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修华来的甚早啊,圣宠如此之盛,还这般子勤勉,本宫当真是自愧不如了。”步入凤栖宫时,皇后洛氏尚在簪花,温婉一笑:“还跪着作甚?快快免礼罢!”
我道了句“是”,诚卑道:“皇上虽说免了嫔妾晨昏定省,但规矩不可破,早早来向皇后娘娘请安,是嫔妾份内之事,娘娘无须挂齿,倒是娘娘宽容大方,实为后宫之典范。”
官场上的客套话,在儿时听爹爹生意来往时的交谈就学会了,此时只不过换了个地方罢了,回想儿时,又是一阵心伤…姐姐,是当不想要我这个妹妹了么?
皇后正了正凤绾,雍容淡笑:“笙修华真是个会说话的人儿,嘴巴跟抹了蜜似的,本宫正欲簪花,修华瞧,哪朵更好?”
我凝神一看,捡了枝花开正艳的牡丹恭敬道:“嫔妾觉得牡丹更好,花中皇后,国色天香,才配得上娘娘母仪天下!”
皇后抿了抿唇:“这嘴真巧!”转头对身侧的宫婢说:“还不按修华说的做?”见我垂眸立于一边,柔柔道:“笙修华难怪的皇上喜爱,本宫也喜爱得紧!”
宫妃们们也陆陆续续到了,与我各自行了礼,忽的,姐姐那一抹荷色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神情淡漠地向我屈了一屈,我心如刀绞,面上平平道:“笙嫔来了。”执了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关切道:“笙嫔清瘦了不少,本宫令湘云与玲珑制了几道笙嫔最爱的糕点,回去给笙嫔送去罢。”
姐姐眸光冷若秋水,轻轻抽出我握着的她的手:“谢娘娘爱怜,嫔妾卑微,受不起娘娘的恩惠。”我尴尬地将手藏进袖中,姐姐终还是与我生分了…
一声娇笑,是近来由于我而失宠的苏修容:“只怕是笙嫔还惦记着修华娘娘在她小产之际……呵呵,耿耿于怀,才驳了修华娘娘的好意?”
一旁正剥着蜜橘神情娇慵的淑圣妃闻言亦是一嗤,甩掉手上粘的橘汁,凤目微跳:“是了,自家姐妹共同服侍同一个男人,啧啧,笙嫔也太可怜了,被妹妹背叛,诶,做人也太失败了。”
姐姐脸色一白,皇后出声斥道:“够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她瞅了眼姐姐,语气稍稍温和了些:“笙嫔,作为嫔妃,要学会宽心,何况修华与你是同胞姐妹,一同侍奉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有何不好?”
姐姐谦卑地俯下身子道:“嫔妾知错。”
皇后叹道:“罢了罢了,这是你们姐妹的私事,本宫不便插手,但本宫身为六宫之主,愿后宫一切平和,不要让皇上烦心,本宫就唠叨两句了,你也莫要吃心。”
宫妃们皆道了声:“皇后仁心”。
“何侧后呢?”皇后环顾四周,问着身侧的宫女。
“回娘娘,侧后称身子不适,便不来了。”宫女弯下身子,回道。
“回头送些补药去罢。”皇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
“是。”
众嫔妃们又寒暄了两句,便作鸟兽散了。
行至半路,却听一声“锦修华慢着。”回头一瞧,是墨平天身边侍奉的太监,那太监见我回过头,讪笑道:“皇上和七爷正在对弈品画,请娘娘过去。”
我心下正恼,此刻也只得强自莞尔笑道:“本宫这便去,劳烦公公带路。”去时二人正杀棋杀个正欢,墨平天笑道:“修华来了,来看看此局该如何解?”
我道:“臣妾棋艺不精,就不献丑了。”对上墨寂尘含笑的眸子:“七爷,又见面了。”
墨平天瞧瞧我俩,疑惑道:“你们见过面?”墨寂尘落下一枚白子:“仅有一面之缘罢了。”
我捕捉到墨平天琥珀色的眸中划过的一抹疑色:“若皇上怀疑臣妾与七爷有什么,大可去查,若臣妾真与七爷有什么,就天打……”墨平天打断我的誓:“怎会?修华瞧朕是何等小气之人?”
气氛正尴尬,一宫人匆忙跑来向墨平天汇报道:“皇上,七爷,修华娘娘,不好了!笙嫔……笙嫔中毒了!”那宫人很着急,故此没有行礼,墨平天倒也没怪他,他忽的站起身来问道:“怎会?”
那汇报的宫人,望了我一眼,随后支支吾吾道:“说……说是吃了修华娘娘送过去的糕点,才……才中的毒。”
我呆滞在一旁,听到这句话,我一个趔趄:“这不可能!我怎会害姐姐?”墨平天扶住我:“你且别急,走我们一起去避风阁!”一时间,墨平天连“朕”都没说。
墨寂尘瞟了我一眼,清朗道:“臣弟信得过修华娘娘,修华莫忧,随皇兄去便是,皇兄定会还你清白!
【避风阁内】
贵妃榻上,姐姐如开败的花儿歪躺在上面,唇边犹余一丝血痕。
一听皇上来了,姐姐挣扎着起了身,跪在一旁,求着皇上惩戒我,我站在一旁,心里不是滋味,我们姐妹竟然已到了玩心计的地步?姐姐啊,十五年的姐妹,怎还抵不过一个男人?这后宫真是个大染缸!真不是妹妹干的啊!
墨平天皱着眉头,冷声道:“笙嫔,你先莫急,你且将事情细细说来。”
姐姐幽冷的眼神似刀子般在我面上剜过:“今晨修华娘娘送了碟桂花糕给臣妾,臣妾略有微词,皇后娘娘说臣妾不懂事,臣妾惶恐,便收下糕点,谁知……那点心里,竟是下了毒的!好狠的心啊!”
我膝盖一曲,笔直跪了下去:“臣妾怎会害姐姐呢?望皇上明察!”姐姐真是聪明,一石二鸟,不但告上了我,还告上了皇后娘娘,姐姐的城府,竟已那么深了!
墨平天面露不豫:“朕信得过修华,必不会做此等卑鄙之事。”
姐姐凄厉道:“皇上您便如此袒护修华娘娘吗?”她含恨望我:“修华娘娘,可是因为那日嫔妾失敬,以下犯上扇了您一巴掌,您便要毒害嫔妾吗?您还真是嫔妾小时候天真无邪的妹妹吗?”
我攥紧了拳,护甲划伤手掌也不在意:“姐姐,妹妹问心无愧!坦坦荡荡绝无害姐姐之意!倒是姐姐扪心自问,可是摸着良心说出这番话的?”
一激动,连礼仪都忘了,说完我才想起来,她是我的姐姐,这样说岂不伤了她的心?我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能说出些什么。墨平天也在一旁暗暗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