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啊,王兄弟来了!听说你们找我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时,蒋老成走进了屋,打破了屋内的沉闷气氛。
“你坐吧!”王剑清沉声对他招呼道,却也不立时说出找他到这儿来的缘由。
蒋老成坐了一会,见二人始终不做声,这王剑清好像还在生着气似的,就又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啦,你们怎么不说话呢?”
“成哥,我们走时不是说好了的吗,”王剑清终于开了腔,“要你多多照看一下贞姐,怎么她做这种生意你也不劝劝,况且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呢?”
“这——唉,当初我和刘大哥都劝过大嫂,说是这么做不大好,刘大哥为这事还生了气。可她说翠儿将来要钱花,回乡也得有些路费,自己若是不做点能赚钱的买卖,将来翠儿毕业之后,战事又没结束,工作也找不着,那就惨了。听她这么说,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不过,我也只是在开始时给她找过两回人,以后——”
“什么!你竟为她拉皮条?!”王剑清听到这儿,不由的怒火中烧,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桌上就是一拳,虎地站起身来,双目怒视着对方。他的这个举动,惊得蒋老成一时之间懵了起来。
“你们说的不是一回事,”越素贞担心王剑清不明究竟动手打人,急忙插话进来向双方解释,“她成叔说开始时给我找人,是给我找想要大烟抽的人——我,我这儿有点烟土,”她说得并不理直气壮,“可剑清说的是我在当婊子,接客。”她又显得十分委屈。
“不不不!”听了她的话,蒋老成急忙对着王剑清摆动双掌表示否定,“哪会有这些事!就是烟土的事,刘大哥都很生气,几天不曾过来玩,谁还会去做那些丑事呢?再说,我大哥也才新走不久,做了那些事,又怎么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呢?不过,的确是有人存在那门心思,有理无理张口胡说,但若是被我听到了,我是一定不会饶了他的,这个就请王兄弟放心好了!”
听过蒋老成的表白之后,王剑清脸色稍霁,然而,也还是悠悠叹道:“唉,这卖大烟也是不行的,要是被姓汪的知道了,那还了的?!”
“我又不是明着干,他怎会知道!”越素贞很有自信。
“难道抽了大烟的人,不会把事情传出去?再说,大烟这东西本来就是害人之物,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这样害人呢?”
“传出去也不怕,让他来搜好了,看他能不能在我这儿搜出大烟来!”她语调又轻松起来,“嘻,不信,你也可以搜一搜,看看找不找得到!”
王剑清睁大了眼睛。
“说是害人——想抽这么几口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原本就抽着的,只是暂缺的时候,我给他们提拱了一点方便而已!”
“给人提供这种方便,也是不妥的,”王剑清接过了活,沉声说道,“你只管做你的茶店生意,不要去做那些害人害己的买卖,我们大家也就放心了。”顿了顿,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接着说,“至于翠儿日后的事情,不管她现在也好,将来也好,你就不用担心了,她的一切经济需要由我全部负责!”
听了他这番话,越素贞心里窃喜,她并非因为他说的全部担负女儿的一切费用、使自己减轻负担而高兴,她高兴的是——她感觉到一向清高不谈个人婚姻问题的王剑清,好像对自己翠儿有了点意思。不然,他何来“她的一切事情由他来全部负责”之说呢?如若真是这样,女儿有了依托,自己就可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完成这“吃仇”的心愿了。但她不能将自己内心的高兴过份地表露出来,这毕竟还不是时候。她不得不找些场面话来敷衍几句:“这,这样子,那当然很好。不过,你也才参加工作不久,工资又不很高。日后如再加上翠儿的负担,岂不太难了?”
“现在大家艰苦一些不要紧,以后会好的!”
三人说到这儿,锅里的饭已煮熟。平日里,越素贞一人在家,也就没有过多地准备菜肴,现在突然来了三个人要吃饭,家里却没了下饭的菜。于是她就掏出钱来,让蒋老成去渔船上看看有无鲜鱼,如有就买一条回来,顺便也替下两个女孩回家吃晚饭。蒋老成答应着走出了门,却坚不接受越素贞递过来的钞票。在他看来,人家姓王的能打保票包揽翠儿日后的一切生活开销,他这做叔叔的,又怎能为了一餐菜肴而收其母亲的钱呢?这餐菜他是要请客的了。虽然王剑清说了不必买鱼,随便吃些算了,但蒋老成还是出了门。不一会,两个女孩就带着蒋老成在覃氏旅店买的熟菜回了家。因为蒋老成心里明白,此时渔船已全部离开了码头,外出照夜鱼去了,没必要去问买,就顺道在覃家买了熟食带回船上,而后叫两个女孩带回家。既是这样,越素贞也不说什么,就让三个人坐下吃饭。
这餐饭,王剑清吃得很舒心,还不时地给两个女孩碗中挟菜。因为他不但弄清了越素贞确实没干那些事,而且还把过去自认为难以出口的话说了出来,这好比突然之间,肩上放下了长期压着的千斤重担,又怎会不感到全身的轻松呢?而此刻坐于一旁的越素贞,看着三人有说有笑地吃着饭,脸上也不由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三人吃罢晚饭,月儿已照亮了大地。于是他们又告别了正当收拾餐具的越素贞,直向茶师工地走去。到了茶师校门,正好遇上忙了一整天、晚饭后同杨医生下河洗澡回来的刘鹏飞。刘氏父女亲热地互道了家事后,大家又才相互问候交谈起来。三个永绥来客本欲上坡到工地看看,但刘鹏飞说是天色已晚,没什么看头,等明天再看也不迟。于是,他们又告别杨医生,重又向越素贞的住地走去——因为两个女孩子必须到那里过夜。王、刘二人把两个女骇一送到地头,就又向河边走,其意是让王剑清先去河里洗个澡,然后再回茶师刘鹏飞的卧室歇息。
两人来到沙洲上,银盘似的月亮已高高升起。月色有如女神的肌肤,乳白乳白的,朦胧朦胧的,她把夜里的山川、大河、村寨、丛林全部送入你的眼底,却又不让你对它们看得那么细致真切。沙洲上,原有的一些闲谈之人,现在却全都上了街——因为这时,人们在街上各处支起了大锅,燃起了篝火,正在煮着那“偷盗”来的、吃了可以免除灾难的南瓜。
王剑清洗过澡后,便与刘鹏飞一同躺在河滩上,眼望着天空繁星交淡起来:“贞姐买卖大烟的事,你知道吗?”王剑清四下听视了一下,确信此地无他人,便轻声向刘鹏飞问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