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了商董事长这笔借债,梦莹的心里似乎掀掉了一快沉重的巨石,感到轻松多了,心情也愉快了许多。虽然进货的资金少了,货进的也要少一些,但她感觉心里却敞亮很多。她对邵佳伟说咱们不过是多跑点车板罢了,有几个月资金就积累起来了,她对未来小店的发展心里充满了信心和希望。她和邵佳伟也更加用心的经营着生意了,平时,他们很少豁出时间休息一会儿,他们又回到没黑天没白日的奔波劳累日子里去了。
三月二十六号这天,很多人都在议论一个新闻,说傍晚的时候将有一颗彗星从地球上空飞过,情景将非常的壮观,据报道这是三千五百万年才出现一次的自然景观。邵佳伟早晨一起来,就有意无意的叨咕着,这真是千万年才遇到过一次的幸运事儿。梦莹知道他的意思,是想关门看看新奇,也不好太反对,于是附和的说没赶上三千五百万年前的开头,赶上这个结尾也很幸运了呗,有人活了一百多岁还没赶上呢,这晚上他们破例早些关了店门。依着梦莹就想在店里看慧星,但邵佳伟有他的心事,所以他坚持要找一个安静的酒吧一边聊一边看,他说就当自己给自己放回假了。梦莹心想平时也真的没机会这么休闲,反正已经关门了,就索性认真的休息一晚上吧。
邵佳伟把梦莹左带又带领到了一家烛光酒吧,他解释说屋里暗一些更好看夜空,梦莹半信半疑的也没说什么。邵佳伟特意选了一个靠窗的吧台坐下,要了啤酒。
酒吧装修得很典雅,人不很多,轻轻的音乐声缭绕缠绵,烛光梦幻朦胧,梦莹有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几个月前那个雨夜她从酒吧里跑出来,就发誓要忘掉她脑海里曾经的一切,此时此刻,这样的环境让她的心情很复杂,很压抑,也很忧伤。
“你以前来过这种地方吗?”邵佳伟突然问。
梦莹摇了摇头,表示否认。她不想回忆自己的过去,更何况对一个本不该说得过多过细的男人呢。邵佳伟见梦莹没有说话,也许觉得她会认为自己经常来,所以半是解释半是回忆的说:
“我来过。”他一只手转动着啤酒杯,神情很黯淡的长长吐了一口气。烛光使他的脸有点晃动,他接着说,“是和她一起来的,就在我们坐的这个吧台。”
梦莹看了看他,脸上掠过一丝苦楚的笑,并没有说什么。她知道邵佳伟说的那个她是谁,她也能猜到他此刻的心里想些什么,但是她不想问这些。这样的时候,她自己心里想的什么谁又能知道呢?她觉得没有什么可问的。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哪一个人没有别人永远无法知道,自己又永远要深埋在心底的东西呢?
沉默,一阵好久的沉默让两个人都突然觉得有点失态,邵佳伟举起酒杯向梦莹碰了一下说:
“难得有这样轻松的时刻,我真的很高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儿了。我想说,这么长时间总想找个时间认真谢谢你,可始终没有个适当的场合,今晚我借三千五百万年慧星光临一次的机会,真心的向你说一声谢谢你!”
“瞧你,总是谢呀谢的,多没劲。”
“对,对,大恩不言谢,但我说的可都是我掏心窝子的话啊!”
“瞧,越说越离谱了吧。”梦莹笑了说。
邵佳伟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一种说不清是幽怨,抑郁,无助,还是柔情,激动,欲望的一种东西,那是梦莹过去曾经在雨霏的眼睛里看到过的一种眼神,她深深的懂得,那是一个男人爱到痛时才会有的眼神。她一时有点心跳,她马上躲开了那种让她不知所措的目光。邵佳伟声音很低沉的说:
“我说的不离谱,这是我的心里话。真的,是你救了我,不但救了我的现在,而且你也救了我的一生一世,这样的大恩我要报答你一生一世也不多。梦莹,你知道么?她和我是初中的同学,我们相爱了那么多年啊!可是,我那么多的爱和付出,还抵不上人家几捆钞票的价值啊!她离开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就要毁灭了,我什么都不相信了,什么都厌倦了,我就是一心想死。可是,可是苍天有眼,让我遇见了你。和你在一起我才知道,有的人看钱比什么都重要,可有的人看情意比钱更重要,这根本就不一样。想想那时,我为了一个轻浮的女人去死多么可笑啊!”邵佳伟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然后又喝了一口啤酒,看着梦莹的眼睛接着问,“自从认识你以后,你知道我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么?”
梦莹挑了一下眉头,那意思是说是什么感觉呢?你可以说说看。这种矜持又显得智慧的表情,让邵佳伟怦然的心更加激动起来。那不是所有的女人都能体现出来的一种风韵,深沉而不失女人的风情。邵佳伟接着说: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如果我要是为你这样的女人死一次,我会感到无比的幸福!你相信吗?”
“呵?呵”梦莹放下手里的啤酒杯子,笑得出了声。
“你笑什么,我说的句句是心里话,我向苍天保证?”
