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宫中落水回来已经过了小半月,朔月早就在府里闷得发慌了,但狄青就怕她上次落水之后会落下后遗,死活让她在府里养身子,今儿趁着狄青跟狄文出府办事,朔月就穿了个男装出府玩去了。
热闹的大街上,男装打扮的朔月帅气的走着,东摸摸西看看,本来玩的正欢却偏巧看见狄青和狄文就在对街走过来,吓得朔月赶紧低下头转身要走,一转身正好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朔月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抬头一看正是玄风,玄风还没认得出男装扮相的朔月,朔月眼看狄青他们愈来愈近,顾不得解释拉着玄风就跑。
“公子?公子?”玄风还搞不清楚什么事,就被朔月拉进一个小胡同里。
“公子你没事吧?”终究男生就是体力好些,朔月已经跑得气喘呼呼,玄风却连大气都没喘,朔月喘得答不上话,抬头看着玄风,手指住自己说。
“我…我…”玄风细看眼前的少年,一时之间还认不出来,朔月叹了口气把头上的发巾松开来,三千青丝顷刻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玄风这才认出眼前人是朔月,立即大喜过望,露出灿烂的笑容,朔月也笑笑的敲了一下他的头道
“没眼光!”把手上的发巾递给玄风,玄风接过发巾开始为她梳头绑发问道
“你刚刚怎么了?有人在追你?”朔月头也不回答道
“你看我这模样都知道我是溜出来的吧!刚才看见认识的人了,当然要跑。”
“那你想去那里?”玄风束好了发问道。
朔月摸摸自己的发束,满意的笑。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了金陵很多好玩的地方吗?现在正是桃花时节,我想去北峰桃林赏赏花!”
“好,那我们去!”玄风说罢便领着朔月去顾马车。
来到马车店前,朔月却去马房,摸着那温驯的马儿出了神,想起了在草原上的日子
“在想什么?马车顾好了!”玄风来到朔月身边问道。
“不如我们不要坐马车,骑马去好不?”朔月忽发奇想。
“骑马?两个男子共乘一骑怕有点注目。”玄风当然不介意跟朔月共乘一骑,但此刻朔月是男装打扮,两人一骑看起来有点奇怪。
朔月蹙着眉看着玄风说 “谁说要两人共乘一骑?你不会骑马吗?”
“你会骑马?”玄风听出朔月言下之意不免惊讶,一般都是男子学骑射,很少有女子会骑马。
“当然!要不比一下?”朔月自信的说道,随即挑了一匹棕马,拍拍马鞍调整了一下就俐落的跃上马,在马上骄傲的看着玄风,玄风赞赏的看着朔月,随后去把马车退了,换了匹黑马一跃而上,两人抄小路出城,慢慢远离了人群。
朔月对着玄风狡黠的一笑“喳!”的一声,一挥马鞭,马儿如箭向前直奔,玄风一怔,也没闲着,马上策马赶上,两人一路往北峰奔去。
进入山中,开始有零碎的桃花飘来,朔月也开始放慢了步伐,踱步而上,山路蜿蜒曲折,却愈往里走景色愈美。
两人来到桃花林中,朔月率先跳下马,走到桃花树下转呀转,笑颜如花,玄风也跟着朔月走来,他没随朔月一同胡闹,只是含笑看着她,朔月却走过来,一手拉着他,教他跳着在草原时学到的歌舞,吟唱着姜族的歌谣。
我想乘风,逍遥游走天涯
饮气餐霞与尘埃共舞。
我愿入梦,看金戈铁马冰河
听金属撕破空气的声响
日月入魂魄,扫净迷云无点翳
天地视为家,伴我逍遥游春秋
长夜放歌,我心无长夜
我有永远不会熄灭的灯火
朔月歌声轻脆,在广阔的山中更显空灵,但因为是用羌语吟唱,玄风只觉得好听却不解其中意思,但听过一遍后也轻轻哼唱起来。
玄风看着眼前的朔月,疑问不断,朔月对他来说就像谜一样,一时大家闺秀出现;一时男装调皮活泼、会骑马、会说羌语,但也会汉语,汉人打扮,但举止作风却有草原儿女的豪爽不羁,每次出现都让他惊喜,就像一本看不完的书,每翻一页都有期待。
“好听吗?”歌唱完朔月来到玄风身边问道。
“嗯”玄风笑着点头,但唇开了又合,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今天心情好,让你问三个问题!”朔月开玩笑的说道,又随手折了一枝桃花把玩。
“那…朔月你是汉人吗?”玄风小心问道。
朔月拿眼瞧瞧他说道 “是不是汉人有差吗?不是汉人你就不跟我玩了吗?”
