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月进屋后三日内再也没有出来,饭菜都是由丫鬟和家丁送入房中。
陈景昕在后花园里守了三日,发现无论是丫鬟还是家丁,都是匆匆进屋又匆匆出屋,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害怕。
第四日晚陈景昕照常守在后花园里,面向楚离月的卧房盘坐,吃着家丁送上来的饭菜。
这时几个丫鬟提着灯笼往陈景昕这边走来,丫鬟后是楚员外。
“楚员外!”陈景昕见楚员外连忙站起身来,抹了一把嘴上的油。
“小兄弟这几日苦了你!”楚员外感激道。
陈景昕摇头:“不苦!我相信楚离月的本性不坏,所以不想看到他大劫之日时,因为自我压抑的性格而让魔刹杀害!”
楚员外苦笑道:“老夫一直不相信什么命数,但至从有了离月后不得不相信命!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了!”
陈景昕坚定不移地望着楚员外,想起书中许多的道理“或许人得命运真的已经注定,但是如果不去尝试改变命运,行尸走肉得任由命运摆布,那我们活于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熟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陈景昕通过几日博览群书,再加上自己的经历,说出的话更为触动。
楚员外不自禁得让陈景昕的话折服:“景昕兄弟说的甚是!”
楚离月背靠着房门,院里二人的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楚离月虽有所触动,但个性使然,封闭了十几年心扉的他无法向任何人打开,父母的溺爱纵容与独来独往的行事风格驱使他更不会受任何人摆布。
转眼到了第六日,天将大雨,陈景昕一人盘坐在后花园里,浸在雨水之中。
陈景昕浑身湿透,白发黏在额头上。他不停地用手将留海抹到额头上去,不让沾着雨水的发丝刺痛双眼。
楚员外与楚夫人站在远处的亭廊里,对于陈景昕的这份执着深感敬佩。
“老爷……要不要命人送把伞过去?”楚夫人轻声问道。
“无需——”楚员外回道。
雨整整下了一天,陈景昕在后园里也整整淋了一天,感觉眼睛肿胀,已经睁不开。
此时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但陈景昕忽然感到雨水已经不再往身上浇淋。
陈景昕用湿透的衣袖摸了一把眼睛,然后吃力地睁开,看到身前站着的正是楚离月。
楚离月面无表情,为他撑开了伞。
楚离月向陈景昕递上毛巾:“你真是执着”
陈景昕站起身来接过毛巾,用毛巾拭去脸上的雨水,说道:“这不叫执着,这叫信念!”
“信念?”
“对!”陈景昕点头道。
“跟我进屋吧”楚离月语气比之前有所缓和,但依旧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告诉我,聚灵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陈景昕跟着楚离月进了卧房。
卧房分里外两间,外间正中摆硬木八仙桌,桌旁一边一把花梨椅。桌子上刻有绣花。墙壁上挂有许多字画,有美人儿图,山水图。
内屋有木制书架,书架上搁置了许多书简。
书架旁为一丈二的穿衣镜,对面是长方书桌,书桌靠着纸窗,桌子上摆着文房四宝、奇花盆景儿。
内屋里还有一隔间,隔间有绿珠垂帘做门,里面摆着衣柜,专门用来换衣。
陈景昕身上湿漉漉,雨水从衣服里滴下,湿了一地。
“内屋有换衣间,随意找些衣物来换”楚离月见陈景昕浑身湿透,有些惧冷,领着他进了内屋说道。
“多谢!“陈景昕狼狈地跑进隔间里。
淋了一天的雨,寒气都从皮肤里快渗入骨髓。
隔间不大,但有两个成年男子般高、五人宽的衣柜。衣柜里的衣物裤袜,样式繁多,如让陈景昕每日换一套,估计一年都换不完。
陈景昕胡乱的换了衣裤,出了试衣间,他滑稽的搭配与穿着,让楚离月不禁想笑,但强忍着将笑意全部吞进了肚子里。
二人来到外间坐于八仙桌旁。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离月不拐弯,开门见山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景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地告诉了楚离月。
楚离月听完,轻蔑得一笑道:“你先保护好自己”
“你少小看我,要是换做以前,就算把你们楚府所有人都叫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我敢保证,都会被我打趴下!”陈景昕激动的站了起来。
楚离月面无表情,没有搭理陈景昕。
“总而言之,只要我保护你,你不会有任何危险!”陈景昕见楚离月无视自己,一拍桌子道。
“是吗?”
“当然!”
“我还有事要做”楚离月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拿起搁在墙上的油纸伞,“没时间听你夸口”
“你要去哪?”
楚离月打开房门,门外骤雨初歇。
“去哪?”陈景昕跑了过去,挡在了门前。
“你可以跟着我,但不要妨碍我”楚离月一把推开陈景昕,往后花园走去
陈景昕无奈,只好紧紧跟在后面。
二人走过后花园,来到西面一处较为荒凉的地方。
此处盖了几座简陋的柴房,为楚府家丁的居所。
每一间柴房里挤着六、七个家丁,唯独一间柴房里家具齐全,只有一人居住。
楚离月打开房门走进屋里,柴房内灯光昏暗,一盏煤油灯吊在屋顶上。
躺在破旧木板床上的家丁张麻子见楚离月想起身,却起不来。
“好生休息!”楚离月道。
张麻子身上绑着绷带,一条腿上用两块木板紧夹,怕是身受重伤,脚也瘸了。
陈景昕望向张麻子,心道:这不是上次护主的家丁么。
“少爷”张麻子向楚离月问好,认出了他身后的陈景昕,“你是上次救下少爷的……”
“陈景昕——”陈景昕自报家门。
“好些没?”楚离月坐到张麻子床边问道。
“我怕是好不了了……”张麻子沮丧道。
楚离月安抚道:“你因我而伤,我会请最好的郎中来治你!”
张麻子面若呆滞,眼光涣散,摇头道:“我没什么太多挂念,只是挂念着家中父母没了我怎么生活……”
楚离月用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张麻子,没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