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着拐棍,佝偻的身形,苍白的头发这无疑是一个老人的特征,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未施粉黛的脸,白里透红红的像樱桃,她在笑,笑的很开心,笑的很妩媚也很勾人,无论谁如果只看她这张脸一定会以为她是个小姑娘,还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
但她却是不是一个小姑娘,而是个老姑娘,老姑娘身后跟着四个黑衣大汉,皆是左挎着一把漆黑的大刀,刀的刀柄上磨损的很厉害,显然用的很频繁,现在他们却没有用,只因他们的手抬着两个大箱子。
箱子的盖子没有盖,他们从黑暗中走到灯光下,箱子里装着白花花的银子,金灿灿的金子。
李灵韵道:“阁下莫非是想将这些东西存到我这里?”
齐青萝道:“你认为如何那?”
李灵韵道:“不好!”
齐青萝道:“哦?”
李灵韵道:“可惜我这里不是钱庄。”
齐青萝道:“我若偏要存到你这里那?”
李灵韵道:“那我只能勉为其难!”他一向不太会拒绝人,所以他的朋友找他帮忙的时候,他总是没法子拒绝,他也不能拒绝。
齐青萝道:“我要在你这里存一段时间。”
李灵韵道:“多久。”
青萝道:“一万年。”
她接着又说道:“你肯?”
李灵韵道:“肯。”
齐青萝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还不走?”
李灵韵道:“我是要回去,却不是现在。”
齐青萝笑了,笑的放的很开,笑的很大声,你很少见一个女子如此的笑,如果你真见到这样的女子,你会怎么办,最好是赶快溜之大吉。
李灵韵就溜走了,他只溜到门口却又走了回来,门口有个黑猴子,举着灯的大脑袋猴子,李灵韵只好走回来又坐在铺着毡子的椅子上,他一向是个爱护动物的人,他这种人当然不会伤害猴子。
李灵韵道:“我回来了。”
齐青萝道:“我在等你。”
李灵韵道:“你知道我会回来?。”
齐青萝道:“只因我还有件东西给你看,我想你一定感兴趣,没看完你怎么会舍得走。”
她又向后轻挥了挥手,站在圆圈里的富家公子,草鞋高冠和毛线球三人垂着头走了过来,他们的头垂的很低,无论谁都看的出来,他们好像很怕她,他们就像砧板上那些待宰的鱼肉,随时被动接受刀斧落下来,削掉他们的皮肉,剔出他们的骨头,斩下他们的头颅。
他们慢慢走到箱子旁边,那里四个大汉正抬着手臂擦着额头上的汗渍,显然这两个箱子重的有些让他们吃不消,他们连看都没看一眼过来的人,他们的刀却看见了,黑暗中漆黑的刀光快若那天空的闪电,刀锋划破,突然“噗”的一声。
一颗闭着眼睛的头颅滚了过来,嘴角扬起还挂着笑意的头颅,滚到富家公子和毛线球的脚下,草鞋高冠!草鞋高冠的头,他只是比他们走的快了一点,他只是比他们先走到箱子旁边,他刚才还能感觉到疼,他们刚才还在喝酒,就着月色他们大笑谈论着醉春楼的女人,“以天为被地为席,星辰为棋,夜为谱”。把酒迎欢恰畅谈。这是他们的生活,也将永远不再是他们的生活。
草鞋高冠本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甚至刚才他都没敢对李灵韵出手,他只是跳起来又跳了回去,可也就是他,刚才把他们向后推了一把,他们眼看这那柄漆黑的大刀落下,却无能为力,刀口喷血,浸染了他们的衣衫,也染透了他们的心,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人是否有勇气,平时是看不出来的。
——平时懦弱无用的人,面临生死关头时,往往会显出过人的勇气起来,慷慨赴死。
——平时总拍着胸脯说不怕死的人,临阵脱逃反而有很多。(摘自,古龙)
草鞋高冠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人比富家公子和毛线球更清楚,他们是兄弟,兄弟是什么?
