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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江西道一禪師嗣法

毗陵芙蓉山大毓禪師

師因行食與龐居士。士接食次。師曰。生心受施。淨名早呵。去此一機。居士還甘不。士云。當時善現。豈不作家。師曰。非關他事。士云。食到口邊被人奪却。師乃下食。士云。不消一句。又問。馬大師著實為人處。還分付吾師不。師曰。某甲尚未見他。作麼知佗著實處。士云。只此見知也無討處。師曰。居士也不得一向言說。士云。一向言說師又失宗。若作兩向三向師還開得口不。師曰。直是開口不得可謂實也。居士撫掌而出。

寶曇曰。老龐機鋒不可觸者也。其甞所往來亦不過石頭馬祖。二老之門數十人。非目光射人未易輕合。今見於芙蓉師者是其冠首。夫道與機相即猶形影也。雖時有長短大小不同。道固自然而機豈不然也。世亦有道富而機不相副者。亦有機圓而道未充者。唯道機相副心眼俱圓。然後堪與龐公諸師為忘年交為同門友。不然則提瓶挈水未必爾要也。

蒲州麻谷山寶徹禪師

師一日隨馬祖行次。問。如何是大涅槃。祖云。急。師云。急箇什麼。祖云。看水。師與丹霞遊山次。見水中魚以手指之。霞云。天然天然。師至來日又問丹霞昨日事作麼生。丹霞放身作臥勢。師曰。蒼天蒼天。又與丹霞行至麻谷山。師曰。某甲向這裏住也。霞云。住即且從。還有那箇也無。師曰。珍重。有僧問云。十二分教某甲不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廼起立。以拄杖遶身一帀翹一足云。會麼。僧無對。師便打。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嘿然。耽源問十二面觀音是凡是聖。師曰。是聖。耽源打師一摑。師曰。知你不到這箇境界。

寶曇曰。馬祖以銕如意擊碎珊瑚之枝。散落諸子之手。自是而為陶朱猗頓之富者滿前矣。看水之旨其有是哉。與丹霞觀魚。對僧祖意之問。皆珊瑚枝枝撑著月底時節也。至十二面觀音境界。其亦鐵如意用事歟。

杭州鹽官鎮國海昌院齊安禪師

師因大寂行化於龔公山。廼振錫而造焉。師有奇相。大寂一見便器之。乃命入室密示正法。僧問。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師云。與我過淨瓶來。僧將淨瓶至。師曰。却安舊處著。僧復來問。師曰。古佛過去久矣。師問座主而蘊何經論。曰。講華嚴經。師曰。華嚴經有幾種法界。主云。略而言之有四。廣說則重重無盡。師舉拂子曰。這箇是第幾種法界中収。主良久。師曰。思而知慮而解是鬼家活計。日下孤燈果然失照。僧問大梅。如何是西來意。大梅云。西來無意。師聞廼云。一箇棺材兩箇死漢。一日喚侍者將犀牛扇子來。者云。破了也。師曰。扇子既破。還我犀牛兒來。者無對。師一日謂眾曰。虗空為皷須彌為椎。什麼人打得。眾無對。有法空禪師到。師曰。禪師到來。貧道總未得作主人。法空云。請和尚便作主人。師曰。今日夜也。且歸本位安置。明日却來。法空下去。翌旦師令沙彌屈法空至。師顧沙彌曰。咄沙彌不了事。教屈法空禪師。却屈得箇守堂家人。法空無語。法听院主來參。師問。汝是誰。曰。法听。師曰。我不識汝。听無語。

寶曇曰。鹽官老拳。盤山鐵喙。二老易地則皆然也。鹽官擒縱得妙。盤山愽約適中。合兩季而成一翁。是為四海天馬駒也。鹽官失却古佛。得箇犀牛兒。遂使虗空須彌亦成曲調。當時不得王老師。幾乎打破此皷也。

明州大梅山法常禪師

師初參大寂。問如何是佛。寂曰。即心是佛。師即大悟。唐貞元中居大梅時。鹽官會下一僧入山。因採主杖迷路至庵。問曰。和尚在此山多少時也。師曰。只見四山青又黃。又云。出山路向什麼處去。師曰。隨流去。僧歸說似鹽官。官曰。我在江西曾見一僧。自後不知消息。莫是此僧麼。遂令僧去請師。師有偈曰。摧殘枯木倚寒林。幾度逢春不變心。樵客遇之猶不顧。郢人那得苦追尋。大寂聞師住山。令一僧往問云。和尚見馬師得箇什麼便住此山。師云。馬師向我道即心即佛。我便向這裏住。僧云。馬師今日佛法又別。師云。作麼生。僧云。近日又道非心非佛。師云。這老漢惑亂人家男女未有了日在。任汝非心非佛。我自即心即佛。其僧回舉似馬祖。祖曰。大梅梅子熟也。龐居士訪師問曰。久嚮大梅。未審梅子熟也未。師云。你向什麼處下口。士云。百雜碎。師展手云。還我核子來。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云。蒲花柳絮竹針麻線。夾山與定山同行言話次。夾山云。生死中有佛即不迷生死。定山云。生死中無佛即無生死。二人往返不決。上山參禮夾山。便舉前話問師。未審那箇親。師云。一親一踈。夾山云。那箇親。師云。且去。明日來。夾山明日再上問。師云。親者不問。問者不親。忽一日謂其徒曰。來莫可拒。去莫可追。從容復聞鼯鼠聲。師云。即此物。非它物。汝等諸人善自護持。吾今逝矣。

