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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秘密

穿过一片貌似荒芜的待修公路,隐约便看见一片绿色的田野,金色的菜花在风中摇曳,空气中充满了微甜的气息,偶尔风起的时候,还能看到有蒲公英的小伞兵飞起又降落,没有看到任何跟桃有关的东西,但是浓郁的乡土气息却已经扑面而来,让住惯了高楼大厦的齐东阳不自觉地精神为之一震。

阮秋笛的家还真是个好地方,他近乎艳羡地分神看着路两旁大片大片的绿色植物,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据她说她们这个镇子的特产是桃,但是这半天经过的地方却没有看到半棵桃树,尤其让他想不通的是既然这镇子以桃闻名,又何以取了“杏花镇”这个名字呢?

“你确定你们这个村子没有取错名字?”他怀疑地瞄了一眼阮秋笛,发现她正在东张西望。

“怎么可能?从我知道这个镇子的时候它就叫这个名字了。”阮秋笛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怎么?你有意见不成,那我可以代你向村长引见一下,和他提议改个名字如何?”

“村长?”他的眼角开始抽搐,现在可是21世纪,居然还存在“村长”这个鬼东西?

“没错啊。”阮秋笛点了点头,伸手给他指路,“朝西拐,就快到了。”

“你家还真隐蔽。”他连连摇头,看着路两旁多到让人眼花缭乱的植物,有种会不会一下闯入原始森林的感觉。

“停!”阮秋笛果断地喊了一声。

他配合默契地将车停到了一个农家大院前。

说是农家院子,可是又不尽然,明明是两层木楼,周围则搭了一圈蔷薇花架,上面有待开已开的红蔷薇,点缀在绿叶当中,格外的醒目,刚好将那木楼团团围在里面,看来农家盖房果然不同于城市里的建筑,随心所欲得让人看起来格外尽兴。

“怎么样?”看他一副惊奇的样子,她笑着开口问他。

“漂亮!”他几乎要羡慕起她了。

“妈妈,哥哥们,我回来了。”隔着那层蔷薇篱笆,阮秋笛含笑对着木楼喊了起来,然后回过头看着他,“走吧。”

“哦。”他又发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跟着她进了蔷薇围起来的小院子。

看一眼他意想不到的神情,阮秋笛的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小妹回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阮家三哥阮震西第一个跑了出来,上去就给了阮秋笛一个大大的拥抱。

“三哥,你是想闷死我吗?”阮秋笛笑着掐他,阮家的男人个个长得高大健壮,他这么冷不丁地对她一抱,还真是吓人一跳,招架不了他这种热情。

齐东阳看着面前大熊也似的男人,忍不住也耸了耸肩。

“走开,小妹快被你抱窒息了!”长相斯文的阮家二哥阮震南动作却不怎么斯文,伸手粗鲁地把弟弟推开后,他含笑在阮秋笛额上吻了一下,“欢迎你回家,小妹。”

他是个长相很漂亮的男人,但是看起来却不阴柔,而是一种斯文的温柔,和弟弟阮震西截然不同,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

“你干吗占小妹的便宜,被你这家伙一亲,她还嫁得出去吗?”阮震西立即对着他大吼起来。

“妹子,别管他们,你的脚还好吗?”好不容易抢到发言权的阮四阮震北凑到她身边开了口,大方地把肩膀借给她靠。

“谢谢你,四哥。”阮秋笛看着他微微一笑。

“嫁不出去我负责娶她!”阮震南立即还击,丝毫没注意一旁的陌生男人——齐东阳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们喜欢开玩笑。”阮秋笛只好对齐东阳如此解释,不然的话说不定他在心里怎么想呢。

阮震北终于注意到了身边的这个“陌生人”,忍不住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站在最后的阮家老大阮震东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手一个把弟弟们分开,顺便把阮秋笛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再提醒神经大条的弟弟们一致对外,“没看到有客人吗?闹什么?”

阮震南和阮震西终于看清楚了似乎跟妹子一起回来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他……”阮震西眼珠子一瞪指着齐东阳就要开口。

阮震南火速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对着齐东阳笑了两声后转头把询问的目光投给了阮秋笛。

“小妹,不介绍一下吗?”阮震东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示意她开口。

“他是我上司,齐东阳。”她看着身边神态各异的兄长们,简单地给他们介绍。

“哦——”阮震西被捂住的嘴巴终于得以解放,长吁了一口气后开口:“原来是你上司啊。”

你以为是什么?

