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孤-壹-宸河长空】
令修阳没有意料到的是,在仆勾山中逃掉的那个恶人会出现在云狸宫。
这个恶人原本名为掖拔,曾是魔族的刑正领主,司管魔族地域之内的刑罚之事,实则是一个心狠手辣,嗜血残忍的人物。
二十多年前,在魔族的一次狩猎之中,戴归法王的小女儿雀奴因为意外被妖兽掳走。恰好是被掖拔出手营救回来,于是博得了美人芳心。
往后二人暗中来往,萌生出了私情,并生下一个女儿。
不料此事被人发现,魔族北长老为了自己利益,从而揭发了他们的私情。于是掖拔获罪被处以极刑,所生的女儿被处死。最终是雀奴暗中救走掖拔,逃出了魔族瑶崖。但是在逃亡的途中,雀奴被魔族牙徒射伤,不久之后便重伤而死。
然而可悲的是,掖拔并未因此而痛彻悔改,反而变得更加凶残,残害无辜,荼毒人命。变得猥琐狡黠,阴险恶戾。
此次为了复仇,掖拔一路尾随修阳来到青丘山,进入到了云狸宫之中。
殊不知,对于掖拔来讲,这个云狸宫他再熟悉不过了。七十多年前魔族毁灭云狸宫,但在此后很多年中,魔族宗主曾经不止一次遣派他来到过这里,探查神卷。他对云狸宫中的路径布局,以及机关暗道了如指掌。因此掖拔在这里选择猎杀修阳,是在合理不过了。也只有在云狸宫中借助暗道机关,他才能将修阳置于死地。
此时,掖拔的诡计已经得逞,在云狸宫的三个密室当中,他选择了最为绝密,最为坚固的一个作为猎场。他已经诱使修阳进入到了这个死地当中。密室的机关一旦闭合,修阳就完全被困死在里面,绝无逃脱的机会。
除此之外,掖拔还在密室之内布置了一个更为阴毒的陷阱。他在这个密室中已经布置了一种毒性很强的荧足蝮虫。这种荧足蝮虫惧怕火光,在光影之下形如死茧,和米粟一般大小,通长不为人所察觉。但是在漆黑中它们会破茧而出,很快脱化成为一只荧足蝮虫,然后弥漫在室内去叮咬所有活着的人,吸食人的血液而继续存活,同时使人身中剧毒而亡。
因此可以想见,在这个密室之中,当石桌上的灯盏熄灭的时候,遍布在地面上的荧足蝮虫就会孵化出来,然后去吸食修阳。不出一个时辰,修阳将会中毒而死,而且死状难堪。
歹人掖拔离开密室,来到云狸宫第三层的殿室之中,他低着头,看着脚下的灰土一步一步向前行走,默默不语。
掖拔来到殿室内云狸宫宫主的石座前,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俯视整个大殿,整个殿室之内一片寂静。在早晨的日光之下,唯有一束阳光透过石缝照在殿室的地面之上。此情此景,倒是显得有几分空洞。
突然之间,掖拔托起双手。他抬头仰天长笑,笑声中带着得意的狂妄,回响在整个殿室之内久久不绝,为这个清晨增添了一份乖戾的气息。在青丘山之上觅食的一群鸟儿受此一惊,飞离而去。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渡过,修阳在密室中四下搜寻,他试图寻找一个可以开启密室的机关。然而一番搜寻下来,竟然一物所获。密室的四面全是坚硬的墙壁,没有任何可以考究推敲的地方。
在云狸宫中,掖拔坐在殿室之内的宫主座椅上等待。他在等待时间。对于一个善于使用阴谋诡计的人来说,这样的等待实则是一个无比惬意的过程。
然而,掖拔也不会料到,此时他的性命也已经走到了死亡的边缘上,只是他还浑然不知。
掖拔哪里会知道,有一群魔族牙徒已经潜伏在了青丘山之外。而为首的一人正是他的死敌,也是他最为痛恨的人,这个人就是魔族四大长老之一的北长老。
其实还在昨晚修阳还未到达青丘山的时候,魔族风铃使就已经盯上了修阳。同时,魔族风铃使也发现了跟随修阳而来的掖拔。
自然,掖拔的出现,引来了魔族中人对他再次追杀。
七十多年前魔族毁灭云狸宫,寻找神卷未果。但魔族宗主并不放心,担心再有其他门族也来盗取神卷,于是就在青丘山之外安插了风铃使,长久监视着青丘山。不过此事在魔族之内只有魔宗一人知道。
也是因为这样,掖拔的出现,很快就落入到了魔族的视线当中。如果这次他被擒获,将会被送到瑶崖,处以死刑。
在云狸宫的密室之内,石桌上的灯盏已经行将枯竭,一粒火星已经变得微弱不堪,光影黯淡。
面对这样的处境,修阳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或许就只有一个了。而且他也值得一试。
修阳手腕一抬,将涣央剑往地上一振,刺插在了地面之内。
屈膝盘腿坐定之后,修阳从衣襟之内取出一个锦囊。在这个锦囊之内装着两件东西,一件为一个铜器,莫约有手掌大小呈四方形状。另一件是一块白布,白布上面书写着一篇心法经文。
其实,这两件东西,都是修阳在此之前去北峻山时,从吕干世伯那里讨要得来的。这两件器物是专门用来破解暗门机关所用,它们可以帮助修阳寻找神卷。但在此时,修阳却只能用来逃生所用。
这个手掌大小的铜器是一个四方四角的器物,雕铸的细致精美,正面雕刻着一道符印,反面上阴刻着一片短暂的经文。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特征。但他却有着非同一般的神奇力量。