寶曇曰。得道而隱何如古人。以艱難得之故以艱難守之。至有避人如避仇。避世如避秦者。大梅曰。剛被世人知住處。更移茅舍入深居是也。一旦扄鐍不密為人所知。任汝非心非佛我只即心之言。雖江西馬祖自來亦未易覔其住處。開示之要。深得其師三昧。蒲花柳絮竹針麻線。大有跨竈之機。最後聞鼯鼠聲。真不負夾山定山之禱矣。

湖南東寺如會禪師

此折床會也。自大寂去世。常患門人以即心即佛之談誦憶不已。且謂佛於何住。而曰即心。心如畫師。而云即佛。一日示眾曰。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劒去久矣爾方刻舟。而號東寺為禪窟焉。相國崔公郡出為湖南觀察使。見師問曰。師以何得。師曰。見性得。師方病眼。公戲之曰。既云見性。其奈眼何。師曰。見性非眼。眼病何害。公稽首謝之。師問南泉近離甚處。云。江西。師云。將得馬師真來不。泉云。只這是。師曰。背後底[妳-女+口]。泉無對。崔公入寺見鳥雀糞于佛頭上。廼問師曰。鳥雀還有佛性也無。師云。有。崔云。因甚麼向佛頭上糞。師曰。是伊何不向鷂子頭上放。仰山來參。師云。已相見了。更不用上來。仰云。恁麼相見莫不當不。師歸方丈閉却門。仰山歸舉似溈山。溈山云。寂子是什麼心行。仰山云。若不恁麼。爭識得它。復有人問云。某甲擬請和尚開堂得不。師曰。待你將物褁石頭煖即得。彼無語。

寶曇曰。即心即佛之旨。想見一時雷動風行。雖無隙可乘無間得入。譬之曹公飲鴆。日慣一日不復殺人矣。故諸師相與匡救之。東寺曰。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只此一語自然扶得。馬師一時衲子。如南泉如仰山。皆在席下。仰山稱東寺師叔若在某甲不致寂寥。時人指為折床會。其道固塞乎天壤矣。

廬山歸宗寺智常禪師

師上堂云。從上古德不是無知解。他高尚之士不同流。今時不能自成自立。虗度時光。諸子莫錯用心。無人替汝。亦無汝用心處。莫就佗覔。從前只是依他作解。發言皆滯。光不透脫。只為目前有物。僧問。如何是玄旨。師曰。去無汝用心處。僧云。豈無方便門令學人得入。師云。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僧云。如何觀音妙智力。師敲鼎盖三下云。子還聞不。僧云。聞。師云。我何不聞。僧無語。師以棒趂下。師甞與南泉同行。忽一日相別。煎茶次南泉問云。從前與師兄商量語句。彼此已知。此去或有人問畢竟事。作麼生答他。師曰。者一片地大好卓庵。泉云。卓庵且置。畢竟事作麼生。師乃打却茶銚便起。泉云。師兄喫茶了。普愿未曾喫茶。師云。作者箇語話。滴水也消不得。有座主來參。值師鋤草次。忽見一條蛇。師以鋤便钁。主云。久嚮歸宗。到來只見箇麤行沙門。師云。你麤我麤。主云。如何是麤。師竪起鋤頭。主云。如何是細。師作斬蛇勢。主云。恁麼則依而行之。師云。依而行之則且置。你什麼處見我斬蛇。主無語。江州刺史李渤問。教中有言。須彌納芥子渤即不疑。芥子納須彌莫是妄譚不。師曰。人傳使君讀萬卷書是不。李曰。是。師曰。身如椰子大。萬卷書向甚處著。李俛首而已又問。一大藏教明什麼邊事。師舉拳示之曰。會麼。李云。不會。師曰。者措大。拳頭也不識。李云。請師指示。師曰。遇人即涂中受用。不遇即世諦流布。師以目有重瞳。將藥手摩令俱赤。

寶曇曰。歸宗斬蛇與對李萬卷須彌芥子之問。真大寂之門文武韜略兼全者也。南泉曰。馬祖出八十四員善知識。唯有歸宗較些子。盖其用處如風如火如鈎如錐。有大敵如南泉。方顯其機也。論光不透脫之旨。後世惟雲門知之。謂法身有三種病二種光。其論實本於斯也。太史公曰。舜重瞳子。項羽亦重瞳子。豈其苗裔者也。厥後亦有赤眼重瞳子云。