“行了,行了,你说什么呢?我笑世界上哪有你这种人啊,死还有感到幸福的?”
“你不信?”邵佳伟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伤感。
“不是,我是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你太夸张了吧?”
“我?”邵佳伟还想说什么,梦莹用手一指窗外喊道:
“快,快看,彗星!”
梦莹和邵佳伟随着一群人冲出了酒吧,站到了大街上。只见东边偏南朦朦胧胧的天空上,北头南尾一个很长很亮的光柱向北划去。椭圆形的头部中间发出又白又亮的光点,周围是大大的,呈灰白色的光环状,头的后边拖着一条由粗到细长长的尾巴,那尾巴的亮光也是由强到弱,一直拖出有小半个天那么长,那壮观的景色让人群里人不禁发出一阵阵唏唏嘘嘘声。邵佳伟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句说:
“哇,三千五百万年啊,太幸运了,我终于看见你啦!”
哈?哈,人群里响起一片笑声。有人逗趣的喊道你等了几千年啊?又是一阵笑声。
彗星终于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深深的天际里,天空又恢复了平静,星海就像无数颗闪亮的珍珠,细细碎碎的满天都是。一弯月牙挂在偏西的天上,整个城市都沉浸在灯火斑斓的夜色里了。
“还坐一会儿么?”梦莹回头问。
“再坐一会儿吧,反正是三千五百万年才有这么一次,我买单。”邵佳伟很认真的说。
“呵,呵,你这人真逗,要是三天就出现一次,你还买不起了呢。”
“嗨,你真说对了,要是三天就出现一次,还真的就不用买了,那就不是奇迹了,也就不那么让人动心了,那又有什么值得去在乎的呢?”
他们又坐在了刚才的吧台上。邵佳伟一边坐一边接着刚才的话茬说:
“就像一个人,在他的生命里每时每刻都会出现很多种事情,都会遇到很多相识的和不相识的人,但是,真正能让他真心在乎的事和在乎的人,一生中能有几次?也许一次都不曾有过,也许只有一次,所以我说有一次就是幸运的,幸福的,就已经足够了。我觉得,今晚我们俩能有缘份坐在一起,有缘份一起看见千万年才出现一次的彗星光临地球,也许,不,不是也许,在我的一生中只能有这一次了,就因这我很在乎,真的很在乎”邵佳伟仰起脸看着棚顶灯,那是在抑制一种情绪。
其实,梦莹从邵佳伟出院以来断断续续的话语里面,早已感觉出了他想要说的是什么了。她没有正面和他捅破这层窗纸,是因为她不想伤害他,所以对邵佳伟的意思她始终装着听不懂,装着没在意。她原来根本就没想到,至少她不会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邵佳伟会爱上自己。那次在医院里她已经感觉到了邵佳伟对她的心事,但她始终不敢直接和他说这样的话题,她不敢直接拒绝邵佳伟对自己的感情,不敢告诉她自己已经有了丈夫,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她心想,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回避这件事,等到自己能有资金另开店的时候,或者是邵佳伟自己慢慢意识到了这是不可能的时候,也许这一切就会在冷静中自然而然的过去了。对邵佳伟的心事她自有自己的想法,他刚刚从女朋友的阴影里走出来,在他心底的深处,依然在眷恋着那个曾经用心爱过的女人,否则,他一定不会那么毅然的为她去殉情。只不过自己的出现,让他的那种眷恋有了可以转移的影子而已。这种情恋的转移,已经成了他排遣伤痛的依赖和希望,如果一旦自己把这个希望的梯子马上撤掉,说不定他会又一次跌入绝望的深谷,那种绝望也许要比第一次更危险,更不可挽回。所以,梦莹现在不能说破,也不敢说破,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回避,每当邵佳伟说到此处她总是有意岔开话题。此刻,她听了邵佳伟的话,心里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说,怎么能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使他的心能平静下来。她看了看邵佳伟,有意避开话题,不紧不慢的笑着说:
“佳伟,说真心话,三姐当初只所以在你这里留下来,就是看重你的人好,忠诚,善良,而且懂经营。我们的店搞到今天这个样子已经很不容易了,这里渗透着我们姐俩的心血和汗水。我记得我们说过的,等再奋斗一段时间,我们有了实力,要开名牌连锁店,把事业做大,做强。也许,到那时我们还会做很多很多事,也许,也许我们说不定还在这里看流星雨啦,看月食啦,那都说不准呢。我看呢,咱们现在不要想更多的其它事,一心搞店,一心挣钱,挣更多的钱。”
梦莹这些话不轻不重,既绕开了邵佳伟的话题,又强调了以事业为重的观点,让人听起来很有道理,又没说什么是可以,什么是不可以的话,她真的是费了很多心思。
“但是,梦莹,我?”邵佳伟以为梦莹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想要解释什么。
“佳伟,三姐今天有点不舒服,咱们回店吧,有时间再出来好吗?”
邵佳伟不情愿的看着梦莹,见她已经站起身要走了,也只好叫来服务生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