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惠去了武汉,逃课三天,周末两天,来回总共五天的时间。为了爱情,逃课可以变得如此的疯狂。如果被辅导员知道,那处分肯定小不了。所幸,没有人打小报告。
历惠回来后,漂亮的大眼睛里添加了忧郁。虽然她表面上还是有说有笑,将在武汉的浪漫渲染的如梦如幻。但她却常常到校园的池塘边对着红鲤鱼发呆叹气,这不能不令人担心。
我在池塘边找到她的时候,她的那声叹息重重的压在了我的心头。“历惠,你们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麦,你什么时候变得跟她们一样乌鸦?”
“我只是觉得你有些不太对劲,是不是他——”
“细心如你,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但不是他,是我!小麦,这次去武汉,我第一次感到了自卑,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史卿带给了你什么压力吧?”
“哎!田小麦呀田小麦!刚入学的时候,看你呆呆傻傻的,以为你很笨,其实我们都被你骗了,你绝对很聪明。”
“没有!我只是大愚若智。”
“还装!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感到了压力,来自学历上的压力。从古至今婚姻里都讲求门当户对,就是到了思想高度解放的现在也一样适应。一个名牌大学的本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专科学校的专科,这就是差距。”
“你看上的男孩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我安慰她,心里却有种隐隐的不安。
“但愿吧!其实,我们关在这儿,就像井底的娃,自称是大学生,说到底不是,至少不算是。你知道真正的大学什么样子吗?从宿舍到教室,步行怎么也得20分钟,校园大的让你觉得无边无际。我们这儿倒好,宿舍到教室不超过5分钟。人家学校的餐厅,少说也得五六家,我们这破学校却仅有一家。唉!所以,当他的同学问我是那个大学的时候,我都难以启齿。编谎话说是医科大的。幸亏人家没再寻根究底,否则我肯定出丑。”
“那么史卿呢?他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他自然是帮我掩饰了。说起自己的学校脸红,那种感觉真烂。”一向淑女的历惠嘴里骂脏字,足见那种感觉真的很差劲。元菲从远处向我们走来,历惠说:“我们的谈话,别让她知道。”
“为什么?”
“刚夸了你,只一会儿,就又笨起来了。她心眼多,不得不防,我怕她哪天把我给卖了。呵呵……”历惠说得没错,元菲的确不单纯。她在最初接触康烁的时候就出卖了我,害得我成了康烁眼中的缩头乌龟。
元菲袅袅婷婷的走来,满脸带笑地说:“你们俩在这嘀咕什么呢?”自从她的爱情宣言在我面前发表之后,她对我的态度出现了本质的分裂,在人前对我一如既往,甚至亲密的有些矫揉造作;人后却一改常态,敌意就像冰天雪地里的冷风,让人不寒而栗。我就在糊里糊涂中成了她暗恋中的假想敌,虽然,对于康烁我什么都没有做,而她除了频频的借书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至少表面上没有,私底下有没有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啊!我们只是看看鱼,随便聊聊。怎么?又去康烁那儿借书了?”历惠说。元菲手里抱着的是一本崭新的《穆斯林的葬礼》。
“我已经把他那儿的书都借完了,这是最后一本了。唉!”
“谁让你看书的速度惊人的快,借借还还的频率太高了。你说是吧,小麦?”历惠讥诮的笑,富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她像踢皮球一样将球踢给了我,我却不知道该怎样去接。于是,就干脆不接,傻傻的笑笑。
元菲很亲热的挽住了我的胳膊,说:“我们的小麦单纯着呢!对于你的笑里藏刀她可反应不过来。喜欢一个人就该光明正大的去喜欢,我就是喜欢康烁!谁又能奈我何?我相信,如果小麦喜欢上了一个人,也绝不会藏着掖着,对吧,小麦?”鸡皮疙瘩开始从她挽着的地方蔓延开来,我连忙挣脱。
“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喜欢上谁。呵呵——”我干笑。她这是在试探吗?我开始佩服自己,在她突如其来的攻击下,居然没有慌乱的逃跑或者保持沉默,而是笑了。她肯定很失望,没有看到我按照她预期的剧本上演过激的反应,我相信在她脸上看到了本该出现在我脸上的讶异。
人是会变的,仅仅几个月的时间,我已经不再青涩如初。
历惠偷偷的朝我挤眉弄眼,说:“我要去吃晚饭了,你们要不要去?”
“当然要去!”我赶紧借着台阶下。
“好吧!吃饭!我就是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有安全感!”元菲重重的强调。“对了,小麦,康烁说你借了他的钱没有还,有这回事吗?你什么时候借他的钱?”
“我有借他的钱吗?”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他可是说得很肯定,数额不多,好像是10块钱。”元菲研究似的看着我。
“啊?他他他——”可恶的康烁!10块钱而已,他何以如此兴师动众?我和他之间的瓜葛,最不想的就是让元菲知道。他却偏偏让元菲来传话,是想害死我吗?元菲要是知道了他带我吃肯德基的事,非半夜里爬起来将我掐死在梦中不可。不过,看起来她似乎还不知道。
“你结巴了?”历惠轻掐我的胳膊,“你真的借了康烁的钱?”
