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这是一条象征死亡的路,路的尽头…..
李灵韵走了很长时间,他发现这条路比他想象中的要长,不过还好这条路有尽头,不过还好他正站在路的尽头。
一个人若面对一件自己知知不多却又被扯上关系的事情,通常会想很多。
刚才走在红毯子铺成的路上,他本想了很多,假设了很多种情况,却在真正站在路尽头的时候,他所设想的一切有被自己否定。
现在他才发觉看似正常不过的事情背后总是会隐藏着一些不能理解的秘密。
这或许也正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
宽阔高大的门楼,门楼上被红绸包裹,一朵脸盆大小的红绸花镶嵌在门楼上,屏风上一人高的‘喜’字龙飞凤舞,笔力劲道,显然出自名家之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人究竟是谁?他好像不认识金四爷的公子。”
喜堂中不时有黄纸飘出,有些还没有燃尽。
晚风出来,风吹在他的脸颊上,还未燃尽的黄纸也随着不太强劲的风吹出门外,吹入暮色黑暗中。
他并不是个糊涂的人,这件事情明显有人要在陷害他,这有可能就是个陷阱,明知是陷阱他还要跳进来,他有时候真的很笨。
是不是他太好奇了?
是不是他已经知道那人是谁?
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喜堂很大,几根红色的蜡烛像孤独的孩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里面风小了些,风声却反而大了些,风声中还可以听到房梁上风铃‘叮叮当当’的响声,说不出的阴遂。
李灵韵虽然不讨厌风铃,但此时此刻听着,心里还是说不出滋味。
他现在就像是站在独木桥上,后退反而不易,他只能向前走。
前面有可能是万丈深渊,也有可能柳暗花明,他猜不出。
这是一种很独特的感觉,对他有独特的吸引。
他本是一个遇事不弄清楚不罢休的人。
他站在门口很久,像个石像一样,甚至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
喜堂内很安静,也很平静,里面的人是不是已经睡了?
直到现在他才确定这不是陷阱,灵堂内没有埋伏,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因为正常,可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无论如何,在半夜闯进别人的婚房,总不是件很值得称道的事情。
他正想找什么理由,或者直接掉头就走。
他已决定要走的时候,门却忽然开了。
门是虚掩着的,门很轻,风一吹门就开了。
他一进去就看到一张七尺长三尺宽的红木棺材,还看见一个穿着新郎官服饰的人,这人像是睡着了,睡着的人,本应该躺在床上,他却侧着身躺在棺材旁边。
无论什么时候在新房里摆上一副棺材总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有棺材岂非也少不了死人。
他微微欠身。
他本不必这样,互不相干的人,这本无可厚非。
可是李灵韵却是一定这么做,他虽然不是君子,但他却不讨厌君子的‘行径’。
棺材是开着的,开着的意思就是盖子还没盖上。
李灵韵很奇怪,所以他看向这个人,道:“你好!”
没有回复。
“冒昧了!”
没有回复,他也没再问,这世上有种人无论你怎么跟他说话他都不会理你,新郎已经是个死人。
他的目光立刻被里面的一件东西吸引住了。
这是一把扇子!
扇子好像已经很旧,扇面上已经有些泛黄,这本就不太单调的扇面上如今多了这些黄晕竟有些显得别样的感觉,就像一个误入红尘的女子多添了几分风韵之美。
李灵韵顺着握着扇子的手向上看去,他立刻就看到一张脸,雍容中带着笑意的脸。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的脸。
人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有很多。
从这张脸上,看不到痛苦,看不到笑意,嘴唇再平常不过的闭着,头发梳的也是一丝不苟,这本是一个人睡觉的样子,若不是那张惨白到极点的脸,也许谁也不知人已死了。
‘新郎官是富家公子!他竟然死了。’
他的家里真的很富,富可敌国,他竟然是金四爷的儿子。
李灵韵现在感觉很不安,甚至有点后悔来到这里,后悔闯进别人的新房。
李灵韵还记着在客栈里,富家公子站在自己画的圈里,垂着头,竖着手,那时他的眼中还可以看到不满,现在却这样被别人看着,李灵韵正这样看着他。
李灵韵也在表示自己的不满。
这时忽然传出一道声音,只听那声音冰冷的说道:“你来了。”
幕帘后转出一个人,一个女人。
都说女人温柔如水,她却寒冷如冰。
冰尚且有融化的时候,但她却仿佛没有。
她说话冷的没有一丝情感,眼神像一根冰刺,时刻准备着刺伤他人。
所以李灵韵没有在意她的话,更没有去看她的眼睛。他只是点了点头,道:“恩!”