阮秋笛看着他们一笑,“是的,他是我上司。”

刻意加重了“上司”两个字的发音,相信哥哥们也不会笨到乱说话吧?

“你好。”阮震东第一个对齐东阳伸出手去,“我是阮震东,整形医生。”

没必要加后面那句吧?

阮秋笛哀怨地看着他,他却爱怜地拍了拍她的头,像在哄小孩子一样。

老大都已经发话了,其他三兄弟也依次向他介绍自己。

“你好,我是老二阮震南。”阮震南看一眼面前的男人,然后再看一眼阮秋笛,眉毛皱得可以夹死蚊子。

“我是老三阮震西。”阮震西则是以审视的目光将齐东阳上下打量个遍。

“我是老幺阮震北。”阮震北则同样盯着他上下打量。

“我是齐东阳。”他对他们点了下头,再看向阮秋笛微微一笑,“既然已经把你送到家了,我想我也该回去了。”

还没等阮秋笛开口,阮震西已经一个箭步过去,亲热地勾住他后开口,“都已经来了,干吗急着回去?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就是,先别急着走嘛。”阮震南也走了过去,怎么看都有一种和阮震西勾搭好胁迫人的感觉。

“公司里可能还有点事情……”齐东阳有点冒汗,这几个男人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他直觉上感到自己应该少和他们牵扯才对。

“也不差这点时间对不对,再说了,你帮我们送小妹回家,我们还得好好谢谢你呢。”阮震西紧紧勾住他,一副生怕他跑了的神情,热情得令齐东阳简直没有招架之力,只好频频看向阮秋笛以求救。

“大哥……”阮秋笛拉了一下阮震东的手臂。

“放心。”阮震东看着她给她一个微笑,“他们有分寸。”

“但是……”阮秋笛还要说话,却被他制止住了。

看着左右为难的客人,阮震东终于开了口:“齐先生,盛情难却,你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他的长相或许不如弟弟们出色,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明显比他们有分量,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威严。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只好点了点头,一旁的阮秋笛不自觉地缓了口气,对着他笑了一下。

他忍不住以目光对她示意,你确定他们是你的哥哥?

阮秋笛看着他怀疑的目光依次在哥哥们的身上掠过,唇边漾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些古里古怪的哥哥们,还真是让人说不清啊……

有人说酒品如人品,所以男人们喜欢在酒桌上交朋友。

阮秋笛看着哥哥们一杯一杯地灌齐东阳酒喝,她也不说话,只是带着点笑意看着哥哥们闹,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碗是青瓷碗,看起来娇贵得很,里面盛着十来个虾肉馄饨,面皮晶莹透亮得似乎可以看到里面微红的虾仁,一个个在汤中漾开来,像舞女的裙摆,漂亮得几乎不像是食物,反倒是像艺术品了,嚼下去的时候只觉得满口生香,她抬头看着身边的母亲,微笑着开口:“真好吃。”

“那就多吃点。”

妈妈含笑看着她,她爱娇地一笑,这才低下头继续吃饭。

看着被自己的儿子灌得有点脸红的年轻男子,阮家妈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了一个多小时,齐东阳虽然神志依旧很清醒,但是此刻没有人允许他开车,阮秋笛的妈妈去熬醒酒茶去了,他只好继续坐在客厅接受阮秋笛哥哥们的盘查,他们几乎快要把他的祖孙三代都盘查清楚了,却依旧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厨房里,阮秋笛在和母亲说话。

“这小伙子果然很好。”她叹了口气。

“是的。”阮秋笛眯起眼睛细细地笑。

“有没有想过……”阮家妈发试探地提起这样的话题。

她却匆匆开了口:“妈妈!”有点儿惊慌失措的味道,更多的却是畏惧。

“傻孩子!”她抚着她的发,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炉火中跳动的火苗出神。

“你自己看着处理。”过了片刻,她才这样开口。

“嗯。”她点了点头,端了醒酒茶出去。

客厅里的哥哥们依旧在大声地说着话,齐东阳就像是被盘查户口一样有一句就回答一句,她忍不住有些想笑,敛了下眉才进了客厅。

“一人一杯。”她把那些闻起来味道就怪怪的醒酒茶分到他们面前,看了齐东阳一眼,开口跟他说话,“你还好吧?”

“还行。”他面色微微泛红,对她点一点头,笑了一下。

“可以开车吗?”她又问他。

“妹子,你干吗催齐老弟走?”阮震西亮开了大嗓门,“走不了就在咱们家留宿一晚嘛,反正咱们家房间够住的。”

“哥!”她对着三哥皱眉,“人家还有事要做的,怎么可能没事留在咱们家?”

