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双飞，是苍南国百里皇族世代相传的发簪，整个苍南国只有一支。在苍南之王迎娶凤后的那一天由他亲自用这支发簪为自己的凤后绾起长发，簪尾的两只交颈双飞的凤凰象征着牵手一生，不离不弃的诺言。带上了凤双飞的女子离开苍南国皇宫时间越长，那她的背上就会出现越来越完整的凤翼图案，也就是说，如果莫夕颜依然保持女子的面容，那么她被发现的几率就会越来越大。
三天前，易江清和凤朝阳所说的那些话一直在莫夕颜耳边回响着，从之后她没事的时候就这样坐在桌前瞪着铜镜里陌生的男人脸发呆。心里似乎有些疼痛鲜活而尖锐，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手心里传来了温热的触感。摊开右手，朱红的凤双飞安静地躺在她的手中。抬起头，目光落在那发簪尾部交首双飞的两只凤凰上，血红的凤血石，栩栩如生的凤凰，而现在却已是物是人非。眼底愈来愈酸涩的感觉让她眼前开始朦胧起来，那样的誓言，那样的温柔，仿佛就在昨天。
“汐儿，娶琉璃是父命难违，而喜欢你，才是朕的一心一意。”
“汐儿，百里皇族世代相传的信物，只传正宫。”
“汐儿，你知道么？从小朕就被教导要把苍南国的兴衰摆在一切事情的前头，为了苍南国必要的时候需要舍弃一切。你能体会朕的无奈么？”
她终于明白他说的这句话的意思了，不是不爱，只是不够爱。在他百里无颜的心里，爱她的分量远比不上苍南国的兴衰存亡，他可以让自己辜负她，却不能让自己辜负苍南国的天下，所以他不敢冒险留下她去挑战那流传已久的预言，是么？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要为她绾发？为什么要许下凤双飞的承诺？酸涩的眼角似乎压着千斤的悲伤，沉重到让她无力负担。原本想要报复的心迷茫了，明明是恨的，明明是下定了决心要双倍讨还的，为什么握住这支凤双飞的时候，心里的恨意无论如何都凝聚不起来？
“怎么哭了？”温暖的指腹抚过她的眼角，为她抹去那些沉重。莫夕颜抬起头，凤朝阳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温柔而疼惜。她怔怔地看着他，那双飞挑的凤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梦中百转千回的那个面容，她禁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抚上那个熟悉的面容，嘴角蠕动，轻唤出口的是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名字：“无颜……”
仅仅是两个字，却让凤朝阳猛地一激灵，他一把挡住就要抚上他脸颊的小手，回视着她满含热泪的双眼，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用另一只手继续抹掉她的泪，一边笑道：“别哭了好不好？让我这样哄一个‘男人’很别扭的。”
莫夕颜先是一愣，之后看清眼前的男人并不是百里无颜，她连忙胡乱摸了摸脸上的泪，试着掩去自己的情绪。凤朝阳也不说破，只是望着她向门外偏偏头，笑着问道：“不出去走走么？你窝在这里已经三天了，再过几天怕是都要长出蘑菇来了。”
凤朝阳的话让莫夕颜不由得挽出了一丝笑意，她的确在屋里闷了很久了。她知道他们都在担心她，她是该出去走走了，换个心情，也许她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她抬起头看着凤朝阳含笑的双眸，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好吧！出去走走也好。朝阳，你的救命之恩我是不是还没有向你道谢？”
她突如其来的笑容让凤朝阳有些措手不及，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就算是男子容貌的她笑起来竟也会是如此的动人。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里压着满满的忧伤，依稀可辨的泪光在那些忧伤上闪烁，这样含泪而笑的她比那一夜星光下更加让他心动。放在桌边的手不自觉地捏住桌沿，收紧，再收紧，某些情绪在他体内蠢蠢欲动，想要找到突破口。他嘴角动了动，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敢。他怕再次伤害到她已经伤痕累累的心，怕再次惹出她的眼泪，更怕在他放开内心的感情的时候才发现他只是那个人的替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