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强子和阿剩跟前的时候给了他们一个眼神示意,然后我们三个扭头向弄堂的出口跑去,并非我们真的有多么的默契,而是我们都害怕领教我妈的河东狮吼。强子边跑边问我,“项项,你真的要跟我们去?”
“但我更想提前知道你们干嘛去?”
“你认识芦程吗?”阿剩盯着我问,好像我应该知道一样,强子也探究的看过来,好像只有我认识了他们才有说下去的动力。
我确实认识,他是我同班同学,永远混在最后三排。上课的时候从来没有见他直立过,雷打不动的趴着睡觉,好像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是他,而我们以及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窗外事。下课后,教室的后半个就是他领军的战场,生龙活虎的样子你很难和那个上课沉睡的他联系起来,而我从未坐过后半个教室也就没有有幸成为过他的观众,没有听他讲怎么在整个西街叱诧风云,没有听他讲他的第几任女朋友是如何对他百依百顺,没有听他另一所学校的校花怎么对他穷追不舍……好吧,我撒谎了。即使相隔甚远我也曾静静的坐在座位上偷偷听过,仿佛那是我接触不到的另一个世界,我好奇,向往,甚至蠢蠢欲动。
但是我却不敢回过头正大光明的听他,初中大概正是在学习上最势利的时候,学习好就好像可以高人一等,前面的对后面的不学无术不屑一顾,后后面的学生也对那些只知道学习的好学生嗤之以鼻。
得到我肯定的答案,果真他们有种找到同路人莫名的兴奋,阿剩说“项项你有的好看了。”而强子也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我隐隐约约觉得我好像站在了另一个世界的门口,一个穿着斗篷衣服黑衣人带着他硕大的帽子,我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他问我,你愿意推开这扇门进入另一个世界吗?我机械的点点头,突然,门的那一头,阳光四射,晃的我睁不开眼……
在弄堂的拐角的地方,阿剩和强子突然走进去,这里几乎是一片废墟,以前据说是一个工厂的仓库,早就无人问津,他们俩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两辆自行车,一辆是普通的车子,另一个则是一辆山地的,强子骑上那辆普通的也就自然而然的载着我。天气还真是冷,阳光远远的挂在天上,不温不火,冷空气肆虐的和我们擦身而过,让人无处可逃。
我对这里还比较陌生,这里大都是他们高中大孩子们活动的场所,这里是一中的后操场,属于校外活动场地,貌似一直在申请但没有批下来,所以没有圈进去却潜移默化的成了一中的领地,没有铺砖也没有打水泥就是简单的铺了一层沙起到防滑的作用。强子和阿剩在操场边停了车,一眼望去,满眼的黄沙中央有一簇人群,强子示意阿剩先带我过去,而他则锁了车,这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我觉得他家房子丢了他都不会在意一下。
“星哥”阿剩叫了一声。
回头的男的大概一米八的样子,大眼睛,穿一双高帮的耐克,黑色。黄头发。这大概是那天我们记住这个男孩子的全部了。
“哎呦这邻家女孩是谁啊。”
“我表妹”赶过来的强子抢先回答道。
“什么时候多了个表妹啊强子,我看新女朋友吧”,说着放肆的笑死来,一群人跟着哄笑开来。
强子说了句别瞎说,又问了句怎么样了。
我有点应付不了这个场面,尴尬的不知所措,但我更想说的是我饿了,现在正午还没有吃饭的我饿了。
当他们注意力不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缓了一口气,我这才注意到地上坐着一个人,我挪了挪身子,在人缝中隐约看到是芦程。其他人都站着,他周围的人好像还在踢他,但动静不大。阿剩凑过来说,看来大戏已经过去一半了,我仔细一看,确实,嘴角有血,眼睛已经肿了,可他嘴角分明还在笑,这让我觉得一阵寒意。
星哥拨开人群半蹲在地上,捏着他的下巴,眼里尽是不屑,“老子看上的女人你也敢动”。
“不就是个****吗你至于吗?”芦程仰起头轻蔑的说。
“陈龙星,为了一个女人你得罪我你觉得值得吗?”芦程眯着眼睛缓缓的说,“在这老子认了,你要有种今天就把我打死,否则以后谁混不下去管谁叫爹。”
这句话挑战了星哥的极限,我想他大概没有被人这样威胁过吧,还是在自己这么多人,而对方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他狠狠地一巴掌落在芦程的脸上,然后好多人蜂拥而上,芦程抱着头滚在地上,好多双脚在踩来踩去。我的心脏缩成一团,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见别人打架,阿剩和强子不知道哪里去了,或许他们也在他们当中,而我像忘记呼吸一样,我想叫一声停,可我不敢,我好饿,我好想回家。
突然,我看见滚在地上的芦程好像手机拿着一个东西,他故意滚来滚去就是让人忽视他的动作,是手机!我心脏好像出问题了,我不敢呼吸没有心跳,好像我有一点声音就让别人发现了芦程的动作。
我预感一场更大的混战就要来了,而我却像先知一样看到了未来,我觉得我应该阻止这一切。地上零散的扔着许多衣服,我偷偷在一件蓝色外套里摸了一部手机,我摁下了110,没有人注意我,毕竟我那么小那么普通那么不值得让人防备。
三分钟,或许是五分钟,我听到了警车的声音,他们动作都停了下来,惊讶为什么会有警车,到更多的人在侥幸的想不是冲他们来的,不,是我们。知道警车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我也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把地点选在这里,首先,操场大到在边缘根本看不清这里的动作,其次这里很好逃跑。
人群在一瞬间散了,人群朝着四面八方散了,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跑,而我又算不算同伙,还是我要被带到公安局我招供我是同伙里的叛徒。强子和阿剩估计早就忘记了我的存在,最起码我没有看见他们。突然,一双手拉着我跑起来,我看不清他的脸,但至少不是阿剩或者强子,我没有空余的时间想其他,反而放心的跟着他跑起来,天气还是很冷,跑了大概很久吧,我开始觉得热,还有就是累,我实在跑不动了,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我又累又饿。大概是安全了吧,他放开了我,我身子一倾跪在了地上。
他回过头,俯视着我,逆着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陈龙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