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剑峰,余萧辰正在把昨夜莫松客和白萧桓的换洗衣裳晾在院内的竹竿上。
莫松客在一边的藤椅上慵懒地晒着太阳,双目半阖,他的右手依旧拿着那个酒壶。
余萧辰将衣服都晾上,收拾一番后,便走过来道:“师父,师弟正在剑台打擂,咱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给他助威。”
莫松客鼻中发出一声不耐烦哼鸣,道:“理那小子作甚,说不定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
余萧辰怔了怔,片刻后才笑道:“师父这般说师弟他可要不服气了,他前阵子天天苦练剑技,为的就是这次能替荡剑峰挣些颜面。”
莫松客仍旧闭着双眼,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没有说话。
余萧辰见师父没有要去剑台的意思,只好叹了叹,自己出了院子。
良久,院中的老槐树忽然被风卷起几片落叶,莫松客悠然睁开了眼睛,望着空中游移的白云,自语道:“我的徒弟若真要教起来,又岂是一般的阿猫阿狗能比……哼。”
剑台,不起眼的一个擂台上,白萧桓走了下来,方才对阵的第一个对手修为颇低,他没费什么力气,十余回合便轻松取胜,也让他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他也清楚,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因为他即将对阵排位第十和第七十四的胜者,这两位无论是谁,都将对他造成极大阻碍。
千秋会的比试一般都是点到为止,极少出现弟子受伤的情况,除非双方实力均等但又都不肯轻言放弃,所以比试虽多,但第一轮仍旧进行地非常快,在几乎没有什么消耗的情况下,半个时辰后将会进行第二轮的比赛,而第三轮和第四轮的比赛将会在明后日进行。
第一轮结束后,白萧桓在剑台断崖的红榜上看见了接下来的对阵,他的名字前面,赫然写着一个名字——甄凝。
白萧桓心中一怔,随即苦笑了一句,心中道:自己刚才还在嘲笑别人,这下好了。
其实,这个名字他在刚才游走擂台之间听门中弟子提到过。
南晋十四个道门共一百六十八位参赛弟子,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女弟子了。
此次排位,前十当中有三位女弟子,分别是第六落霞城的万俟冰、第八幻剑门的水曼姿、第十小仓山派的甄凝,三位女弟子不仅天资甚高,连容貌也都娇美非凡,所以好事者取了个“南晋三美”的称号,这甄凝便是其中之一。
琉璃亭中,灵矶子的身边正站着一位身着紫色长裙的少女,少女容颜晶莹如玉,似花树堆雪,美艳不可方物,她正是灵矶子的关门弟子之一甄凝。
灵矶子将甄凝唤到琉璃亭,让她向诸掌门见礼,淡然道:“这位便是劣徒甄凝,不知可还入诸位法眼?”
众人自然向灵矶子夸赞甄凝,天资容貌皆如此优异的弟子自然是人人都喜爱的。
灵矶子满意地笑了笑,冲甄凝道:“稍后你的对手乃是幻剑门的高徒,你需得用心向那位师兄讨教。”
甄凝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可以叫自己来说这个事情,一个排位一百多的弟子,又能对自己指教些什么,但她心思玲珑,神色并未有异。
云松鹤知道灵矶子对这位弟子抱了极大期望,这会儿是向自己示威来了,他神色不变地笑道:“灵矶子道友过谦了,白萧桓与甄师侄修为相差甚远,该是他多向甄师侄讨教才对,稍后还得甄师侄高抬贵手。”
恰好此时,第二轮比赛的钟声响了起来,甄凝向师父和诸掌门告别,往擂台走去。
白萧桓刚上了擂台,台下就有诸多弟子根本无视他的存在,他们都在翘首以盼甄凝的上台。
白萧桓撇撇嘴,不以为意。
片刻后,东面行来一条毓秀的人影,两旁围观的男弟子都极为默契的给她让了道路,让她极为畅通的走上了擂台。
白萧桓从她一直在人群中行来便打量着她,脸上还浮现着一丝笑意。
一些男弟子见白萧桓目不转睛地望着甄凝,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暗道又是个不争气的,打都没打已经是要认输的意思。
台下偏远的一个角落,水曼姿和吕曼苏并排而站,吕曼苏小嘴微张,笑嘻嘻地道:“六师姐,你看白师兄眼睛都直了。”
水曼姿表情虽没有变化,但心中却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其实,白萧桓的心中只是在拿甄凝和水曼姿对比,到底谁好看一些。
甄凝习惯了太多男弟子这样看着她的目光,心中极为不屑,但脸上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她已亮出手中长剑,略施一道:“小仓山派灵矶子座下弟子甄凝,向师兄讨教。”
白萧桓似乎心中已有了答案,他也笑了笑,还礼道:“幻剑山荡剑峰峰主莫松客座下弟子白萧桓……”
他才开口,擂台下有些弟子便高呼,让他直接认输,场面一时间颇为轰然。
白萧桓将腰间蝉渊解下,摆了个起手式,示意甄凝先进招。
甄凝娇躯一动,长剑幻化出一片剑幕罩向白萧桓,她看出白萧桓修为不过凝虚大圆满,与自己真罡大成之境相差甚远,二十回合解决战斗自然不难。
