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等人皆移步去了堂,因着访客是女眷,林天临和林天忻不便在场,林天临便拉扯着林天忻去了书房。兄弟俩打算好好谈一谈心。
顾雪琪在林夫人的授意下被涂嬷嬷带着去里屋梳洗打扮,重新换件整齐的衣裳再出来会客。
许是顾雪琪一心想着要博得林老爷和林夫人的怜悯之心,所以方才在去林夫人房中时,顾雪琪只简单地穿了一件素白的棉裙,发髻上一点装饰都无,再配上小产后的失血小脸苍白无色,越发显得楚楚动人,相信就凭顾雪琪这幅模样,见者无不动心。
可是这幅样子落在知情眼中就是自作自受的结果,而且在顾雪琪自编自演的戏码已经败露的情况下,她出现在众人面前,并且又是这样一身的打扮,在林夫人等人看来就如跳梁小丑一般,心中对她自然生不出半点怜悯。
但是现下有客要来访,而且还是点明冲着顾雪琪而来,林夫人自然不能让顾雪琪这般模样示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家苛待了顾雪琪,将她折磨成这般模样。
林夫人遂让涂嬷嬷带着顾雪琪下去重新装扮一番。而顾雪琪见是林夫人身边的涂嬷嬷亲自来服侍自己,不免有些受若惊,要知道涂嬷嬷算是林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又深的林夫人的信任。顾雪琪在府中几个月,一直暗暗留心着林夫人身边的这几位嬷嬷,即便是林夫人嫡亲的侄女,林府的少奶奶杨齐悦都对涂嬷嬷等客客气气的,更别说服侍了,现下林夫人竟然要她来服侍自己。顾雪琪心中虽有些奇怪的感觉,但是不免也有些飘飘然。
“嬷嬷,雪琪哪里要劳驾您来侍候,您唤我的丫头冰雨来服侍我就可以了,您别累着了。”顾雪琪赶忙推辞道,讨好的看着涂嬷嬷,说着拉着涂嬷嬷的手,就将手上仅带着的一个素银镯子往涂嬷嬷手上套去,素银镯子也是顾雪琪特意带的,以示自己道歉的诚意。虽说是素银,但是搁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嬷嬷只管让人去唤了我的丫头来服侍,嬷嬷在一旁休息就好。”
看到顾雪琪的动作,涂嬷嬷眼皮跳了一下,随即满脸堆起了笑容,不着痕迹的从顾雪琪手里抽回手转而扶着顾雪琪的胳膊,说道:“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小姐这般说就折煞老奴了,老奴服侍小姐是应该的,哪有累不累的道理?再说了,夫人吩咐老奴要好好照顾小姐,老奴哪里还敢劳动其他人啊,”说着,涂嬷嬷顿了顿似乎有些忧心的说道“老奴还担心自己笨手笨脚的服侍不周到,小姐会嫌弃老奴呢。”
“这怎么会。”顾雪琪连忙澄清,生怕涂嬷嬷误会,她自己可是清楚地,这些个在夫人身边服侍多年的老嬷嬷,多多少少都有些自己的手段,若是一个不小心,应付不好了,以后就会给自己小鞋穿。
“那小姐就安心让老奴服侍吧,我已经吩咐人去小姐屋里拿了衣服过来,老奴先服侍小姐盥洗。”涂嬷嬷笑眯眯的说道。
听着涂嬷嬷这般说,顾雪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任由涂嬷嬷服侍。
看到顾雪琪不再提让冰雨来侍候的话了,涂嬷嬷心里松了一口气。方才林夫人唤自己到身边,嘱咐自己要小心侍候顾雪琪,别让她听到什么闲言闲语,免得闹出什么事端来,丢了林府脸面。林夫人的嘱咐,涂嬷嬷自然上了心,再加上方才自己同林夫人离得近,隐隐约约听到下人回话说“。尚书府。表小姐。上门。提亲。”就凭着模模糊糊的字眼,涂嬷嬷也晓得这来人是冲着顾雪琪来的。
今儿个顾雪琪做下的那些个事情,涂嬷嬷一直随行在岳夫人身边,那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晓得今次林老爷和林夫人是动了真怒,就方才听林老爷临走的那番话,涂嬷嬷心里就和明镜似的,知晓这林老爷为了林府声誉已经不想顾及亲情了,打算让林夫人处置了她。
但是顾雪琪毕竟是林老爷的亲外甥女,林夫人即便也有了想处置她的这个心思,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话虽然是林老爷说的,事情确实林夫人做下的,万一哪天林老爷和林夫人二人起了争执,难保林老爷不会为此事对林夫人心生芥蒂。这男人的心思啊,你掏心掏肺为他去做了,他面上虽然对你称赞有加,但是背后内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就不知道了。
所以林夫人虽然对顾雪琪恨得牙痒痒,却不敢真的动手,几次三番都想要确认林老爷的意思,就怕林老爷因着此事以后对自己有了什么想法。林夫人的心思涂嬷嬷哪里不了解,刚好这半路冒出个程咬金,既能解了林夫人的围,又能将顾雪琪妥善处置,林夫人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有了将顾雪琪这个祸害弄出府去的念头,林夫人自然不能让顾雪琪知晓,就凭她今天一心想要嫁给林天忻的样子,万一知道了,闹了起来,亲事黄了,坏了林夫人的事情。但是本朝有个提亲的规矩,亲事说定后,说亲之人要相看女方。顾雪琪方才那副模样自然不能出来见人,林夫人这才着涂嬷嬷去服侍顾雪琪,明为服侍,实为监视。