“不…当然不!”玄风连忙否认,但看朔月的反应觉得自己问错问题了,又看了一眼朔月说。
“剩下两个问题我不问了,你就是你,其他的有什么重要呢!”朔月没想过玄风是如此反应,淡淡笑道
“你不问,但我想说了,我是汉人,但在羌族住了三年,不要问我为什么会在羌族,我也不知道!”朔月虽然笑着说,但眼中却有点失落。
玄风看出她的神色转变,握住她的手说
“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过往,你在我眼中就是朔月。”
俩人四目交投,朔月一把抱住他说
“谢谢你,回来金陵后第一次有人因为我是我而对我好,不是因为我的出身,不是因为我的过往。”
半刻后,朔月回复平常,放开玄风笑道
“我们回去吧!现在回去还赶得上食醉东楼的汤包呢!我们比赛回去吧,谁输谁请客!”说完一溜烟的跑去马旁策马而归。
比赛的结果不用说都知道肯定是朔月胜出,玄风怎舍得朔月输。
玄风和朔月笑笑说说的步进醉东楼,眼尖的小二看到玄风的衣着,马上前来殷勤招待,领着二人坐在雅间。
“朔公子马术精湛,我玄风自愧不如,愿赌服输,请朔公子随便点吧!” 玄风笑着拱手作揖说道。
“那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朔月想了一下招来小二道“我要两份汤包,一个红烧肘子,一个素菜。”
“客官不好意思,最后两份汤包已经被那边的客官要了。”小二指着不远处的一桌客人。
“是哦!那就算了,就那些吧!”小二谢过后便退开。
朔月一脸失望的叹口气对玄风道
“本来想说食个汤包,没想到策马赶来还是晚了一步!”瘘着嘴挑着桌上的花生米食。
“我去解个手,朔公子请稍等”朔月眼也没抬虚应一声就继续食。
“都说玄氏富可匹国,今天总算见识到了,小小一个汤包居然值一颗青玉珠!”朔月闻声看出去看见玄风和一个男子站在一起,玄风不知道跟那男子在说些什么,那男子就拿着一盅汤包向朔月走来,玄风有点不好意思的跟在后头。
“哎!兄弟你真不简单,堂堂玄氏大公子居然为了你用一伙青玉珠去换一个汤包。”男子来到桌前说道。
朔月看着他又看看玄风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怎么不见你平常跟我做生意时有这般阔绰?”男子转头笑着跟玄风抗议道,玄风也只是笑着没回答,从男子手中拿过汤包放到朔月面前说
“你快食,凉了就不好食了!”男子一面不可置信的瞪着玄风。
“两位继续聊,不用管我!”朔月做了个请的手势自顾食起来,男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正好小二把刚才点的菜送上,他夹了块肘子,大口食起来,食了两着蹙眉想想高声喊道
“小二来两壶酒!”转身又对着玄风说道
”有肉又怎可无酒呢?配着食起来才畅快呀!”
玄风白了他一眼说 “要喝你自己喝去!”
男子努了一下嘴说 “你这人真不够意思!”
又转来问朔月“兄弟,要不我们一块喝,甭管这东西!”
玄风别过脸向朔月道 “朔公子你可以不用理这个浑帐,从小到大都这么疯疯癫癫的!”
虽然玄风这样说,但也只有至交好友才敢这样相待,而且这男子着实有趣,朔月也想认识认识,笑了笑拿起酒杯拱手道“在下朔远!”朔月因为是男装打扮就随手起了个化名。
男子也拿起酒杯拱手道 “在下凌晨!”
玄风看朔月完全不介意,也跟着一同举杯 “在下玄风!”
