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冠宇走进厨房开酒,他怕张蕾无聊,请她随意在屋内参观。
这是一个板式平层三房户型,室内面积约有200㎡,南北对流,装修风格素雅简约,主色调为浅灰色和象牙白,配上部分颜色比较跳跃的家具,如墨绿色皮沙发和姜黄色矮几。从客厅的布置来看,屋子主人爱好藏书,沙发的背后是一整面做到吊顶高度的牙白色书柜墙。
张蕾比较好奇严冠宇的阅读喜好,走近书柜扫了一圈,发现建筑类专业书籍仅占其藏书的五分之一,剩下大部分空间都留给了侦探小说和水墨画册。
“有你喜欢的书吗?”严冠宇斟了一杯柠檬水走向张蕾,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看她站在书柜前,盯着侦探小说足足半分钟,忍不住轻声开口问了一声,顺手把手中的水杯递给她。
“谢谢。”张蕾左手接过酒杯,右手指了指书柜里的一排书,问:“这几本东野圭吾的小说都是日文原版啊,你日语很好?”
“勉强能看懂小说的程度。”严冠宇手指轻敲书柜,像小男孩拿着新奇玩具,献宝地说:“这一区的书可都是初版。”
张蕾咋舌,心疼地说:“这得多少钱啊?!”
严冠宇扁了扁嘴,扫了她一眼,说:“很多都是花钱都买不到的。”
“太浪费了。”张蕾抿了一口柠檬水,侧目瞧见他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一直不太理解藏书这回事。看书嘛,求得是修心养性,增长知识,丰富阅历。现在出版业如此繁盛,阅读成本已经降到历史新低,为什么还要花上大把价钱和时间,去找一本除了‘初版’并无特别的书?有这些闲钱,攒下了捐给更多需要书籍的人或社会组织,不是更好吗?”
严冠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张蕾的观点,嘴里却回:“藏书的乐趣不在于炫耀,而在于初版书籍常常会保留作者创作的初衷,而再版书籍可能会为了迎合读者、市场或者受到其他原因干扰,做出一些违背初衷的修改。”
“你是想离作者近一些,所以才追求初版书籍?”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严冠宇拿走张蕾手中喝空的玻璃杯,指了指餐厅,说:“海鲜都上桌了,酒也醒好了,我们边吃边聊?”
一进门,张蕾已经闻到屋内飘散着香浓的芝士味,所以当严冠宇从烤箱里端出芝士焗龙虾时,她并没有太意外。只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心中纳闷:这些真的是严大少爷亲自掌勺的嘛?
留意到张蕾眼中的质疑,严冠宇放下龙虾,耸了耸肩,说:“我今天早下班,从下午五点半忙活到刚才。太久没做海鲜餐,手艺都生疏了,食指还被龙虾钳子夹了一下“
张蕾凑上前,看见严冠宇左手食指缠着止血贴,赶紧露出一副狗腿嘴脸,鼓着掌认真夸赞:“一个半小时能做出卖相这么好的芝士焗龙虾、蒜蓉烤生蚝、咖喱珍宝蟹和海鲜饭,非常厉害了。”
严冠宇得意地笑了笑,绅士地帮她移开座椅,说:“好不好吃,尝了再说。”
这顿饭没有让张蕾失望。
海鲜食材新鲜肥美,而严冠宇的厨艺堪比五星级酒店大厨,起码是在海鲜烹调方面,色香味俱全。譬如焗龙虾,烤箱的温度和焗烤的时间掌握的恰好,芝士味重却更突显龙虾肉质滑嫩。海鲜饭火候控制的刚刚好,既保留了海鲜的鲜美,又将番茄的酸甜烩入米饭,使得海鲜饭的口感浓而不腻。张蕾原本对海鲜饭没啥兴趣,可这晚上她连着吃了两大碗。
相比之下,掌勺的严冠宇倒没吃多少,笑眯眯地看着张蕾大快朵颐。他观察到她对生蚝兴趣缺缺,以为是自己没做好,赶紧尝了一个,从口感上并未发现异常。
“不喜欢吃生蚝?”严冠宇问。
“没有,我喜欢生蚝,只是不喜欢太重的蒜味。”张蕾如实回答。
严冠宇晃了晃酒杯,浅尝了半杯酒,缓缓说:“本来我不想把生蚝做成热菜,但怕你吃不惯生冷,所以才用蒜蓉烤熟。”
张蕾摇了摇头,咽下嘴里的海鲜饭,说:“你这盘生蚝的品质很不错,特别适合挤点柠檬汁,生着吃。”
“好,下次就生吃。”严冠宇微笑地点点头。
张蕾咬了一口螃蟹,装作若无其事地瞄了严冠宇一眼,心里咯噔:还有下一次?