富家公子那把折扇又被他打开,毛线球握剑的手握的更紧,他们的人已经扑了过去,飞蛾扑火火却烧的更旺。
李灵韵的瞳孔立刻收缩,直到现在他才看出,看出这两人的来历,一个是纵横北江的有江上鱼鹰之称的鱼与鱼,,那另一个被已死的想必就……是铁算盘铁岭,却想不到出现在这里。而那个手拿折扇的富家公子,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江湖上有这好人物。
这三人身份截然不同,却志同道合成为朋友,他们本已消失十年之久,忘却江湖中事,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够了!”
李灵韵的话还没说完,他的人就已冲了出去,他面前却始终站着一个人,老姑娘拦住了他的去路。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李灵韵的身后突然袭来数十点火星,火星在空中划过,李灵韵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背后的衣服已被烧了个窟窿,黑猴子手持青铜灯,左手在灯焰上一挥,一道“火蛇”吞吐着火信,咬向李灵韵的背后。
房梁,门墙,门帘,方才还有几分雅致的屋子顷刻间燃起火来。
漫天火光,弥漫在李灵韵周围的火星越来越多,李灵韵眼中倒映着火的影子,这雷霆一击,有谁能挡住。
李灵韵!
他却好像什么也没准备做,却准备要喝酒,酒在哪里?
他的酒杯在刚才被他扔出去了。
还好他还有酒壶,他腰间总要挂着一个羊皮质的酒壶。
他还是瞪着站在他面前的老姑娘,他只举起酒壶,喝了起来。
这看起来还有点破烂的酒壶。
这不知道什么滋味的酒。
这看起来有点危险的状况。
他嘴张开,他张开的嘴中有酒出来。
酒是自己出来,琥珀色的酒,琥珀色的狐狸,火星瞬间被酒狐吞到肚子里,火星顿消,火光瞬无。
黑猴子依旧举着青铜灯,青铜灯还是那个青铜灯,只不过灯上的火焰却不再有了。
“啪啪”
齐青萝的手在鼓掌,笑道:“江湖传李灵韵灵狐探路天下无双,能将一口真气如此运用确实无双。”
……
夜已深,风已停,风停的时候雨却越来越大。
“他们死的不冤,他们死也没有人能阻止。”齐青萝无论在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总是那么风轻云淡,风轻云淡中却有种不容侵犯的威严。她正盯着李灵韵看,发亮的眼睛看的很仔细。
李灵韵道:“你这是威胁吗?”
齐青萝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李灵韵道:“你好像很会替别人找想!”
齐青萝道:“从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就应该看出我确实是个很会为别人找想的人。”
李灵韵道:“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齐青萝道:“知道。”
李灵韵道:“只不过有人来的比我早了点而已。”
齐青萝道:“你确实是早=晚了点,他刚走。”
“你现在要改主意了吗?”她显然不想再耽搁下去,而她的声音却依旧平缓,李灵韵却能听出她平缓的语气中那种烦躁。
他笑了,笑着说道:“我不能走!”
他的肚子很疼,笑的很疼,肚子疼的时候当然没法子安静的躺着,他捧着肚子在软榻上翻滚。
李灵韵“只因我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法儿子!”
一个正常人,特别是个女的遇到这种情况这种人没有谁能按捺住自己的火气。
可是这句话齐青萝好像没听到,她脸上没有任何愤怒的表情,反而笑着说道:“我想到一句话,一句夸人的话。”
李灵韵道:“我听着。”
齐青萝道:“钱和力足以令山川变动,却不足以动君子之心。”
李灵韵道:“我却不是君子。”
齐青萝道:“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动心。”
李灵韵道:“你可听过,无酒不成宴席,无色不算完人。”他的话,话中的意思很明白,他确信自己表达的再清晰不过。
穿着紫衣的姑娘还在背对李灵韵,整个过程她甚至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她不言不语。
直到李灵韵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