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孤-壹-宸河长空】
一年一度的反转流延中,春的气息席卷北国大地厚土。
冰雪消融的山水渗透在草木泥土中,点点如泣,丝丝浸漫。朽木石道上的青苔微微发绒,新绿如纱。树木丛草换下苍旧的容颜,从枯眠中苏醒,木枝发陈,苞蕾欲放。你若是一只渴望飞翔的青鸟,你若有一双可以张开的长翼,那就在这北国的天空中放飞情怀,尽情的遨飞吧,天空因你而激扬,白云因你而欢乐。当你从高天上穿凌而过,俯视这一片大地,看那群山千麓,万里原野,荣光荡漾着如潮汐涌动,生机盎然。
络盘古山中的涓涓流水润物无声,从高山细水中开始,流过山涧,流过沟壑,流过瀑布,弯弯曲曲地流到山下,流过一片山林。
在河流的岸边上,有一匹骏马踏着青草走来,停留在河边,它扬首向远处眺望一下,而后便垂下头来,喘气闻一闻蹄下流淌的河水,随后吸吮,饮下河水。
这一匹骏马饮水抬起头来,修阳用手勒紧缰绳。
在河岸上,修阳打马渡河。马蹄踩踏着河水,蹄印带着溅起的水花,从河床中涉水而过,到达对岸的河畔上。
河畔上古木参天,树木林立,修阳骑在马背上,沿着树木之间的山路进入树林中去,渐渐消失了身影,徒留下一行远去的马蹄痕迹。
在古林深处有一颗老残折断的白桦树,从老树的旧根之上,又生长出许多新生的白桦树枝,此时已经长出了鲜嫩翠绿的白桦树叶,有一只健硕的梅鹿正在白桦树旁边啃食树枝上的嫩叶,悠然自得,煽摆着它的尾巴,享受着春天的馈赠。
梅鹿只在啃食白桦,浑浑然而不知它已经成为一只猎物。在树林远处的一颗大树之后,有一人拿起手中的大弓,拉弦上箭,瞄准了这只梅鹿。
修阳将胸前的弓弦用力拉满,箭簇之上积蓄了强劲的力量。他手指一松,这支箭簇夺弦而出,带着劲疾的速度射向桦树旁的那只梅鹿。
箭矢疾速飞驰,那只梅鹿瞬间警觉,但它已经来不及逃离,这支箭簇已经逼近它的胸胪,将射穿它的胸脏。
这时,从树林的另一边树木背后,惊掠出现一道细长的红色流光。这道流光恰好击中这支箭簇,使得这支箭簇化为一缕烟灰,那梅鹿脱身飞奔离开。
看到有人挡住自己发出的箭簇,修阳在树木之后莞尔一笑,嘴角弯弯翘起,似乎有所得意。
射鹿不成,修阳收起手中的大弓,放在马背之后。而后便勒马离开,沿着身后的一条小路而去,消失在树木之后。
朴浛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她催马行走在树林中一条小路上,信步而来。
穿过这一条林间小道,朴浛来到一个三叉路口上,在她的眼前,修阳骑着那匹黑色的骏马正在等待她。看到修阳,朴浛勒马停下来,二人彼此对望。
修阳看着朴浛的脸,片刻没有说话,而朴浛也一言不发,沉默在这个路口上。
“朴浛,你为何要阻止我狩猎…………。”修阳当先问到。
朴浛听到修阳的质问,他回答说道:“阳春三月,万物生息繁衍,益于生而不益杀,给予而勿剥夺,赏赐而勿毁罚…………。”
“是啊,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乃是天道所属的经纬要义,若不遵从则纲纪崩坏,自然离乱。”修阳气息平和,他在这样阐述。
“既然你知晓,那又为何要狩猎梅花鹿…………?”朴浛刻意问到。
“我所要猎捕的,并不是梅花鹿,而是你的心意…………。”修阳这样回答。
“你要猎捕我的心意,难道你已经失去了吗…………。”朴浛问到。
“我并未失去,反而……让我更加看懂了你。”修阳这样回答朴浛,它的语气中带着温热的柔情。
“你真的懂我吗,可我却觉得你并不懂得我心中的想法…………。”朴浛这样回答修阳,她的口吻略带埋怨。
“你心中所想,我怎会不明白呢…………。”修阳说道。
