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言和素眉坐在马车里前往方家的在贤安城外山里的一处庄子，虽然说是贤安城外而已，却生生的走了两个时辰，若是坐那驴车，只怕入夜也进不去。
“这庄子里有不少府上的姨娘以及庶出小姐，都是被老爷或者妇人送过来的。虽然说是庄子，实际上就是一条山村。”
赶车的家丁看过顾卿言刚才的气势，倒是乖乖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庄子的总管是夫人娘家的远房表亲，叫做雷大壮，一直管理着庄子所有的事务。小姐若是去了，也是要在雷总管眼皮子底下的。
小的去过庄子两回，那里就像是小的家乡的村庄，就算是姨娘和小姐，都得天天干活赚钱才能有饭吃。也可以自己弄了什么出城里卖，但是不能去贤安城和梁都，一般来说，小姐姨娘们只可以在北面的小县城的集市去卖，换些油盐钱而已。”
顾卿言听了家丁的话，便觉得那的确是一条小山村，若是那些姨娘小姐安分，也是有条活路的，只是如果还受到姜氏的记恨，只怕那个雷大壮就会把人给欺负死了。
幸好……现在姜氏可是整日躲在房间里抄经念佛，不问世事呢！
马车在庄子口就停了下来，顾卿言和素眉下车，抬眼看过去就看到了另一辆马车停在庄子口，马车旁边站着一个嬷嬷，正是一开始康夏蓉让这个嬷嬷来打点的。
看样子倒真的打点好了！
“小姐，老奴徐氏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要住下来的屋子了。”那个嬷嬷上前来说话，倒也没有之前那个送衣服的那么嚣张，不过那中得体里也显示出她很有底牌的感觉来。
“有劳徐嬷嬷了。”顾卿言微笑应下，便跟着徐嬷嬷走进了庄子。
因为来得匆忙，顾卿言还被换了衣服，素眉就只拿了一个小包裹，包裹里是她们一些细软而已，所以当跟着徐嬷嬷站在一座房子前的时候，即使是顾卿言也有一些吃惊了。
那是庄子里最偏远，靠近小山坡的一处土胚房，也不知道盖了多久了，泥黄色的墙体有很多裂缝，茅草屋顶也是破破烂烂的，一块破烂的草席子挂在门口的位置就当了大门，而门口处那还不到膝盖高的泥巴围墙都塌了大半的。
就算没有进去，里面是如何光景也是可以轻松想象啊！
顾卿言想着刚才一路过来都挑了庄子边缘的小路走，没有看到有什么护卫，反而能看着几个农妇打扮的女人，年纪都不是很大，甚至眉眼之间都有一些过去风韵犹存的感觉，想必真的是方林山昔日的姨娘们。
这些女人在变成农妇以前都是颇有姿色的，只可惜现在在这里已经被农家的生活生生被耗光了青春。
“小姐，这就是你们的屋子。请好好在这里住着吧。”徐嬷嬷说着，还指向了这土胚房后面的小山坡，“上面那小山坡有一亩是属于你们的，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小山坡就那么一亩地，好认得很。若是能打理好，也是一个进项。”
说着，徐嬷嬷就朝顾卿言福了福身，“既然一切安排好了，那么老奴告退。若是有什么事情，小姐可以去找雷总管。”
语毕，徐嬷嬷也不管顾卿言，转身就领着身边的小丫鬟走了。
“小姐，奴婢先去看看。”
素眉交代了一声，就进了屋子，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从屋子里出来了，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小姐屋子里就有一张老旧的竹床，没有炕。还有一张竹桌子以及椅子，不是缺角就是不稳的。
然后就是后面有一个厨房，厨房里只有一个破了口的铁锅。厨房紧贴着的就是茅房，那让人怎么做饭啊……”
看着素眉已经如此生气的模样，顾卿言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她难道还会介意这么一个小地方吗？
青枝说过，创造出那个奇异的空间的人是她，她连一个空间也能做出来，难道还不能做一个“别有洞天”的土胚房？
“素眉，我们进去坐着就好了。”顾卿言微笑，用眼角余光扫过了不远处看着她们的人，便撩开了草席子进了屋子。
屋子没有窗户，前面是一张草席子挡住的门，屋里一张没有被子的旧床和破烂的桌子椅子，床后角落有一个仅有半张草席子挡住的后门，后门外就是厨房和茅房了，这个设计布局也倒是膈应人用的。
顾卿言看了一眼那张破旧的床，抬手就按在了床上，心里意念一动，手下的旧床就迅速变成了原来崭新的模样来，看样子新床的时候还是很结实的。
