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影视剧里面,无足轻重的配角都会死亡,也有好心的编剧安排他们和主角一起失踪,最后的一个镜头是主角风尘仆仆或清醒或昏迷出现到众人的视线里,只有主角一个人回来。
我是故事里的配角,无足轻重的配角吧。最后的结局是死亡。
从自己的哭声中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来,到别人的哭声把自己送离这个世界。我死了,只有一个人在哭泣,我爱的那个女孩,睡得很痛苦,无泪的痛苦。
妈妈伸手把我揽入怀里,灵魂与灵魂的接触,虚幻得如梦境般不可思议。妈妈依旧貌美慈祥:“木木,妈妈接你回家。”“妈妈--好久不见,可我现在还不想回家。”离开躯体这么久,还未见死神的问候。“木木,你是被死神赦免的灵魂,可以不受条约的束缚,你的自由是人鬼神所羡慕的。木木,妈妈在家等你,在外面玩累了,记得回家。”妈妈在摸我的额头吗?手掌的温度是冷是热?
我爱的女孩睡得好沉。
“妈--我想用灵魂的方式好好的爱她,补足生前错过的所有。妈--我会记得回家。”
黎浅的书迷叫“木木”。我告诉身边的人:“以后叫我‘木木’吧。”“你是黎浅的书迷吗?”“‘林子’挺好听的。”“木木?你是喜欢上那个青年作家了?”我默默地笑着看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直到听见最接近的答案才回答道:“不仅喜欢,我爱她。”
我爱她,无人知晓。
新生报道那天,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是父母在一旁互送着,爸爸照看行李和孩子,妈妈拿着录取通知书跑上跑下,学校里所有能停车的地方都挤不下一个人。我背着单肩包排在一大群母亲后面,遮凉棚不够长,炽热的阳光直射后背,汗水流到眼角刺激眼睛火辣辣的疼。母亲们相互推搡着,刚维持好的队伍瞬间乱成一团。我稍微往前挪一步躲进阴凉里。前面的队伍越来越大,太多的母亲小跑着忽略我挤进人群,前面的阿姨用娇小的后背一点一点把我移开遮凉棚的荫蔽,我只好眯着眼睛放弃这个时间段的报道。
铜城一中的特色是随处可见的参天大树。我见旁边的树荫里只有一个女孩在那,便走过去乘凉等待。闷热的空气被嘈杂声填的满满的,压到心头有窒息的感觉。阳光把万物照的明晃晃的,视线无处安放,我把它移到旁边女孩的身上。
月白色的连衣裙,利落的刘海,白色的耳线,她坐在休息椅上,在膝盖上的本子上涂抹着,专注而认真。我放轻脚步悄悄走去想看清她的动作,在半米远的地方把她惊动。
迷茫的神情对上我的视线,她摘下耳机把椅子上的背包抱在怀里,指了指空位,眼神转为清澈:“你好,要坐吗?”我大步跨去坐下,想和她聊天,不料我刚准备好微笑,她却把背包平放在大腿上,原来是在画速写,母亲们的焦急在她的笔下灵活展现。画完一幅,她拿起耳机在我眼前晃了晃:“要不要听歌?”清爽的歌声如泉水淌过灵魂,洗去夏日的燥热。“好好听,谁的歌?”她的手在纸上飞快地移动,半首歌后树下我和她听歌的场景映入眼帘,她麻利地撕下递给我,俏皮的小虎牙带着笑:“送给你。哦--这是夏夏的歌。”
再遇见时我们成为了同学,在她陌生的眼神里我把画往身后藏了藏。再遇见时落叶纷纷,我的心随秋风偏向远方,胸膛空荡荡的,当初怎么不自我介绍?画上的两个人儿在一起听歌。幸运的是后来,我们成为了好朋友。
一天躺在床上听歌,眼皮沉重大脑却异常清醒,跟着旋律轻轻哼,听到短信进来。撑开一条缝见发信人是她,一个鲤鱼打挺站在床上回复。爱屋及乌算不算喜欢?你喜欢我吗?好巧啊,我也喜欢你!手机安安静静的黑了屏幕,我倒回床上,随即沉入梦想。白天的梦不知能否实现,梦中的我和她手牵手跨过山和大海。
终于鼓起勇气约她看电影,握紧颤抖的手强装平静等她回应,在转角后跳跃欢呼。可是那天我爽了约,父亲突然离世让我措手不及,从此以后我孤独一人。在灵堂跪倒双腿麻木妹妹劝我回去休息,我拖拉着步伐竟走到学校门口。
看到她写的歌词我躲在黑暗里轻轻唱,大团圆的结局我却唱出了透彻的心凉。我该怎么向她解释自己的失约?
高三过半,她的好友兰小野找我聊天。她说浅浅特单纯特善良,被家人朋友宠得几乎没接触过世俗。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只是凑巧长得和夏夏有些像。林墨,爱屋及乌不是喜欢,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知道,我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半血缘的妹妹,继母把她的大女儿接了过来,我是这个家里可有可无的过路人,对生活的失望让我失去了奋斗的勇气,以后我用什么来给她幸福?
我请求姐姐姚薇假装我的女朋友,亲手撕破了我对爱情的想望。
胡乱的应付了高考,我把自己扔在房间里,看着墙上的画,看着画里连着我和她的耳线。听说她留在了铜城。她是那么的喜欢杭城啊!
我和继母说我要复读,要考铜城医院院。再一次填报志愿前,我乘车去了趟大学城,见她和朋友笑得很开心,旁边的男孩看向她的目光是我最熟悉的。
仁城是她的家乡,我想走过她曾走过的路,吃遍她曾喜爱的食物。
分开后直到大三接到高中同学聚会的邀请,我看到就别后的她。同学们闹得很嗨。她皱着眉不停的看手机,最后她和班长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场。我追出去见她在路边打车,笑着说:“我送你吧,刚考到驾照。”“好啊!谢谢!去机场”
“过得好吗?这四年。”
“挺好的。”她努力压抑着情绪,抓紧安全带的手青筋凸起。
“要不要听歌?”我调开音乐,夏夏的歌声缓缓流出,“我现在,还和他像吗?”
她咬着嘴唇没回答,目光直直的盯向前方。我一直看着她,忘记自己在开车。
“滴--”刺耳的车鸣。我急忙打方向盘躲过迎面而来的货车,撞上隔音墙。我猛地扑过去把她护到怀里。
琛林告诉我,配角的故事结束了,主角的故事开始了。我听不见她的声音,从她的嘴型判断出大致意思。我艰难的指了指旁边昏迷的人,问道:“她呢?她的故事结束了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