“既然你明白,那为何你要一味坚持一个人去孤身犯险,而不是你和我两个人…………。”朴浛质问修阳。
“这也是我,你能明白我心中所想吗?”修阳如此反问朴浛。
“那我们的誓言呢,不离不弃,永生不渝。”朴浛这样坚定的说道,她的双眸凝视着修阳。
“我并未离弃,只是……,这是我的方式…………。”修阳对朴浛,给予了她最柔弱的温情。
“这是你的借口,虽然我并不愿意这样去想。”朴浛以女人独有的真挚与沉着,用不甘与恋惜这样回绝修阳,她也是这样一个执着多情的女子。
朴浛没有留给修阳机会,她策马离开,马蹄声空绝回荡,渐行渐远,独留下一个凄美悠远的背影。她嫣红的身影如一道哀矜的诗言,落幕在修阳的眼帘中。
时值傍晚时分,修阳回到孤岸山脚下,他带着一身的疲惫,从马背上跨落地下。仰望山巅,沿着长长的石阶寻路而上,灵鹫门巍峨的山门碑楼屹立在山口上,像是一个守护着灵鹫门,与岁月为伴的老人。此时,这个老人正在等待着修阳回家。
拾阶而上,修阳一步一步来到山门碑楼之下,已然是身心疲惫,其实真正令他疲惫的,是他那颗心,他为朴浛而忧思消减。
这时,从山门之内走出一位灵鹫门弟子。此弟子年龄较小于修阳,身着青色的衣袍,面目清俊,发束挽起两鬓垂落。
“少主…………。”青衣弟子说道。
“长良,你在值巡吗?”修阳问到。
“少主,今日是辽禾值巡,我奉门主之命,前来迎见少主。”长良回答说道。
“哦,你来见我,莫非是有要紧的事…………。”修阳问到。
“事情是这样,今日有龙族中人来到山门,面见门主。因此,门主便特意命我前来迎见少主,照会客人。”长良回答说道。
“原来如此,竟是龙族中人前来…………。”修阳自言地说道。
“不错,是两位龙族弟子,此次来到我山门,是为传递龙尊密函,现在已经安排在舍苑中安歇。”长良回答说道。
“既然是这样,我便先去敬问父亲,而后再去舍苑待客。”修阳说道。
“如此也好…………。”长良回答说道。
说罢,修阳从长良面前经过,向着山门之内走去。长良在身后躬身揖礼相送。
不料,就在修阳刚刚走出几步之后,他又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回来,来到长良身前。
“少主,你…………。”长良疑惑不解地这样问。
“有一事,我想要向你打探一下…………。”修阳说道。
“少主但讲无妨,长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长良这样回答。
“哦,这倒不是……。你可否知道,少夫人今日是否回山了…………?”修阳直视着长良,这样问道。
“此事我是知道的,少夫人在今日午后时分便已经回山了。”长良这样回答修阳。
“哦,那样我便宽心了…………。”修阳这样细细的说来。
“少主,恕我冒昧。似乎……,近些时日来,你与少夫人之间有些芥蒂。”长良说道。
“哎,我欲出山行事,怕她从中受苦,不愿她与我同行,这才令她心中埋怨。”修阳说道。
“哎,世间真情总多绊,我相信少夫人她会理解你的一片心意。”长良这样回答修阳。
离开山门,修阳便径直来到温仁苑,面见灵鹫门主瑛琪。
此时,灵鹫门主瑛琪正在厅堂中养心,忽然听到门外出来修阳问候的声音。听到修阳的声音后,灵鹫门主瑛琪神情振奋,他已经等待修阳很久了。
这一次,修阳与朴浛去往北峻山,是为打探一个有关灵鹫门过往的事。这件事,一只以来都只灵鹫门门主瑛琪心头之上的一个隐痛。
这次,修阳的到来,或许能为他心中的这一片阴云打开一扇窗户,带来一抹阳光。
就在灵鹫门主瑛琪的注视之中,修阳推开了门,踏步而来,在他的身上,承载着灵鹫门主瑛琪的所有冀希。而修阳,也从未令他失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