“那有什么关系,妹子,我这可全是为了……”阮震西还要说话,却被大哥狠狠瞪了一眼后把其他的话又吞了回去。

齐东阳疑惑地看着他们,又看看阮秋笛,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阮秋笛把醒酒茶递给他,“赶紧喝吧。”

“嗯。”他点一点头,把那味道怪怪的东西给喝了下去。

阮秋笛略略回头,就看到大哥正以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太过犀利,仿佛什么也逃不开他的目光一样,她有点无所适从,只好垂下了头,随即又抬起来,看着哥哥们开了口:“我带他出去走走,解了酒之后就让他先回去了,哥哥们也把那茶喝了吧,喝过休息一下。”

她说完话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对齐东阳微一示意,就带着他朝门外走去,急匆匆的,丢下哥哥们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就说你吧,废话还真多。”阮震南又开始跟阮震西过不去了。

“我那还不是想帮妹子一把吗?谁知道她居然会遇到那个男人?这两年来她瞒我们可真是瞒得滴水不漏。”阮震西不服气地嚷了起来。

“可惜妹子似乎并不想让我们帮她。”连一贯神经大条的阮家老幺都感觉出来了。

阮震东叹了口气,拿过桌上的醒酒茶一饮而尽,半晌才开了口:“我觉得,他们这样……很不好。”

“老大,你也看不惯了?”阮震西顿时眼前一亮。

“说真的,”阮震东无奈地皱起了眉,“我真看不惯她在我们面前装样子,为什么……她不跟那男人开口说出她到底是谁呢?”

“那还不是因为你?”阮震南斜着眼瞄他,“给妹子整了张陌生的脸出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翻遍整部《诗经》,阮秋笛最爱的便是这句话,总觉得这一句才是真真正正的精华,尤其是“夭夭”和“灼灼”二词,更是将人们心中的桃花给神化到了极致。

虽然曾经可惜过现在的时间看桃花的话似乎晚了点儿,但是此刻漫步于桃林中,这满目的粉红粉白,却依然让人为之惊叹不已,风一过,便有细小的花瓣飘落,居然有种“樱吹雪”的味道来。

本来只说着随便在外面走两步,可齐东阳不干,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借着酒劲发疯,可能男人天性就比较粗心,也不顾她的脚伤尚未痊愈,一副和她谁跟谁的样子,非让她把他往桃林里带,她没办法,只好跟他穿过草陌抄近路去了阮家的桃林。

他本来还在说说笑笑,直到亲眼见到了这种场景才闭了嘴,把刚才那种活跃收拾了五六分回去,她忍不住开口打趣:“怎么,看呆掉了?”

齐东阳回头看她一眼,满目的粉红粉白中,她言笑晏晏,眉目间仿若山清水秀,他心下一动,倒想起前人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句来,虽然他自恃酒量不错,但是此刻被风一吹,也不免有点醺醺然了,带着三分醉意三分笑意地开了口回答她:“没错,我正在想要不要花点银子租块地尝试尝试做农夫的感觉呢。”

“那好,我回家跟妈妈说一声,一定少算你点租种费。”阮秋笛也顺口跟着他胡扯起来。

“那好,说定了,哪天我不上班了,就真的跑来做农夫了。”齐东阳笑起来,一边在桃林间穿行,一边把挡在面前的桃枝掠开。

他原本以为这桃树即便不高,起码下面也该走得下一个人,哪知道这些桃树全都长得比较矮,他得不时矮着身子才能从树下走过去,一圈还没走完,就已经觉得累人了,回头看阮秋笛,却见她犹如分花拂柳,悠然自如,他连连摇头,“原来你们家的桃林也欺生。”

阮秋笛见他说得有趣,含笑开口:“怎么,你还准备跟它们培养一下感情不成?”