修阳双手上下叠合,掌心相向,将这个铜器夹在双掌之间。他的手掌中运用灵力,红蓝两道灵力游动穿梭在这个铜器之上。一时之间,这个铜器上的符印以及经文都闪耀出金色的光泽,散发出纯正色彩,隐隐之中,可以感受到来自古老的一种奇异力量。
正当此时,修阳手掌相互扭转,双掌中的铜器随即发出机关启动的声响来,像是有很多铜珠在相互碰撞,那声音清脆悦耳,节奏张弛有度,无比美妙。
这个小小的机关铜器已经被修阳启动,而后被修阳平放在地面上。
在修阳的注目当中,从这个铜器之上不断流出如丝如线的金色灵力,有千百根这样的金色丝线,曲迂蜿蜒地游走在密室之内,爬上了石壁,然后也爬上了密室顶壁。这一刻,这个密室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面貌,看不到墙壁,看不到地面,仿佛修阳身处在一个虚幻的空间当中了,他的身外被金色的游离的丝线所包笼着,他像是一个作茧自缚的蚕。
这个铜器可以探寻出极其细微的缝隙,可以察觉到石壁之后是否有空洞。然而就在此时,密室之内已经出现了一个变化,它带给了修阳一个惊喜。
在修阳眼前的密室石壁上,金色的丝线汇集出来一条圆拱形的曲线。这条曲线在石壁上呈现出一个拱门的形状来,莫约有一人高,只容得一个人进出。
看着这个呈现在石壁上的金色拱门,修阳起身拿着涣央剑向前走近,来到这一堵石壁跟前。他抬手触摸石壁,金色的丝线如丝如缕交缠在他的手指之间,将他的手指染成金黄色。当他的手指取开,那石壁上的丝线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修阳便开始了第二步。他从锦囊中取出白色的布帛,将布帛上的心法经文熟读一通,铭记在心。
他操持着涣央剑,将这一片心法经文用剑尖刻写在石壁上,伴随着剑尖挥划而过,刻写在石壁上的心法经文发出蓝明色的光亮,一个字一个字地相继出现。当涣央剑将最后一个字迹也刻写在石壁上时,一整片心法经文已经完全出现在眼前的密室石壁上了。
这一刻,修阳将要开启一个被埋葬着的秘密,一个长久封埋而又为世人所忌惮的秘密。
在修阳的面前,密室的石壁上出现了一条细微的缝隙,而后才渐渐的张开,徐徐出现一道门。从这个门缝当中,投照出一道淡蓝色的光线,落在修阳的身上。
竟然在这个密室之中,还有一个暗室的存在。
修阳走进这个暗室,在他的眼前,呈现着使人神往的一幕。在这个暗室中,有一座七彩珊瑚台,七彩珊瑚台中有两根粗壮高大的触角,形如雄鹿的双角一样。在这两根珊瑚角之间横架着一只棕色的皮卷,它在暗室被打开的刹那间散发出蓝明色的光华,荧照在暗室之中。当修阳渐渐走近时,这个皮卷上的蓝明色光晕也开始慢慢的变淡。
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神卷神泣吗,修阳在心中这样暗问自己。
带着这样的疑问,修阳向着珊瑚台靠近。
有多少人为了它痴心妄想。有多少人为了它杀戮发狂,又有多少人为了它身死神灭。福祸本相依,得到神卷,也意味着招惹祸端。
原本以为,自己是一个果断的人,不曾想此时也变得犹豫不决。在这样重大的考量之下,他也瞻前顾后地忧虑重重。面对着眼前的神卷,修阳一时间陷入深思,难以抉择。
而在云狸宫的殿室之内,掖拔坐在宫主石座上,还在等待。他看着投照在殿室地面上的那一束阳光,从清晨开始,这一束阳光慢慢的变斜变短,像是时间的刻度,在预示着时间的长度。在掖拔的预谋中,他将在地面上的光束完全消失的时候,前往打开密室,他要亲眼看到修阳死去,这样才算是复仇。
掖拔的双目盯着殿室地面上的那道光束。他目光凝视,在那道光束之后,缓缓的出现了一个人,此人的身影淹没在光晕之后,看不清面容。
这个人影的出现,令掖拔心中乍然一惊。
掖拔从石座上起身,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俯视,他一直俯视着这个人向着自己走近,直到走近在台阶之下,负手与他相对而立。
眼下这个人的模样是一个中年人,长髯垂胸,身着一套彩色的锦衣,黑色发丝束缚在脑后,用一根紫兰石针挽起,自有一番风度。
“犰甄,是你…………。”掖拔站在高处这样问到。
“不错……,是我。”魔族北长老这样回答。
“为何……,为何会是你…………。“掖拔抬手指着魔族北长老,这样呵问。
“我又如何呢……。都二十多年来,你不是时时都相见我吗…………。“魔族北长老这样回答,同时他抬步踏上台阶,向上走来。
“啊…………。我要杀了你…………。“掖拔捏紧了拳头,这样怒吼说道。
“呵呵呵……,痴人说梦,不自量力…………。“魔族北长老这样嘲弄说道。
话刚落音,掖拔便取出一件弯刀,从正面朝着魔族北长老劈斩而来。
顿时间,掖拔的周身之上升腾起一股有一股的黑色烟雾。飞流在整个殿室之内,他的身影在这烟雾当中时隐时现,左右挪移,飘忽不定,围绕着魔族北长老不断掩杀,形如鬼魅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