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宫,夜黎带着昏迷过去的孙雪灵乘坐马车往睿王府而去。
马车内,夜黎抱着孙雪灵不停地道歉。他这才知,“对不起”三个字原来如此无用又轻贱。
两行清泪已划破了他坚毅的面庞,而怀里人的气息越来越弱。
夜黎心乱如麻,不断催促车夫快些,生怕晚了便救不了孙雪灵了。
这夜的睿王府是有史以来最忙碌、最令人不安的一夜。
孙雪灵昏迷过程中不但破了羊水,还见了血。
城中最好的稳婆都被请到了睿王府替孙雪灵接生。但谁听说过昏迷不醒能生孩子的?
当然是没有的!
孙雪灵孕期六个多月时被人挟持,从紫兰国到北鼎国,马不停蹄俩月。一路上风餐露宿不说,更是筋疲力尽,今日又受了刑法与惊吓。莫说她怀着孕,就是个正常人也扛不住了。
古人有云:“七生八死”,孙雪灵怀孕才八个多月,不足以生产,况且还昏迷着。稳婆们用了许多办法都无法让孙雪灵醒来,最后只能心有戚戚地跪在地上,等着她落气后跟着陪葬。
夜黎本在接受府上御医的医治,听闻孙雪灵快不行了,顾不得其他便让黑鹰背着他去了产房。
屋内跪了一地稳婆与丫鬟,床上的人依然昏迷着,气息奄奄,仿佛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夜黎愣在门口,紧紧盯着那被鲜血浸湿的被褥,久久不语。
那是他的女人、怀着他孩子的女人,若醒不来,今日便是他们诀别之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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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
沐晴柔做了个噩梦,梦到孙雪灵躺在血泊里,她用力抓了抓头发,慌乱地喘着气。
“柔儿怎么了?”
配寝的慕容景正在挑灯夜读医书,见她惊醒便匆匆放下书籍,伸手揽着她。
“我梦到灵儿,她全身是血……”
听见沐晴柔惊魂未定的话,慕容景眼神微闪,心里一咯噔。孙雪灵被掳走的事他们兄弟几人都知晓,唯独瞒着沐晴柔。
心虚的慕容景很快淡定下来,他劝慰道:“柔儿放心,灵儿姑娘身边有无心呢,那小子的功夫很不错。”
“话虽如此,可我觉得还是很担心。对了,律风!”
沐晴柔轻声一唤,马车外的律风便掀帘而入。
“娘子?”
“律风,这两日可有无心的飞鸽传书?”
律风侧目与慕容景对视,而后回答:“有。”
“快拿来我看看。”
“好!”
律风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递给沐晴柔,后者匆匆看完,又吩咐:“日后再有无心的书信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看!”
“是!”
律风点点头,余光瞥见慕容景抬手用衣袖扇了两下风,律风立马明白了,这是让他去找风无忧。
待出了马车,律风直径去找风无忧。
暮色苍茫,四周漆黑一片,却见那半空中飘着一名白衣白发的美人儿。
她的皮肤雪白,似还透着迷人的光泽。微微闭着眸子,熟睡的模样令谁人也不舍得打搅了她的美梦。淡色的朱唇薄如青叶,令人想一吻芳泽。她瀑布般的白发倾泻而下,被夜风撩起,似那名贵的绸缎,在谁人手里调皮地滑落……
呃,不对,那“美人儿”好像是风无忧啊。睡个觉都这么美,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风无忧本在树上打盹,听见脚步声后睁开眸子,问:“律兄可有事?”
律风一般不找他,找他定是关于沐晴柔的。
“风兄,看来日后还得劳烦你仿些名句。”
“……”
律风先前拿给沐晴柔的字条其实并非无心写的,而是风无忧仿无心的字迹写的。为了让沐晴柔安心,只好让风无忧隔三差五写几张了。
“哦,小事一桩。”
风无忧淡淡一笑,表面没所谓,其实心底mmp?。
仿无心的字迹不难,但要仿他的语气与说话风格就有点难度了。因为无心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说白了就是有点幼稚。而且每次写信来,只有一句是正题,其他全是露骨情话。
风无忧觉得自己仿无心的风格向沐晴柔传情,智商都被拉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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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黎很快从悲伤中回过神来,他抬手指了指床榻边的椅子,黑鹰便将他放在椅子上。
夜黎侧身趴在床边,对着昏迷不醒的人说道:“孙雪灵,你若不想活了随你,但本王的孩子若死在你肚子里,本王定会捉住媚奴让其陪葬!”
说完这话,夜黎果然看到孙雪灵的睫毛动了动,他欣喜若狂,接着又说:“让本王想想,直接杀了他太过便宜了,干脆凌迟。将他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拿去喂狼。骨头便熬成汤,赐给死囚犯如何?”
孙雪灵最在乎的便是媚奴,夜黎这是有意刺激她。
残忍的话似兴奋剂,让孙雪灵很快从昏迷中醒来。她盯着夜黎,咬牙切齿地说道:“夜黎,你就是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她的每一句谩骂与诅咒都像刀,句句戳心窝子,痛得夜黎哽咽。但她能醒来,夜黎宁愿被她骂。
屋内的人全都被这情景惊呆了,都以为孙雪灵会死,没想到居然醒过来了。
“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快接生!”
夜黎低吼一句,稳婆们急忙从地上爬起来……
孙雪灵虽然出了许多血,好在止住了,她昏迷的时候等于是养精蓄锐,在经验老道的稳婆们的帮助之下,两个多时辰之后,她终于生了。
她生产的过程中痛得死去活来,夜黎在一旁干着急,不断替她擦汗,还说许多鼓励的话,得到的,却只是孙雪灵怨恨的目光。
孙雪灵痛得受不了的时候,一口咬住了伸过来替她擦汗的夜黎的手腕,她似乎用尽了力气,恨不得将夜黎整个生吞活剥。
夜黎最痛的不是血淋淋的手腕,而是心。
看着心爱的女人恨自己入骨的眼神,他心痛得无法言表,都要碎成饺子馅了。而脸上,却还带着笑,嘴里说着:“恨我么,那就用力咬吧!”
孩子出生后,孙雪灵已经筋疲力尽,连看一眼都没力气,便睡了过去。
夜黎抱着自己的孩子,满脸幸福,激动得要飞起来了。
再看孩子的母亲,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轻轻说了一句:“你辛苦了,谢谢!”
谢谢你将我们第一个孩子带来这个世上,谢谢你不放弃他。
温馨的画面总是太美,而残忍的事实却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