看到顾雪琪一心想讨好自己,并且还想要自己的丫头前来服侍,涂嬷嬷此时哪里敢沾惹顾雪琪递来的东西,更不敢让冰雨过来,万一那丫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顾雪琪这边闹了起来,坏了夫人的好事,自己可是担当不起的。涂嬷嬷三两下就将话岔了开去,亲自动手给顾雪琪打扮,又从送来的衣服中挑了颜色鲜丽的衣裙,服侍顾雪琪换上。
花开两头,各表一边。
话说林夫人等人刚坐定,就见两个贵妇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为首的夫人身穿宝蓝色宝瓶纹样的妆花褙子,气质很高雅,而稍稍落后一点的,则身着墨绿色妆花坎肩,脸上虽是笑着,但却很勉强,隐隐有些疏离。
待看清两位贵妇的样子,林夫人心中虽有些讶异,忙起身相迎。
“齐夫人,今儿个是什么风将你吹了来?”林夫人热情的上前去挽住穿着宝蓝色贵妇人的手,说着林夫人似笑非笑的看了看跟在齐夫人身旁的贵妇,笑道:“就连张夫人也来了?今日真是贵客盈门啊,平日里两位可是我想请都请不来的啊。”
不怪林夫人诧异,这齐夫人是吏部尚书人的正妻,因着身子一直孱弱,平时很少外出赴宴。林夫人虽然去过几次尚书府,和齐夫人关系也交好,但是即便这样,齐夫人也甚少外出,林夫人相邀三次,齐夫人也将将能到场一次,其余时候都是由自己的儿媳出面应酬。京中的贵妇都知晓齐夫人的身子情况,所以也都不勉强。
今儿个甚少出门的齐夫人竟然来了林府?这不得不让林夫人惊讶,尤其是同行的还有向来和她相处冷淡的张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林夫人百思不得其解。
要知道,林夫人自己也不知何时得罪了这位礼部尚书张夫人,每次见到自己都是冷冷淡淡的,林夫人刚开始还存了交好的心,每次都笑脸相迎,主动和张夫人交谈,后来渐渐地的热情淡了下来,再加上凭借着林夫人的手腕,在京中贵妇圈中渐渐有了些名头,也不再去非要同张夫人结交不可。二人相见每每总是点头之交,并不多言。方才下人来报也只说是齐夫人上门来提亲,林夫人当时也没仔细询问,没想到这来客竟然还有她。
听到林夫人的话,张夫人有些不自在的勉强笑道:“林夫人说笑了,夫人家事繁忙,我哪里敢随便叨扰。”
听着张夫人言不由衷的话,林夫人也无心去应付,一径扶着齐夫人在上座坐下,让杨齐悦她们几个来给齐夫人见礼。
女眷在场,林天临和林天忻早早的就避了开去。
待齐夫人抿了口茶,林夫人笑着问道:“夫人难得这次出门还特意来到林府,可是有要紧的事?”
闻言,齐夫人笑了笑,看了眼在一旁表情不自然的张夫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说道:“林夫人,我这次来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外甥求娶你府上的一位小姐。”
外甥?齐夫人的外甥,那不是。林夫人看了眼张夫人,顿时明白过来,张夫人和齐夫人是对表姐妹,虽说自己和张夫人的关系不冷不淡的,但是和齐夫人却十分交好,张夫人想为自己的儿子提亲,自己又拉不下这个脸面,叫齐夫人来帮忙也是情理之中。能让齐夫人都出面的,目前在林府中待嫁的小姐可就只有一人了。
林夫人心中暗喜,脸上却装作没听懂般满脸讶异“不知齐夫人所指是?”
“就是上次到表姐家中做客的那位表小姐,顾小姐。”还未等齐夫人开口,张夫人急急忙忙的说道,语气又急又冲,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看到张夫人这般模样,齐夫人皱了皱眉,轻喝道:“玉梅,你再这样,这亲事你自己来说去。”张夫人似是对这位表姐颇有忌惮,撇了撇嘴,不再吭气。
“雪琪?”林夫人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
“正是。”齐夫人点了点头。
林夫人皱了皱眉,忽的想到什么“可是,据我所知,张夫人的公子早就已经定了亲,只等来年就要成亲了才对?齐夫人现下所求。难不成张夫人还有另一个儿子?”
听到林夫人的疑问,张夫人满脸的通红,齐夫人表情也尴尬起来:“不,玉梅就那一个宝贝儿子。”
“那齐夫人的意思是。”林夫人的脸也严肃了起来,先不说那位张公子品格如何,原本以为齐夫人是来求娶顾雪琪做正妻的,林夫人心里也为能够将顾雪琪这个烫手山芋脱手而高兴,熟料现下听这意思,是要娶过去作妾?若是被人知道堂堂林府的表小姐嫁到别人家去作妾了,那林府的颜面该往哪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