李灵韵忽然伸出手,不知为什么,他很想看扒开富家公子的嘴,看看他的舌头。
“你本不该来!”他的手不得不收回来。
上官媚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的言语依旧那么冰冷,但她鼻息间呼出的气却是温暖的,李灵韵揉了揉脖子,甚至脸也有些红了。
无论那个男人,被一个女子‘咬耳朵’,都不免害羞,害羞也并不是女人的专长。
李灵韵回过头她已不在身后。
上官媚儿正坐在椅子上,手中不知何时已捏上一只碧玉杯,她总喜欢用这种碧色的杯子,杯中冒着茶香,刚才的事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细品着茶,随手指了指,道:“坐!”
李灵韵这才环视既是喜堂又是灵堂的屋子。
这诺达的屋子空旷的紧,唯一的家居,竟是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桌子。
不觉有些诧异,他感觉好像有回到几天前哪家客栈里,他依旧坐在她的对面,依旧是在喝茶。
李灵韵已经坐下,笑了笑道:“很高兴又见到你,却是没想到会在这里,也没想到你竟会在这里。”
上官媚儿道:“我只能在这里。”
李灵韵道:“哪也去不了?”
上官媚儿道:“哪也去不了!”
她接着说道:“如果一个女子的丈夫死了,除了守着一副棺材好像哪也没法儿子去。”
李灵韵的心忽然像被鞭子抽了一百下,面上却还是挂着微笑,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上官媚儿道:“本来不是时候,现在却是了。”
她冷眼扫了李灵韵一眼道:“从你坐下喝茶起,时候便到了。”
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子孩子,她请你坐下的时候,本就很少有人拒绝,李灵韵也没打算拒绝。
李灵韵看着她,道:“那现在我们干点什么那?”
上官媚儿幽怨般的叹息了一声,随即说道:“你终于肯看我了,我一直怀疑你是个木头。”
李灵韵道:“本来是的,现在却不是了,从我坐下来的时候开始便不是了。”
她忽然向门外瞟了一眼,这一眼如此轻描淡写,再平常不过,本不该引人注意,可是李灵韵偏偏看见了,偏偏又看的很清楚也看的很用心。
只见她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李灵韵身边,双手已经勾上了他的脖子,抚摸着他的脸,随即又搭在他的肩膀上。风铃声叮叮当当响的越来越急。
“你还在等什么!”
冰冷的她,却好像能融化任何一个男人的心,李灵韵看着她淡淡的笑着:“你准备好了?”
上官媚儿道:“准…准备好了。”
她准备好了,李灵韵却还没有准备好,他的手甚至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他本不是个呆子不是个不懂风情的人。
他忽然发现她变了变的不那么冰冷,变的太快,快的好像连她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了。
李灵韵缓缓拿下放在肩上的手,笑了笑道:“可是我还没准备好。”
她只好走了回去,坐了下去。
李灵韵将已凉透的茶喝了下去,凉茶顺着他的咽喉滑落,**肠胃,通透冰凉,——因为他一定要清醒,他相信一些事情很快就会解决。
她现在又穿上了那身冰冷的“外套”,她又恢复那种对任何事都不在乎的样子。
她冷冷的看着他,忽然说道:“你很不错!”
李灵韵的回答在此刻变的冰冷,道:“我却不是来听这句话的。”
“也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要听的是哪句话。”
“也许?”
“也许!”
李灵韵笑了笑,道:“麻衣人是你的人吗?”
上官媚儿道:“你想知道?”
“我应该知道,一个人总要知道点什么才甘心去做替罪羊。”
她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棺材旁边,看着棺材中躺着的富家公子。
过了很久,她叹了口气,像是很无奈。
她忽然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结果不都是一样吗?”
她这句话说的很有意思,好像没有拒绝承认这个麻衣人是她的人,有好像在暗示这背后还有人操纵,没有人会愿意自己被冤枉被误解,她却选择以别人都拒绝的方式来对待这人这事。
李灵韵却只从她这句话中只听出一个意思,‘她也许就不知道有麻衣人这个人。’
李灵韵看着她的背影说道:“他是怎么死的。”
上官媚儿道:“也许你已经猜到了。”
“你刚才应该是想看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