她一出手,使得便是小仓山派三十六路绝情剑,此剑技剑势攻多守少,正是昔年灵矶子所创,诠释了她绝情决意的坚固道心。
白萧桓只觉甄凝剑势从容,招招之间的压迫极为狠厉,面对如此攻势的剑技,他不得不挥剑防御,身躯闪转腾挪,将周身罩得密不透风。
十几回合后,甄凝发觉白萧桓一柄长剑滴水不漏,自己所向披靡的绝情剑竟久攻不下,不由有些啧啧称奇,但她自出道来从未败于不如自己修为的对手,所以她在惊奇的同时,不由对白萧桓有些刮目相看。
琉璃亭内,诸掌门也是津津有味地看着甄凝和白萧桓的比斗,云松鹤此时眉开眼笑,心道这白萧桓实力还真不错,撑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不支的迹象。
灵矶子的脸上却有些不自然。
又三十回合后,白萧桓还未向甄凝攻出一招,这在旁人看来,只能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表现,于是,台下叫嚣着让他认输的声音越来越多。
白萧桓神色却没有任何波澜,因为白萧桓知道,他取胜的关键就在于拖。
自身中“焚烬九天”之毒以来,他的体内盘踞一寒一热两股气息无意间帮他拓宽了体内经脉,他的真元已是浑厚悠长,比起同境界的修炼者要深厚数倍。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般的凝虚大圆满与甄凝这样的真罡大成对敌,全力坚持五十余回合便会力竭,最后不支,即使你还没有败,但你也没有力气再打下去,因为修为比你高强的修炼者给你带来的压迫强度极大。
而白萧桓如今的状况恰好相反,他体内真元充盈犹如涓涓细流,剑技收发自如,丹田内的真元比真罡大成还要深厚,所以甄凝并未给他带来多少压迫,相反,他还显得游刃有余,只要拖到甄凝气力不支,自己便有取胜的希望。
这时,台下围观的弟子也终究看出了一些端倪,一个矮小的男弟子骂骂咧咧地道:“这小子怎么这么能抗,竟然可以撑这么久而不力竭。”
身边众人纷纷附和,还与几个插嘴道他是不是暗中吃了恢复真元的丹药,但没有人会赞同这种说法,因为自两人交手至今见招拆招根本未曾停过,白萧桓又哪里有时间吃丹药?
琉璃亭内,诸掌门也是惊讶无比,一个凝虚大圆满的弟子竟然能和真罡大成缠斗这么久,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而且甄凝还深得灵矶子的真传,一套绝情剑攻势非凡。
灵矶子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愠色,她没有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弟子,对付一个排位一百多的人都如此费力。
云松鹤满脸堆笑,暗中撇到灵矶子脸上神情,心中舒爽无比。
台下,水曼姿娇颜如花,她没有想到白萧桓会有这般打法,她知道白萧桓体内两股气息的事情,所以她也明白白萧桓此刻的战略是有多么的正确,想到自己之前和他联手对敌那花船上的老者,他的真元倒还真是浑厚。
甄凝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慎重,她不明白对手为何仍有余力,仿佛刚才只是谈笑风生。她长剑疾进,手中连捏几道剑诀,蓦然间剑身白光暴涨,本已凌厉的气势瞬间增强了数倍。
台下考前的弟子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引得后面的围观弟子高声抱怨。
白萧桓见甄凝剑上威势增强数倍,明白她要使出杀手锏速战速决,当下也更加凝重。
然而他在门中所学剑技,皆没有侧重防守的,所以面对这明知威力奇大的一招,他仍旧只有硬着头皮去抗。
“轰”的一声,甄凝那一剑夹杂着撕裂空气的威势袭向白萧桓,与白萧桓的剑身发出碰撞。
白萧桓一声闷哼,胸中气血翻涌,脚下连退了七八部方才站稳。
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也该认输了,但白萧桓哪有这般容易放弃,他手中蝉渊荧光一现,竟反手一剑极快的回攻甄凝。
台下的弟子此时都是喝起了倒彩,对白萧桓更加鄙夷,人家甄凝没有趁胜追击已经不错了,给你个台阶让你认输你还不识好歹竟然反攻。
已经有不少弟子再向身边的幻剑门弟子询问白萧桓的身份,而幻剑门的弟子虽说觉得白萧桓能与甄凝战至这种程度不容易,但同时也鄙夷他死皮赖脸不认输,纷纷向身边的别派弟子添油加醋,讲述白萧桓平时在门中的斑斑劣迹。
台下的另一边,长孙孤剑和司孤周两人离围观的圈子还有几丈的距离,司孤周望着台上的白萧桓脸色阴沉,道:“这小子还真耐打。”
长孙孤剑冷哼一声道:“跳梁小丑罢了,在我手底下,绝对走不过五合之数。”
司孤周明白长孙孤剑说这话有着极大信心,便也点了点头。
另一边,水曼姿握剑的手却在不知不觉间加重了力道。
甄凝不曾想到眼前的对手竟会如此不知进退,他难道不怕自己把他打伤吗?想到这,甄凝也是心中微怒,既然你不想认输,那我就打到你认输为止。
念及此处,她手中又是捏起剑诀,再次提起真元凝聚剑身之上。
此时,二人的擂台之下围着越来越多的弟子,因为在这个时候,其它擂台的弟子都已经比试完毕,没有耗了这么久的,所以一时间,整个剑台上的弟子都往这边聚集,更有甚者竟然驾起本命飞剑或者飞行器物在空中观看,场面颇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