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依旧是一张桌子,桌子上的酒已换成了茶,茶叶还在杯中翻滚,翻着香气。
一个像她这样气质的女孩子,本不该半夜出来,父母的怀抱岂非比冰冷危机四伏的夜晚更加温暖和安全?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喝酒的时候见过,当时她还吵着要做李灵韵的朋友。
李灵韵虽已坐下,心里却还是无法平静,有局促有不安还有淡淡的焦虑,人在害怕的时候岂非都会出现这种情绪,他在害怕,只因她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一座冰山,与酒馆的她截然不同!难道她不是酒馆里的那个她?既然不是为何又如此相似。
她也许真的看到了李灵韵的心,也猜到他此刻的心绪,她给他时间,他在想的时候她在喝茶,李灵韵的目光顺着她端起的茶杯看去,碧绿色的茶杯,碧绿色的茶,碧绿色衬的她的手更白,纤弱嫩藕的手。
李灵韵道:“怎么称呼?”他本应该知道她的名字,本应该直接说出她的名字,但是她还是在不住的问自己上官媚儿是她的名字吗?他潜意识里让自己不确定她叫什么,他只好问。
紫衣女子道:“上官媚儿!”
他不该怀疑,她的名字真的是上官媚儿。
李灵韵端起碧绿色的茶杯,他在喝茶,他甚至连茶叶也一并喝了下去。
一个人在尴尬的时候岂非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何况他相信这杯中并没有毒药,一个走江湖很多年的人本不该这么轻易的相信别人,但他选择相信她。
上官媚儿冷冷说道:“我已确定你就是李灵韵。”
齐青萝,笑道:“天下能经得住姐姐考验的人好像已经不多。”
李灵韵道:“不多的人中恰巧我算一个。”
齐青萝道:“对极了。”
李灵韵看向上官媚儿道:“你既然知道我要来,想必也已知道我来干什么。”
他接着说道:“我知道这江湖中有一个很奇怪的人,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的事,她多多少少的都知道一点,每个人岂非多多少少会有点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但很少有人能够找到她,你即使找到她,你也不一定能经得住她的考验,你即使经过的考验,她也不一定会给你解决问题,即使这样我依旧要找到她。”
上官媚儿道:“你知道的还不少!”
李灵韵道:“知道的也确实不多,不过恰巧有个朋友的姐姐两年前竟放弃侯爵之位甘愿与那个神秘人作伴。”
齐青萝苦道:“直到现在我才是真的感觉有个弟弟,远不用担心会被人忘记。”
上官媚儿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李灵韵道:“我想知道左轻侯的故事。”
上官媚儿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规矩。”
李灵韵道:“以物换物,以物换事,以事换物,以事换事。”
上官媚儿:“好!”她忽然站起来,那扇半掩着的窗户已被推开,窗外月色说不出的明亮,风吹过她的发丝。
良久,她才说道:“左轻侯,皇帝册封一品侯爵,世袭俸禄,五十年间大小战争经历共三百九十一场,全无败绩,如今虽已深退但在朝中仍然有很高的威望,只因昔年他的门人,他的前锋,偏将,如今已然位登人臣,皆是对他尊敬有加,皇帝念他战功卓越,直到现在每年都会去他府上一趟,探望一番,是以虽退隐朝堂,权势依旧滔天。
如今权势极大的左轻侯,很少有人会想到他的过去,更没人会想到三十年前左轻侯还是一个管家,薰氏家族的管家。”
李灵韵道:“管家?后来那?”
齐青萝冷笑道:“你可知当年江南薰氏大家族?”
李灵韵道:“我虽不知天文地理,也不是孤陋寡闻,却只知江南三大家族金氏,左氏,上官氏,哪里来的江南薰氏大家族。”
上官媚儿挥了挥手,黑暗中忽然飘出一个身影,不是那老姑娘是谁!只见她手里捧着一封竹简,上官媚儿接过竹简递给李灵韵。
李灵韵摊开竹简,借着灯光看了起来。
青铜灯灯焰摇曳。
上官媚儿看着眉头皱起的李灵韵道:“你看到的没错,想到的也没错。”
他接着说道:“薰家在一夜之间,被一场大火化为废墟,薰氏家族主事人一个也没能逃脱大火的魔爪,事后幸存下来的也日渐没落,人丁凋零,早已不复江南大家族的风采”
李灵韵道:“这火很是蹊跷。”
上官媚儿道:“逃脱这场大火的还有三人,分别是薰氏的账房金万鑫,管家左亭和谋士上官密云。”
李灵韵道:“如今江南三大家族的主事人恰好有个姓金也有个姓左的,莫非左停就是左轻侯!”
