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想着王一平的话,我心乱如麻:“我知道你想哪去了,放心,不是阳阳是简梅。哪个也不肯娶一个残疾当老婆,这我理解,搁我我也不同意。”
(我有点心酸,有点愤怒,当妈的为了一个孩子去这样说自己的另一个孩子……)
“没有没有,我就是那啥…有点突然……那什么王阿姨,这事我得…怎么也得和家里说一声,我比简梅大太多了好象……”
“简梅他爸比我大十多岁呢,这算个啥事呀,不过你是得跟家里说,老人不同意就算了,你也别为难。要不怎么说呢,你这孩子就是好。”
(生育了俩孩子的你们不也离了?不是年龄的事儿。)
不是年龄的事儿就找不到别的理由拒绝了么,当然不是,反正最后不知怎地我和简梅就成了恋人。这小丫头看着挺规矩啥都不在话下,其实挺懒散的,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就是跟她妈一样会打扮。每个周末我都得去帮她整理宿舍,乱糟糟的东西到处都是。
二〇一三年十二月的一天,我和简梅正在一家滑雪场玩儿,简梅的手机收到一条母亲的短信说简阳不见了,要我们马上回去。
简梅拉着我就跑。“看到了吧,我姐才不让人省心呢,看她文文静静的样,其实倔着呢,不知哪根筯又搭错了她。”
“你干嘛这么说自己的姐姐?嘴咋那么黑呢你?我跟你说多少遍了……”
简梅猛地停下来:“怎么啦?心疼啦?我就知道你喜欢的是我姐不是我!”
我用力挤着她的双肩,恶狠狠地盯着她说:“亲人之间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为什么要相互伤害?这样的亲情有意思吗?你大学白读了!”
简梅使劲儿甩掉我的手:“松开手你,疼死啦!亲情,有这样的亲情吗,偷摸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几次了都?两次啦!你不觉得她太过分了吗?——长能耐了她。”
想想也也,不打招呼肯定是不对的,可她是怎么从楼上下去的呢?
“我是说亲人之间应该有着最和谐的氛围,有话要好好说。”
“好好说呢还,那要看跟谁,你会说,你去说呀!就你好行了吧?你看我平时老说她,我为了啥呀,还不是为了她好?只有这样她才能长大,她那人你还不知道?脑子特别简单,你不狠点说她没准儿真就成了废物点心一块了我跟你说。行了赶紧走吧一会儿赶不上车了。”她再次拉着我跑。
虽说我还是不能接受简梅的狠说法,可看到她得知姐姐失踪急得要命,我还是决定谅解她——不,不是理解是谅解。认识一个人往往就体现在一句话一个动作或一件事上。
知道消息的人都到了王一平家,包括我,刘唯军和赵可萱这几个外姓人。简单得知此事坐飞机跑回来,到家就发火:“肯定是谁给她气受了,我姐最怕别人的伤害,谁?是谁?”
“谁?你说是谁?都是家里人谁会伤害她?你别出去混几天就不知自己姓啥了,胡说八道地你,一走就好几年,成脱缰的野马了你都。”王一平大叫。
我又当起了和事佬:“你儿子是一匹黑马,都开公司了不得啊。对了给我简叔打电话问了吗?也许在他那?”
“不能吧?”简梅说。一边怀疑一边掏出手机给爸爸打了电话,结果爸爸那边把她大吼了一顿,然后就亲自跑来,进门就吵:“连个走不了道的人都看不住你说你们还能干啥?前天我俩还通话了呢。她说她要开个网店卖苞米。现在倒好,她手机都不通了。我还说呢,到时我帮她跑货。”
我注意到,简少东时不时觑着王一平,而王一平的目光却望往它处,看都不看他一眼。
2、“肯定是有人带走了她!”王一平突然正视着简少东说。
“那当然,没人带她自己怎么走?这么冷的天。”简少东说。
王一平说要不报警吧。赵可萱说到二十四小时了么?王一平说没有,我早上六点多走的,不到八点往家里打电话就没人了。要不这样吧,小刘你先送可萱回去,你也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惦记,都快下半夜了。谢谢你们。有消息我会告诉你们的。
刘唯军说我没事。他把赵可萱送回家,拐了个弯开始漫无目的地找简阳。他老觉得简阳在一个他知道的地方,究竟是哪却没有思路。
王一平让我送简少东回家,简少东艾艾斯斯地不愿意走,王一平看了我一眼,我拉上简单一起送简少东回家。一路上简少东跟儿子说呀说的,满满的牵挂,满满的温情,说不完道不尽。他说他最骄傲的就是有了这个儿子,因为他是最惦记大姐的人,而他在家里年纪又最小,一听说大姐不见了竟然坐飞机跑回来……搁我出事他都不见得能做到这一点。
简单辩解说:“其实我惦记着家里每一个人,只不过我大姐身体那样了多惦记了一点而已,爸你别象小孩儿似的吃醋,到时候再看。”
我说就是,他也惦记你和王阿姨。简少东说是啊是啊,老给我打电话。唉,电话那玩意儿好是好,可还是比不了俩人在一起。
简少东蹲下身子,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我这个当爹的有啥用,连个孩子也照顾不到,还把好端端的家给弄散了。这个家最关心我的就是你两个姐,儿子再好总归是粗心,有了媳妇也会有点差别。”他站起来,擦擦眼睛,“行了就到这吧,我先回去了,阳阳有消息你们记得告诉我。儿子你记着,等找到你姐爸请你们吃个饭,一家人聚聚。”走挺远了,老人又回头补了句:“别忘了啊!”