“小姐，这……”素眉看着眼前那张崭新的竹床，吓得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素眉，你可觉得我是妖女？”顾卿言虽然知道素眉并不会对自己不利，但是却依旧难以确定对方到底是何人派来的。
素眉连忙摇头：“看到小姐，奴婢就觉得小姐是神！真正的神仙！天女！”
这是素眉的肺腑之言。
顾卿言微笑，再抬手按在了桌子上，同样修复了桌子和椅子：“我只是控制了它们的时间，让它们回到了刚被制作完成，还没有人使用的时候而已。
那太老夫人想要用这样的条件打败我，倒是妄想了。”
“小姐，其实你根本不用在这里和他们浪费时间，只要小姐下令，奴婢就把那个女人处理掉！”
顾卿言坐到了椅子上，轻轻摇头：“不行。方家既然可以多年屹立不倒，皇上也奈何不得，自然有它保命的底牌。若是冒然杀死了太老夫人，只怕打草惊蛇，连累了王爷和皇上。”
“还是小姐深思熟虑，奴婢愚昧。”素眉非常受教，对顾卿言很是信任。
就在这个时候，草席门外传来了女子尖尖的声音：“哟，是新来的妹子吗？出来与邻里熟悉一下啊。”
素眉首先转身撩开了草席门，挡在门前就是不想她们看到里面已经变了样的床和桌椅：“请留步，小姐正在休息。”
“哟，居然还带着丫鬟啊，倒是有趣。”那个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妇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嗓门尖细也很亮，虽然穿着粗布衣衫，但是走路的时候还是扭个不停，显然以前是一个会勾人的主儿。
这个妇人在素眉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素眉一番，然后抬手按了按包着头巾的发髻，“小丫鬟不错啊。你那小姐在这里可是没有工钱给你出的，不如到我家里来干活，也总是能讨个赏。
莫要学了李氏那陪嫁丫鬟，屁股都没有坐热，就连夜逃了。第二天一早就被庄子上的粗汉子发现死在了山腰处，尸体被狼给咬过，面目全非了呢。”
“这是哪里话？你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姨娘，就靠着那点狐媚子在县城里卖些豆腐，居然还敢想着要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好心，知道的就明白你就是想要拐了小丫鬟卖到窑子里去罢了！”
一个黑壮的农妇走了过来，瞪了一眼那个妇人，然后看向了素眉：“在这里没有什么小姐。你们都出来见见人。然后都到山里砍柴去。
庄子上每一户都需要干活养自己的，你们想要讨顿晚饭，就到山里砍柴。十斤柴，到我家就可以换两个窝窝头了。”
一开始的那个妇人一听这个农妇的话，又怪叫了起来：“哎哟，你这个卢家大娘倒是够黑心啊。你看这个丫鬟都细皮嫩肉的，那小姐肯定也是见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你让人家这都要傍晚了才上山砍柴，不就要人家的命啊？还十斤换两个窝窝头？十斤的柴火拉到了县城去卖，都能换半斤白面了！”
“哼，爱换不换，不换你们就跟这个浪蹄子一起倚栏卖笑好了。都是姨娘外宅来的货色。”那个卢大娘冷哼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其他的妇人也不靠近，就远远站着看。
素眉没有说话，扫了一下那些妇人和年轻的小姑娘，都可以确定她们过得不如那个卢大娘和眼前的妇人，所以才没有直接动什么心思。
顾卿言实在屋子里看到了卢大娘走了以后，才走了出来的。
“给这位夫人见礼了。”顾卿言脸带微笑，朝着那妇人就行了一个见面礼。
那个妇人可是没有被称呼为“夫人”的，顿时眉开眼笑：“这小姑娘当真是会说话啊。来，出来见见大家。”
那个妇人自来熟一般拉住了顾卿言的手，扯着她站了出来：“小姑娘，我是梅氏，就住在你斜对面的瓦房里呢。而那边的那群姨娘，都是以前也不怎么受宠，就抱着孩子过活的。不是下地耕田就是会绣绣花罢了，没有什么本事。
不像我，我娘家以前是开豆腐摊的，我从小就会做豆腐。所以在庄子上我就是最有面子的那个。小姑娘你是新进门的姨娘吗？那老不死的姜氏，可还横着？”
看着梅氏眉飞色舞的模样，顾卿言依旧维持这微笑，缓缓开口：“我叫方言，是父亲记在了族谱里的女儿，本是要成为嫡小姐的，不过祖太奶奶说我还需要锻炼，就送我来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