吃完严大少爷精心烹调的大餐,张蕾也很识做,手脚麻利地把餐具收拾进厨房,站在洗手台边,撸起袖子,洗着碗筷。
严冠宇双手环胸地靠在冰箱门上,看着张蕾的背影不发一言,若有所思。
虽然张蕾后背没有长眼睛,但此刻她能隐隐感觉到,严冠宇的目光正聚焦在自己身上。
她生平最怕这类无声对峙,哪怕只是背对着的不说话,她也忍不住想率先打破冷场。
“严大少爷,我的背影有这么惊为天人吗?”张蕾没回头,双眼停在满水池的洗洁精泡沫。
“嗯,还不错。”严冠宇回答的自然平顺,说的好似他刚才真的在研究张蕾的背影。
张蕾听到他的回话,低头翻了个白眼,顺着话由说:“喔,是嘛。可以给些详细评价吗?”
“这么漂亮的背影,站在洗手池边,可惜了。”严冠宇边说边走到洗手池边,张蕾好奇地侧目扫他一眼,发现他也正盯着自己看,眼里藏着淘气的笑意。
只见他潇洒地抬了抬手,指着远处的料理台,说:“厨房有洗碗机,不用手洗。”
张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见料理台底下有一个黑色金属面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与料理台融为一体的橱柜呢。刚才张蕾把餐具拿进来的时候没多注意,完全是依照自己的习惯直奔洗手池。这时被严冠宇点破,眉间有些窘迫,耳朵也微微发烫,但言语上还不愿承认出糗,死鸭子嘴硬地说:“那个,手洗更干净。”
“听说女生们都怕洗碗,担心伤手。”话罢,严冠宇撸起袖子,伸手准备接过张蕾洗到一半的碗筷,却被她用胳膊推开了。
“我都快洗好啦,别想窃取革命的胜利果实。”张蕾坚持要洗完全部碗筷才罢休,严冠宇便从旁边拿过一条干净的抹布,帮着把湿漉漉的碗筷抹干,再把碗筷都放进洗碗机。
张蕾看见他的动作,挑了挑眉,语调清冷地问:“不相信我的洗碗技术?”
“岂敢。”严冠宇关上洗碗机,按了两下按钮,柔声说:“总得高温消毒吧。”
错怪好人的张蕾便不再多话,默默低头把用来做咖喱珍宝蟹的酒红色珐琅锅洗刷干净,问严冠宇这锅该放在哪个柜子里。
严冠宇刚想回话,放在料理台上的手机却响起来电铃声,他一手拿起电话,一手指了指顶部的储物柜,示意张蕾把珐琅锅放进去。
张蕾瞧着顶部储物柜也不算太高,目测自己踮起脚尖应该能把锅子顺利放好。岂料当她踮着脚,把珐琅锅举过头顶,往柜子里快推到一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柜子边上摆着的骨瓷餐具。见餐具摇摇欲坠,张蕾赶紧腾出一只手去扶餐具,原本托着珐琅锅的手却兀地打滑,珐琅锅眼看就要砸到她头上了。
张蕾本能地低下头,紧闭双眼,打算用后脑勺去迎接珐琅锅的重击,可她却迟迟没有等到这一刻,反倒等来严冠宇硬挺的胸膛和担忧的低吼。
“张小姐!不够高你就别逞强,搁在旁边等我来就好。”
严冠宇原本站在厨房外听电话,看见张蕾别扭地举着手在做高难度动作,心里一悬,连忙走近她两步就目睹刚才的一幕,快步上前一手把珐琅锅扶稳,另一只手扶着料理台。
“对不起!我以为踮起脚就能够着,没注意旁边还放着其他餐具。”张蕾一脸歉意地转身,发现自己正被严冠宇圈在两臂之间,腰抵着橱柜,堵住了后路。而严冠宇的脸离自己仅有两个拳头的距离。
虽然她跟他已经单独外出就餐好几次,但这种近距离的对视,自上回两人婚宴醉酒荒唐后便再无发生。
因着贴得这么近,张蕾才察觉严冠宇也有喷古龙水的习惯,只不过味道非常清淡,透着马鞭草和薄荷的清新干爽。她感觉这股香味比晚饭喝的葡萄酒还醉人,甚至让她产生了晕眩脸红的生理反应。
严冠宇低头看着张蕾红扑扑的脸,犹豫了三秒,做了一个他早就想尝试的举动。
只见他双手温柔地捧着张蕾的脸,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流露着紧张,肢体却没有不安的抗拒。他便俯下身,侧着脸,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气呵成地吻上她翘嘟嘟的唇。
张蕾仿佛听见自己的大脑深处传来“嗡嗡”声,这个声音冲淡了她内心深处的许多顾虑,也唤醒了她沉寂多年的少女情愫。她缓缓闭上双眼,正想回应唇上的温热,室内忽然响起清脆的门铃声,让好不容易进入忘我状态的她又回到现实,轻轻推开严冠宇。
甜吻被打断,严冠宇心情不大好,揉了揉张蕾的长发,说:“过会儿继续。”
张蕾红着脸,不知该怎么回应他,索性走到客厅拿起手机查邮件,下意识给自己找了个不容易被看见的位置坐下来。
她听见“咔嗒”的开门声,也听见一把似曾相识的清脆女声,穿过满屋刚升起的粉红桃心气氛。
“阿宇,好久不见!”
张蕾闻声探着身子侧头看了一眼门口,尽管严冠宇的身影遮挡了部分,但她还是认出了来者是谁。
“孙佳玲,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