑暗映衬得繁华似锦。世界之窗的夜空被燃烧成一片万紫千红的光海。无数的烟花冲上夜空,绽出成五颜六色的零星而闪亮的花火,将深圳的夜空点辍地无比浪漫而美丽。看着天空中,一朵朵美和光亮得令人窒息的花火,明泽低头给自己套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钻石铂金戒指,戒指上有三颗璀璨的钻石,分别镶嵌在“ILOVEYOU”三个单词之间。“木子,嫁给我你幸福吗?”明泽一脸温柔地问道。“无比幸福!”木子自己激动地热泪盈眶,声音颤抖着回答......

从世界之窗出来,木子带着孩子一路上迷离恍惚地回到了租屋里,她想到了那个闪着熠熠光芒的刻着“ILOVEYOU”的铂金戒指,因为她明白明泽当初在深圳挑选这个款型的钻戒,也是有深刻的意义的:他将爱的誓言送给了自己,希望它戴在自己的指间,陪伴自己一年又一年,直至直自己满脸皱纹,双鬓斑白.......

“在武汉跑遍所有的铂钻饰店都找不到的刻着‘ILOVEYOU’的铂金戒指,当初既然是明泽在深圳买的,会不会跑遍深圳所有的铂钻饰店就有希望找到呢?”木子想。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木子带着孩子带上深圳地图,坐上公交车,找遍了大大小小的铂钻饰店。终于,在深圳LH区的一家品牌钻戒饰店找到了那只与明泽最初送给自己的结婚戒指,一模一样的,刻有“ILOVEYOU”三个英文单词的铂金戒指。三颗璀璨的钻石,分别镶嵌在“ILOVEYOU”三个单词之间,闪着熠熠光芒。

看到戒指的那一霎那,木子黯淡已久的双眼突然闪现出奕奕的神采。她泪水涟涟地捧着戒指,敛声屏息地替自己戴上戒指,然后激动不已,用颤抖的声音告诉营业员替自己刷卡买单。

买到意义深远的戒指后,木子带着孩子离开深圳,重新返回武汉。离开之际,正值深圳的夏季,此时的荔枝开始颇具规模地上市,红艳艳的外壳包裹着白胖的身躯,让人垂涎三尺。一路地芭蕉林郁郁葱葱地绿着,翠脂凝绿的一串串芭蕉倒旋在树上,用塑料袋兜挂住,葳蕤壮观.......

坐在别离的火车站,看着深圳站那渐渐模糊的站牌,木子的内心的空洞却在不断扩大,她想找一棵带有树洞的树,往里面不停吐露自己毕业后集聚的痛苦和迷茫,可是从最初的BJ到深圳,再到武汉,她却一直没能找到......

回到武汉住房后,木子接到了一个投递公司打来的电话,让她去领取一个意义非凡的慢递。来到投递公司后,投递员递给木子一个纸制的包裹,拆开包裹的一霎那,一部包装精美而怀旧的《毕业生》专辑赫然映入木子的眼帘。“这个慢递是由一个不久于世的艾滋病晚期患者发给你的,他说,这部《毕业生》专辑在你感到迷茫和彷徨时,或许能给你带来些许安慰和莫可名状的意义。于是,在他辞世之后,托我们转发给你。”投递员在一边补充道。听到投递员的话,木子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凝视着慢递上寄件者一栏上的“轩子”泣不成声。

回到家,木子将专辑《毕业生》插入电脑播放器中播放,看着电脑显示屏上那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听着那,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动人旋律,木子潸然泪下,一时竟不能自已。坐在电脑跟前,木子用鼠标点开右下角的日期和时间窗口,掐指一算,才陡然发现,后知后觉中距离毕业已经十年有余了。回想这逝去的,十年有余的正青春、正年华的光阴,木子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感慨。她不禁提起笔来,在《毕业生》专辑的正面铿锵有力地写道:

谁的青春不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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