三人相视而笑,举杯一饮而尽。
三人在店里笑谈风月,从凌晨口中知道原来玄风祖上是玉石起家,是当朝最大的玉石商,而且家业庞大,各行各业都有涉猎,各地都有产业生意在营运,而凌晨是六合门的少当家,六合门是武林门派之一,但同时也经营押运生意。
“玄风你来头这么大哦!怪不得你随身都有青玉,你是不是青玉当钱用呀?”朔月打趣道。
“朔远连你也笑话我!”玄风佯装生气的别过脸。
“那朔远你呢?我们都自报家门了,你总不能藏着吧!”凌晨一下把话题转到朔月身上。
“我?我只是一介布衣,父母早逝,无权无势,无官无职,现在寄住在别人家中。”朔月说起这话时云淡风轻,好像并没有什么,但听在他们耳中却明白这样的处景其实是一无所有,不觉心中有点沉重。
“大家都没什么特别事吧!饮饱食醉是时候找点乐子了,不如去听海兰姑娘唱曲怎样?”凌晨打破这有点沉重的空气。
“凌晨你别胡闹了!要去你自己去!我和朔远走了!”玄风一听凌晨辰要带他们去长乐坊,马上拒绝,怎可能带朔月去烟花地呢!?
“为什么不去?我也想听曲子呀!”朔月不解的看着玄风。
“你看,朔远也说要去,朔远我跟你说,海兰姑娘的歌声真的是绕梁三日呀,那些姑娘,啧啧!每个都美如天仙!”凌晨不知朔月是女子,搭着朔月的肩头道。
玄风有点看不下去 “凌晨,你规矩点!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的算什么?”
凌晨有点奇怪这从小到大的玩伴今天怎么处处不爽他 “你今天怎么了?”
朔月看两人气氛有点不对连忙打圆场 “玄风,我不介意,你也别介意好吗?”
玄风看着朔月一眨一眨的看着他,也气不下去,无奈笑道 “那好吧!你开心就好!”
城西的长乐坊是金陵的烟花地,赌场,妓院开遍,主街上的都是有名的妓院、乐坊,
红楼是长乐坊中最大的乐坊,里面的乐妓主要以卖艺为主,海兰姑娘是红楼中最火红的姑娘,但海兰姑娘只愿以艺侍人,不愿以色侍人,无数求欢的人都被一一拒绝,但人就是愈得不到愈是心心念念,所以海兰这高傲的姿态让更多人慕名而来。
凌晨显然是红楼的常客,甫进红楼,红楼的楼主红娘就出来相迎。
“凌公子你来了!哎哟!连玄公子也来了!贵客贵客!这位是?”
“这位是朔公子!”
“朔公子有礼”红娘对朔月盈盈一礼,本来略过她的眼光条地转过来,盯了一下又恢复了满脸笑容。
红娘领他们坐到二楼的厢坐,一打开帘子就能把楼下的舞台一览无遗。
“三位稍坐,海兰马上出场了!”凌晨颔首红娘就退出去了。
“看你是常来哦!上上下下都认识你呢!”朔月打趣凌晨道。
“你别想歪了,我可是欣赏海兰姑娘的琴艺没其他别的!”
“啧啧!我都还没说什么?你怎么就来不及自己先招了呢?”
“你少来…我…”凌晨本想再辩解几句,但此时丝竹之声缓缓响起,大家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了,本来吵杂的红楼一时之间都安静下来,大家都屏息以待。
舞台上有一曼妙女子身被轻纱,莲步款款走出台前,向各看官盈盈一礼后轻轻唱起
君似明月我似雾
雾随月隐空留露
君善扶琴我善舞
…。
歌声柔婉,声声如诉,听得人如痴如醉,一曲过后犹有意犹未尽之感,台下喝采声不断,但海兰并没久留,轻轻委身一揖便离开舞台。
“没了?就这样?”朔月听得意犹未尽,看着凌晨问道。
“就这样,海兰姑娘一天只唱三场!”
“那可以请她见一面吗?她唱得真的很好哦!”
“能单独见海兰姑娘的人少之又少,我来这么多次都没能请到她呢!” 凌晨摊开双手表示无能为力。
此行只为海兰一曲,既然曲子已听过了,三人也步出了红楼,各自分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