“记得了忘不了!”简单叹道。“我爸老了,走路都一拖拖的了。不行这回我就带他和我姐走。我养他们。”
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想有就有喽。不过我有个条件,不养老人和我姐坚决不行。等几年再说吧。你都三十开外了我急什么,擦!”
我想他的条件可能会吓跑女友吧,也二十多了,恋爱为什么要等?
就在大家绝望了决定报警的时候,简阳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她问她的手机是不是在家里,如果不在就是丢在路上了。她走,主要是为了签一份玉米销售的合同,对不起,一激动忘了跟家说了。
王一平说:“你在哪妈去接你。”
简阳说她现在跟刘唯军在外面,过会儿就回去了。
王一平放下电话,刘唯军?明明刘唯军后半夜从她这走的,怎么……王一平又高兴又感伤,对着我们什么也没说,丰富的肢体语言和表情图全都体现出来了,然后她把简阳的话告诉给我们。屋子里沸腾了,简单忙着给老爸打电话报平安,我和简梅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简单跳上椅子:“我就说么,我大姐做的事都是靠谱的,你们看,人家都签到合同了!”
那时候的天正在逐步放亮。刘唯军很自豪,也很激动,他推着简阳进了一家餐厅。他有很多问题要问,一连说出好几个来,简阳说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会跑到那边去的。刘唯军说几年前那个跳轮椅舞的晚上——有人曾经指着马路下面大片的玉米地说过,希望能有个小平房,一块地,种些这样的玉米,还有花呀树啊什么的,所以我就鬼使神差地觉得她应该在这边。
“不过我最想知道的是谁带你出来的?”
“当然有人帮了,电梯我自己能用,可外面那几个大台阶不行。”
“男的女的?”简阳笑看着他不回答。
3、“我先说一个秘密,然后我要看你的表现,表现好我就告诉你接我的人是谁。”简阳神秘兮兮地说,“我今天看到了一女的,长的脸方方的,平平的,但身材特别好,她跟你爸在一起走,有说有笑的。”
刘唯军的脸马上红了:“……”
“是不是谭警官也看到过他们在一起的那个?这事我记得和你说过,发哥还怀疑她可能就是那个送匿名信的人。”
“你会去告发吗?”
“要告发就不跟你说了。在医院时我答应我爸不说,凡是跟这件事有关的我都将保持沉默。不过跟你说的算是最多的了。”
“对不起,阳阳,真的很对不起,其实这事我爸早就知道了,但他愿意理解她,为了我爸,她放弃了所有重新开始的机会,而她和我爸根本不可能真正地在一起。”
“也是可怜的人,为了爱情付出所有,最后也是得不到。”
刘唯军趁机说:“我发现不管什么样的爱都有相似的地方,我也一样,如果你不接受我,我就一辈子单身——你千万别有压力,做朋友也挺好,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任何人的事,包括对我自己。”
简阳专注地看着他:“我等的不是这个。”
刘唯军也专注地看着简阳:“你回去跟王阿姨说我想通了,她如果还想告我爸就让她开始吧,我愿意提供她想要的。”
简阳长出了口气:“谢谢。”
“我知道这也是你想要的,可是你一直不问……不对,你问过一回,可我没有回答。”
“因为你不想说所以我不能逼你说。”
“不是吧?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
“更因为我有过对我爸的那个承诺,所以你不说是最好的,这样我也懒得问。整个事件中,我觉得最伟大的人其实是我爸——让我失忆,把整件事都压了下来。还有他跟我妈离婚,也让我妈变得成熟了。”
“那我呢,你这么说,我也很伟大呀,你就不怕王阿姨找我?说不定我就帮了她呢——只要我说出真相。”
“如果你想说,只能对我说。”
“你这妖精,深藏不露啊你。”
“你才妖精呢。”
话音未落,简阳的手机响了。看着那个大块头的手机,刘唯军似乎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