“那也行啊。”他索性坐了下来,“不走了,太累人了。”

“谁让你长那么高的个子?”阮秋笛笑着靠着树坐了下来,“以前收桃子的时候,哥哥们可从来不负责摘桃,因为他们在这里只会笨手笨脚地碍事。”

“我还以为既然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这句话,那么想来桃树也会跟我见过的李树高度差不多,哪想到它居然可以长这么矮。”他唉声叹气,一副误信诗书的样子。

阮秋笛含笑侧过脸去,看着被阳光晒成淡淡透明的花瓣出神。

还以为这次会赶不上花期,没想到此刻坐在树下,只是换了个角度而已,就和刚才落英缤纷的感受截然不同,只觉得头顶上方仿佛是绵延不断遮天蔽日的花潮一样,将人推入花海中载浮载沉的有种微微眩晕的感觉。

风在林梢鸟在叫。

林中有微风,混着桃花的淡淡香味,将人轻柔地包裹起来。

“几乎不想回去了呢。”齐东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话。

她只是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这个时刻似乎已经很完美,不需要说什么话来延续这一刻。

齐东阳的手机响了两下又停了下来,他看到她在看他,便笑着解释:“短信而已。”一边说一边拿了手机去看。

她却随口问了句:“谁的?”

“慕容静水的。”他也顺口就回答了她的问题,说完了两个人才觉得有点怪怪的感觉。

阮秋笛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我条件反射。”

“没关系,”他笑起来,觉得她太小心了,“我也是条件反射。”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阮秋笛含笑开口:“她催你回去?”

“不是。”他摇头,“只是问我有没有把你送到家而已。”

“她……”阮秋笛顿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是很好的女孩子,你可得好好珍惜。”

“我怎么感觉这话这么不自在呢?”他笑着看她。

“什么啊,我实话实说而已。”她故作愤愤状,“听我的,绝对没错。”

“好好,”他做出投降状给她看,“知道了,阮大小姐。”

阮秋笛低下头淡淡一笑,“打个电话给她吧,你怎么也不回她短信?”

齐东阳不自在地拿着手机把玩,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本来是很想打电话给慕容静水的,但是被她这样说开了去,再打电话就总有点奇怪的味道,所以他便笑着开口:“等我恢复正常了再打吧。”

阮秋笛的目光在他脸上微微一转,随即便收了回去,微微闭上了眼睛,身体的重量也完全交托给身后的桃树了,仿佛是准备小憩一番的模样。

齐东阳微微一笑,也学她的样子靠在了身后的树上,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仿佛睡在花瓣海中,浑身都有着说不出的轻松和愉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阮秋笛睁开了眼睛,但是她并没有动,只是怔怔地看着离她不远处正合眼休息的齐东阳。

阳光并不晒人,透过初生的枝叶洒落一片斑驳的光影,落在了他的脸上,便有一种明暗的实感来,越发显得他的皮肤好来。

她有些想笑,这样好的皮肤长在他一个大男人身上倒还真是浪费,但是看看他,长长睫毛,睡时也仿佛含笑的唇,便又觉得不是那么浪费。

如砌如磋,如琢如磨。

她脑海中不期然又想起诗经中那句话来。

她还是喜欢他工作时的样子,认真严肃,唇紧紧抿着,眼神坚毅,仿佛什么事也难不倒他一样,平常的时候又开得起玩笑,这男人——她想起以前的同事给的评价——倒还挺宜室宜家的。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轻轻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俯下身静静地看了他好大一会儿,片刻后缓缓伸指,似乎是想抚上他的脸——

太逾矩了……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片刻后才缓缓朝前移去,在他的睫上微微一碰,随即又缩了回去,如蝴蝶的亲吻,轻悄无声。

齐东阳他应该永远也不会知道吧,这一刻,她这般放任自己,来接近他……

这般靠近他。

他却永远也不可能知道。

她只觉得心里一酸,几乎就要落下泪来,连忙站起身来,远远地走开,却没有回去,只站在林外候着他醒来。

有村子里的人经过和她打招呼:“小阮,回来了?”

“是啊。”她含笑应对,给他们让路,回首处,就见远处水库影影绰绰,因为她所处的地方偏高的原因,所以能看到水面上有粼粼涟漪,一圈一圈被风吹开了去,光线暝灭,倒映在水里的景色便也跟着或清晰或朦胧起来。

直到时间差不多了,她看着西天的红霞出了会儿神,才进了桃林把齐东阳喊醒。

“时候差不多了,你也该回去了。”她催他走人。

“好。”他有一瞬间的呆愣,一副浑然不知今夕何夕的样子,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是在她家的桃林里,他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我居然睡着了。”

她只看着他笑了一下,“没关系,酒醒了吧,可以开车吗?”