“那个——一周前,我——我中午吃饭忘了带饭卡,恰巧碰到他,就跟他借了10块钱吃饭。一直没再见到他,所以,到现在还没还他。”
“为了10块钱就摆出一副黄世仁讨债的嘴脸,看他也不像小气的男人呀!莫非这当中有什么深意?”历惠开始坏笑,我的心里就开始发毛。
“能有什么深意?”元菲白她一眼。
“这很难说。不光是女人心海底针,男人的心思也深了去了。”
“餐厅到了,你们吃什么呀?”我连忙转换话题。
“我要吃土豆炖排骨!”历惠突然间心情大好。
“我回宿舍吃方便面!”元菲扭头往宿舍走去。
“呀!臭小麦,你掐我干什么呀?”历惠高分贝的尖叫。
“谁让你胡说八道!”惟恐天下不乱,她从中取乐,受苦的却是我。
学校正门前的街道很是繁华,布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吃。我们最喜欢吃得就是那种炸串,有鸡心呀、鸡肝呀、火腿呀等等。炸好后,涂抹上料,卷到煎饼里。两块五一个,可以接受的价格。明知道吃油炸东西对身体不好,我也就是偶尔吃一个,但却成了历惠每晚晚自习后的宵夜。
晚上九点钟,街上还是车水马龙的景象。历惠以来例假肚子疼为由撒娇,让我去给她买炸串。元菲自告奋勇陪我前往。我们背对着马路正在等炸串,身后传来了紧急刹车的声音,接着是关车门的声音,争吵的声音,然后不知怎么就打了起来。
元菲先我转身,打人的是轿车车主,长得五大三粗。被打的是摩托车主,看上去有些瘦小。摩托车主似乎不懂得反抗,任那个轿车车主打。卖炸串的老板就愤愤不平的说:“赖人家骑摩托车的刮了他的轿车,谁刮了谁还不一定呢!太欺负人了!”
迅速围拢了很多的人,像老板一样义愤填膺的有,却没有人肯站出来上前阻止。摩托车主已经被打翻在地,轿车车主还不依不饶的上前踢了一脚。
“爸爸!回来!快回来!”轿车里突然探出一个七八岁男孩的脑袋,正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冲着这边喊。
我心里发慌,不知道是该做一个旁观者还是做点儿别的什么。我正犹豫着,元菲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高喊着:“住手!打人是不对的!”
“臭丫头!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
“你敢!”元菲还真是勇敢。只是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人也瞬间倒地。我的头就“嗡”的一下大了。来不及多想,我立马冲了出去,挡在那个人面前。并且哆嗦着手,从挂在手腕上的手提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握在手中。厉声喝道:“住手!”
“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行凶者冷笑,“你好歹拿把大刀呀!”
不管我的心中有多么的恐惧,我都得故作勇敢的看着他,颤抖着声音说:“我家世代学医,这把小刀是祖传的。十年的时间,我用它解剖了22头牛,57只狗,108只羊,256只兔子,鸡鸭鹅加起来有上千只。我相信动物的血管走形与人的差不多。所以,我虽然没有你力气大,但是若是不小心让我的小刀划破你的某根血管,那恐怕再好的医生也会无力回天。不然,我们试试?”
“你唬谁呀!”他死鸭子嘴硬,但是已经没有先前有底气。
我继续说:“无论谁对谁错,你打人就是不对!且不说你的轿车没有人命值钱,回头看看你的儿子。他还那么小,正是性格长成的时候,你不希望他长大后靠拳头来解决问题吧?”
他这才回头,看一眼车里的儿子,儿子还在呼号:“爸爸!爸爸!回来呀!”
“臭丫头!别以为我怕了你!老子市里有人,想办谁就办谁。有本事你就报上名来,老子让你看看你是怎么死的。”
“你敢!”说着这话走上前来为我撑腰的竟然是康烁。看上去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沉稳,话语中却又似乎有着某种让人安心的霸气。
“在这个市里,还没有我不敢的!”
“她未来的公公是市纪委书记!”康烁撒谎不打草稿。
“哼!你说是就是呀!”
康烁一把将我拉到他身边,说:“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你那个所谓市里的人,市纪委书记是不是有个未婚的儿子呀!他本人,年龄52岁,体重85公斤,字写得不错,喜好舞文弄墨。在场上的时候,只喝红酒,对白酒和啤酒敬谢不敏,除非应酬上面的领导。烟龄25年,戒了两年。至于家庭,有一个强势的老婆,在卫生局上班,两口子经常吵个架。还想知道什么?”
“一派胡言!”
“若有一点儿不属实,我就不姓康!”
“你——”
恰在此时,警察到了。我手中的刀子啪的落到了地上,整个人就想瘫软。康烁连忙扶住我,说:“田小麦,你在发抖。现在才知道怕呀!”
我惨白的笑笑,肯定比哭还难看,说:“康老师,麻烦你扶我过去看看元菲有没有事。”
元菲已经被同学扶了起来,完全不顾淑女形象,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好了,元菲!没事!没事了啊!”我安慰她说。
她却不看我,看着康烁喊:“康老师!”这一声的无助和委屈,任谁听了都得心生怜爱。眼看着人就要晕倒,而且是倒向康烁这边。说时迟,那时快,一只大手一把扶住了她,竟然是李锦程,旁边还有一个张丽莹。刚才,他们该不会也在场吧!
康烁说:“往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强出头,悄悄的打110就好了。要以自身安全为重,明白吗?”
“知道了!”元菲小声说。
“李锦程,你们负责把元菲送回宿舍吧!”康烁说。
“知道了!”李锦程说着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