齐青萝道:“莫忘了还有一个姓薰的。”
李灵韵怎么会忘记,又怎么能忘记,薰衣草也姓薰。
李灵韵沉吟了很久,问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咳咳!’上官媚儿手帕掩着口不住的咳嗽起来,齐青萝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件貂绒大皮袄披在她的肩上。
青铜灯上火焰跳动的更厉害,嘭的一声忽然熄灭,人去已经走了,屋里又恢复了安静,安静的可怕,李灵韵举起碧玉杯,杯中的茶却已凉了,上官媚儿自始至终没有说出让他以何事何物交换,他想不通所幸就不去想。
一场秋雨一场凉,末秋的早晨格外的冷。
城里“东坡馆”暖的却像个春天一样,‘东坡馆’名字中虽然有个‘馆’字,却一点也不像馆,没有哪家馆子会有这么大,也没有哪家馆子会有这么暖和,馆子有三层,却只有二三楼坐着客人,洗完澡闲聊的客人,偌大的一楼偌大的厅堂竟是没有摆上一张桌子,只因被数十个个大铁炉占的没了位置,大铁炉冒着腾腾的热气,直蒸的人浑身冒汗,满身的疲倦就像这飘荡的白气一样,飘了出去。
关于“东坡馆”有个有趣的事,“东坡馆”以前本是一间茶馆,茶馆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茶馆掌柜的是一个奇怪的老,别人都叫他疯老头,只因他因一个梦就把整个茶馆给拆了换成澡堂子,别人问他的原因他总是疯疯癫癫的唱着回答道:“世人皆笑我疯癫,满身污秽不自知来儿,不自知,炉火旺呦呦,尽去污浊心来儿,尽去心……”
他倒是真的用铁炉做澡堂,供人洗澡。
疯老头说的何尝又没有几分道理,又有谁能不被这世俗之事困扰,又有谁能于这万千因果中遗世独立,没有人,既然没有却只好承受。
李灵韵是个懂得享受的人,他也真的很会享受,他正舒舒服服的躺在铁炉里泡着澡。
“她竟没有说让你做什么事情?”凌雷爬在铁炉边上,一个大汉正在给他搓着背,宽阔的肩膀,宽阔的背,古铜色的皮肤,他的腹部没有一点赘肉,你很难想象一个像他这样一个瞎了十多年的人,从没落下自己的功夫。
李灵韵道:“恩,我也不知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凌雷道:“无论如何,这次你总没有白跑,我们也总算知道左轻侯的来历,也知道他跟薰衣草的关系。
李灵韵道:“本来因为你的关系这件事我就非管不可,如今又牵扯上数十年前那场大火又牵扯上薰衣草,我却更不能袖手旁观,也正是不能袖手旁观,我却更要找到薰衣草。”
凌雷道:“左轻侯就是管家左亭,金四爷就是财管金万鑫,薰衣草是薰氏后人。那场大火已是三十年前的事,如今的左亭已经病入膏肓,金四爷也成了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李灵韵道:“恩!”
他忽然长身而起,水花溅的到处都是,他却完全不在乎,一个‘鲤鱼翻身’就从铁锅中跳将了出来。
凌雷道:“你要走?走去哪?”
李灵韵道:“我们去熏草山庄,我要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他,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要去找他。”
“莫忘了还有你嫂夫人的病,一命换一命,你若将这些告诉他,他如何还会来给左轻侯看‘病’!”话到嘴边凌雷却没有说出口,这如何开的了口,一边是朋友的灭族之仇,一边又是自己的枕边人。
(ps:感觉还看的过去,收藏,推荐。您鼓励是‘不懂不动’梦寐以求的,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