“可以。”他点点头,跟着她一起从桃林里走了出去。

“路上小心点。”她看他一眼,有点担心。

“放心,”他笑着开口,不怀好意地瞄她一眼,“倒是你,好好休息才对,休息好了后赶紧回公司上班。”

“切!”她唾弃他,“吸血鬼,就知道压榨员工。”

齐东阳脸微微一侧,笑了起来。

送走了齐东阳,她才慢慢走回家,已经是下午五点之后了,好在渐渐进夏,白天的时间开始变长,虽然已经是这时间了,却还算白天。

进了门,却见哥哥们东一个西一个的,看报纸的看报纸,下象棋的下象棋,都没有回自己房间。

“我先回房间了。”她跟他们点了下头,就准备回自己房间。

“小妹,你等下。”大哥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有事吗?”她靠门站着,背着光,越发衬得眸如点漆般黑。

“你有事没有和我们说。”二哥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你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男人的?”大哥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脚下微微动了一下,她最终却还是没有过去,依旧站在那里,“早就遇到了,有一两年了。”

“都那么长时间,你怎么……”三哥的脾气总是那么急躁,但是看她神情怯怯,下面半句话不由自主地就咽了回去。

“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他对你的态度是这样的?他认出你是谁了吗?”大哥看着她缓缓开口。

“没有,”她咬了下唇,“他没有认出我。”

“那你怎么不和他说你是谁呢?”四哥看着他们说了半天,这才插了句话。

“不敢,”红唇上留下一道深痕,印迹宛然,“也没有机会。”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大哥看着她开口,“你知道,如果你想恢复以前的样子的话,我应该可以帮你想一下办法,虽然成功率可能不是很高……”

“不要,”她急急开口,“我就现在这样子就可以了。”

阮家四兄弟一起看着她,眼眸中有深深的怜惜和不解,片刻后大哥阮震东终于开了口:“慕容静水……你到底在怕什么?”

她面色惨白,表情奇怪而诡异地形成一个苦涩的微笑。

终于到了要揭谜的时刻了吗?

是啊,她在怕什么?

明明她……才是慕容静水不是吗?

而那个男人,是她从十三岁就遇到的人不是吗?

十三岁的时候遇到他,十六岁的时候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二十一岁她在KTV里再次遇到了他,拉着他哭得稀里哗啦,可是她却没办法告诉他,她就是慕容静水。

被车祸毁容后的她拥有了一张与以前截然不同的脸,即便她想告诉他,他又会不会相信呢?

而且他也没有认出她……

不仅仅如此,她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

为什么他现在可以对当年的她绝口不提?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他对她的留恋?

至于现在的这个慕容静水……

她相信,所有的关键都在爷爷的身上。

那个固执的,甚至一度被她认为残忍的老人。

那一年,那一天,她训练完毕回到家,迎接她的却是爷爷严厉的斥责。

“爷爷!”她害怕得要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她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可以说是爷爷把她一手带大的,爷爷说什么,她便做什么,从来没有违抗过他的命令。

慕容家有家训,要求子孙们有运动天赋有能力的一定要学体育好参加奥运会,她不知道这个祖训是怎么来的,但是爷爷要求她接受训练,她便毫无异议地接受了,虽然她不喜欢滑冰,但是她依然练习得很认真,久而久之,她已经接受了这项运动,甚至早已催眠自己,让自己以为它是她自己选择的,所以她必须为了它而付出更多的努力。

她不快乐,甚至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认识了齐东阳,那个时候,他是那么爱笑爱闹爱玩的少年,不同于现在的这个严肃的、认真的……让她已经开始看不太懂的齐东阳了。

直到认识了他,她才学会了开朗地笑,甚至开始真正喜欢上了滑冰。

她想起他和她一起去玩的时候,他在冰场里摔得哇哇叫的样子,一直到现在都还能深刻地回忆起来。

“你认识那个叫齐东阳的小子对不对?”爷爷严肃地绷着脸看着她。

她从来没见过爷爷这么生气的样子。

“我认识,可是……”她想解释给爷爷听,想告诉他齐东阳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但是面对爷爷严厉的表情时,她不自觉地退缩了。

“你让我说你才好呢?小小年纪,居然去认识不认识的男生!”爷爷声色俱厉,“还要人家父母跑到我们家说我没管教好你!”

她只觉得头“嗡”的一下,整个人就懵了。

齐东阳的父母?