汾州無業禪師

師凡有學者致問。答曰。莫妄想。唐憲宗遣使徵詔不赴。穆宗即位。命兩街僧錄靈阜等賷詔迎請。曰此度恩旨不同常時。願順天心不可言疾也。師微笑曰。貧道何德屢煩世主。且請前行。吾從別道來矣。廼沐浴剃髮。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見聞覺知之性與太虗同等不生不滅。一切境界本自空寂無一法可得。迷者不了而為境惑。一為境惑流轉不窮。汝等當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猶如金剛不可破壞。一切諸法如景如響無有實者。故經云。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常了一切空。無一物當情。是祖佛用心處。汝等勤而行之。言訖而逝。

寶曇曰。無業奇厖。福艾似馬祖。聞道似南岳。真一代耆傑也。古人治病之要。先定其膏盲。然後砭針以起九死。所謂無妄之疾勿藥有喜。馬師之接無業是也。故其平生多示人曰莫妄想。是其已試之藥。猶恨老死不能萬全。故口疏為萬金之方。炮製之宜。佐使之法。無不畢具。人能依此服餌。不患不為無業人也。豈復後世酸寒之患哉。

池州南泉普願禪師

師一日示眾云。道箇如如早是變也。今時師僧須向異類中行。歸宗云。雖行畜生行。不得畜生報。師云。孟八郎漢又恁麼去也。師有時云。文殊普賢昨夜三更相打。每人與二十棒趂出院也。趙州出眾云。和尚棒教誰喫。師云。王老師過在什麼處。州廼作禮。師一日至莊。莊主乃預備。師問莊主。爭知老僧來。排辨如此。莊主云。昨夜土地神報。師云。王老師修行無力。被鬼神覷見。侍者便問。和尚既是大善知識。為甚被鬼神覷見。師云。土地前更下一分飯。示眾云。江西馬祖說即心即佛。王老師不與麼。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恁麼道還有過麼。趙州出眾禮拜了去。有僧問州曰。上座禮拜了去。意作麼生。師曰。他却領得老僧意。師一日捧鉢上堂。黃檗在第一座坐。見師不起。師問曰。長老甚麼年中行道。檗云。威音王已前。師曰。猶是王老師師孫在下去。師一日問黃檗。黃金為城。白銀為壁。是甚麼人居止處。檗云。是聖人居止處。師曰。更有一人居何國土。黃檗叉手而立。師曰。道不得。何不問王老師。檗便問。更有一人居何國土。師曰。可惜許。又僧問師。居丈室將何指南。師曰。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來失却火。師因東西兩堂爭猫兒。師廼提起猫兒云。道得即不斬。道不得即斬却。皆無對。師即斬之。趙州自外歸。師舉前話。州乃脫草鞋戴頭上而出。師曰。子若在即殺得猫兒。示眾云。王老師賣身去也。還有人買麼。時有僧出眾云。某甲買。師云。不作貴。不作賤。你作麼生買。僧無對。師與歸宗麻谷同去參觀南陽國師。師於路上畫一圓相云。道得即去。歸宗便於圓相中坐。麻谷作女人拜。師云。恁麼則不去也。歸宗云。是什麼心行。師於是相喚回歸。師上堂次。陸大夫云。請和尚為眾說法。師曰。教老僧作麼生說。陸云。和尚豈無方便。師曰。道他欠少箇什麼。陸云。為什麼有六道四生。師曰。老僧不教他。又問。弟子家中有一片石。有時坐有時臥。如今擬鐫作佛還得不。師曰。得。陸曰。還不得麼。師曰。不得不得。師云。佛九十日在忉利天為母說法。時優填王思佛。請目連運神通三轉。攝天匠往彼。欲雕佛像。只雕得三十一相。為什麼梵音相雕不得。院主便問。如何是梵音相。師云。賺殺人。師示眾云。王老師自小養一頭水牯牛。擬向溪東牧。不免食它國王水草。擬向溪西牧。亦不免食它國王水草。如今隨分納些些總不見得。陸大夫與師見人雙陸。遂拈起骰子云。恁麼不恁麼。只與麼信彩去時如何。師曰。臭骨頭。十八首座問。師百年後向甚麼處去。師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去。座云。某甲隨和尚去還得也無。師云。汝若隨我。却須啣一莖草來。

寶曇曰。佛法至南泉所謂集大成者也。凡人知有而身未到之地。與雖身到而手不及之處。皆疏剔振裂。為物作則者焉。然亦不為甚高不可知之論。必告以其端。異類中行則曰喚作如如早是變也。今時師僧須向異類中行。其言曉然易知。其地則難到。惟其父子兄弟然後克踐斯語。歸宗趙州輩是也。今傳燈獨載其對機語。而示眾有缺。愚恐後世學者不見其大全。故取一二足之。圓悟禪師有云。王老師真體道者也。所言皆透脫。無豪髮知見解路。只貴人離見聞覺知。自透本來底方得自由。若著法報化便是依它。無自由分。是故發明盧行者不會佛法。只是體道。所以得衣鉢。此皆過量人行履處。千萬人中難得一箇半箇。真藥石諦當。真實無事行履處也。斯言至哉。

五毫山鄧隱峰禪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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