虽然不知道齐东阳的父母说了什么话,但是爷爷这样骄傲的人,被他们这样一闹,想必一定是气坏了吧。

她迟疑地看向爷爷,只见他坐在那里,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正看着她。

“爷爷……”她开口,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平抚爷爷的怒气。

“你……”爷爷站起来又坐下,最后索性在屋子里走圈圈,一遍又一遍,“你到底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她只觉得委屈,眼泪就开始大颗大颗地掉。

“你看看你,说你一下你就只知道哭,要你训练的时候也不专心,我问过教练,他说你根本就没有尽全力,静水,你要知道,你练习不是为了你一个人,而是为了咱们慕容家,你看看你堂哥秋渊,他做训练的时候多认真,而你呢,静水?”爷爷看着她的脸,冷冷地开口,“你自己不觉得抱歉吗?”

她羞愧无比,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只知道掉眼泪。

但是心里却有着小小的抗拒,只因为事情的起因是因为齐东阳。

她从来没有听过爷爷这么严厉的话,但是因为齐东阳的缘故,她默默接受了下来。

“我要你训练,不是为了我自己,也不是为了你……”爷爷看着她开口,“你明白吗?”

“我明白。”她低低开口。

不,她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遵守这劳什子的见鬼家训,也不明白为什么和齐东阳来往就一定会耽误她的训练程度,她不想为家训负责,也不想因为家训,就要舍弃掉齐东阳,和他做出见了面却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或许是她不求上进,她不明白,为了一个冠军梦,或者说是体育梦,为什么要让一个家族这样世代追逐去完成它,这不是很可笑吗?

她的父亲慕容迟,是慕容家里唯一一个和体育无关的人,但是她母亲,却是有名的体育记者,他们飞机失事那天,父亲是去接到韩国采访的母亲回来,但是没想到会出这样意外,而那个时候,她才两岁。

至于父亲为什么要去接母亲,她一直到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母亲工作的关系,父亲不希望她到处跑来跑去,结果两个人就闹了些矛盾,那次父亲去韩国,是想赔不是的,但是造化弄人,却出了这样的意外。

所以,她不喜欢训练,不喜欢体育,不喜欢那见鬼的家训,同样,也不喜欢爷爷对她的安排。

她不像堂哥慕容秋渊那么有天分,也不像堂妹慕容清夷在她父母的允许下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她只有乖乖地接受爷爷的安排,按照他给她规划的前景一步步往前走。

再见到齐东阳的时候,就有点偷偷摸摸的味道,她开始下意识地东张西望,仿佛草木皆兵。

“对不起。”他很懊恼地向她道歉,“我没想到我父母会去找你爷爷。”

“没事的,”她安慰他,“爷爷那么疼我,不会怎么着我的。”

“是吗?”他怀疑地上下打量她,帮她提了书包慢慢朝她家的方向走。

“我也没想到,你爸爸妈妈那么厉害。”虽然看得出齐东阳出身很好的样子,但是她真的没想到他父母那么有名,甚至可以在本市的市政新闻里见到他们的踪影。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开口。

她没有笑,表情有点严肃地看着他,“他们不喜欢我。”

“你还小呢,”他揪了下她的辫子,笑着开了口,“人家说女大十八变,等你长大了,说不定他们一见你就喜欢得不得了呢。”

她忍不住睨他,说得好像他比她大好多似的。

“丑小鸭总是丑小鸭,童话只是童话。”过了片刻,她才低着头幽幽地回答。

“谁说的,没有现实存在的话,怎么会有童话的产生呢?”他笑微微地看着她,“要相信童话是存在的才比较快乐。”

她和他大眼瞪小眼,结果他做了个鬼脸后开始唱起电影《东成西就》里的歌:“我是一只丑小鸭,咿呀咿呀哟——”

她被他逗出了满腔笑意,他却还在她身边扮大猩猩一样跳来跳去,她忍不住推他,“走开,离我远一点,你不要跟人家说你认识我哦。”

他就配合默契地做出伤心的样子,她满身心的喜悦细胞都被他带动了起来,半掩着唇笑得开心。

“静水!”就在那个时刻,爷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她慌张地抬起头,就看到爷爷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伤心失望的眼神正朝她看过来。

她畏畏缩缩地就要朝他走过去,紧张得连书包都忘了问齐东阳要回来。

“静水,你的书包。”齐东阳走了过去把书包拿给她,然后对她爷爷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爷爷你好,我是齐东阳。”

爷爷却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根本就没有理他,拉着她就走。

“爷爷……”她忍不住回头看齐东阳略略失望的眼神,看到她看过来,他却又弯了下唇角对她微笑。

爷爷停下脚步,一只手还抓在她的手臂上,郑重而又认真地对她严厉开口:“静水,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

那一刻,她的心沉了又沉,一直沉到永不见底的黑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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