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英语老师是今年学校新聘用的，有一点点地方口音，属于奶奶级的老老师了。讲课的时候声音柔柔地，对每个知识点讲地都很细，关键的地方还会反复重复。孙老师有些迷糊，有一次在给大家上课，竟然忘记将连衣裙的拉链拉上，差点春光外泄。优优眼尖发现后，立马做出手势提醒孙老师，孙老师接到优优示意，马上拉上了拉链。大部分同学都没反应过来，可还是有不少人看到。
学生对于任课老师这样的小尴尬，都是当八卦看的，马上其他没有看到的人，也都知道了。大伙儿看孙老师的眼神，都不自觉地带了点异样。作为当事人的孙老师却是如常进行着讲课，似乎没有被这尴尬所影响。
孙老师在给同学讲课遇到重点题型，习惯反复强调，所以她的课时经常拖堂，原定的课程内容总是讲不完。性子比较急的同学就不大适应她的这种教学，渐渐对这位慢性子的迷糊老师，产生了意见。加上几次测验班里的英语平均成绩在年级段都靠后，让部分学生都生出不满，对孙老师的教学方式颇有微词。
“孙老师的课，听得烦死了。”说话的是朱霞，她一边擦着眼镜，一边道。她本部近视，说是戴着眼镜有气质，硬是配了副眼镜来戴。
“我也不喜欢听孙老师的课，说的都不是重点。”金纯刚洗了头发，拿着吹风机对着镜子一边吹，一边道。
“我听说李伟他们准备搞一个联名，直接去教导处要求换一个英语老师。”朱霞忽然道。
“哦？”金纯和优优都是一愣，都把目光看向她。
“我听周扬说的。”朱霞没有卖关子，把刚听到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胡戈和李伟他们整了个联名，说只要全班人集体签名，联名书一上去就100%可以换人。”
“是嘛，如果可以换英语老师的话，也是不错的。”金纯点点头，继续吹头发，她的发量很少，虽然是长发，一会儿就干了。
优优没有接话，她对孙老师印象还是不错的，孙师的教学进度虽然慢，但是对重点反复强调，让她这种反应慢半拍的人，很容易接受。反而是快节奏的，如类人猿似的，填鸭式总觉得赶不上步伐。前一个难点还没弄懂，后一个就过去了。
第二天中午，这张传说中的联名书就传到优优手上。“就差你了。”朱霞放下就离开。
优优微楞，这就是胡戈李伟他们私下征询班里其他同学的意见，拟出的联名书。联名书上的字体清秀，只一眼优优就认出是李伟执笔的，前三个签名的是胡戈，周扬和李伟。联名书的内容大致是：
联名书
尊敬的校领导：
您好！我是来自高三六班的班长胡戈，首先在您百忙之中给您添麻烦表示歉意，今有，关于我们班级课程上的事情需要向您获取许可。
我班同学从9月升学以来，一直遵守学校纪律，服从安排，积极参与学校的教学，如今到了毕业季，忍心惴惴，心思渴上，班里同学大都急于英语成绩下滑，忧于高考，今我班英语成绩已到全年级最末，然先任课老师孙老师的教学方式没有给我们成绩带来好转，反而越来越差，照此进度，众人心忧会影响到大家的高考表现。这是班里同学忧虑的，固，经过全班同学共同商议有如下意愿：
请求更换现任英语代课老师，调年级段其他英语老师任课。
请领导合适批准。此致 敬礼 全班同学联名：胡戈 周扬 李伟……
联名书上面已写满了全班同学的名字，真的如朱霞说的只差自己一个了。优优此时觉得握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冒着冷汗，我改怎么办，我改怎么办？她的内心非常煎熬的，她不愿意签字，她喜欢这位孙老师，对孙老师的教学方式不难接受。这种联名对孙老师的伤害，会有多大，优优不敢想。作为一个新聘用的老老师，如果被学生联名换掉，在教学的生涯里，绝对会是污点。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优优认为这种换老师的做法，是一种背叛，但是她不敢说。这张前面名字的联名就说明了班里学生的看法，没有人是持和优优相同观点的。大家基于相同或者不相同的原因，在这联名上签字，本身就是一种表态。她现在站出来，不仅改变不了什么，还有可能成为大家的公敌。她不想成为另类，被大家视为公敌。
只是，她拿着联名书的手，微微颤抖，要她在这联名上签字，她却是无法提笔。她想到了孙老师那张微笑的脸，反复地解释量词，代词的重点。早晚自习的时候也可以看到孙老师的身影，她是来给同学接待疑问的。这样一位好老师，优优不忍她离去。而且，换来的新任老师，就一定比孙老师更好吗？现在高三段老师都是一人教2个班，他们高三6班提出换英语任课老师，但是孙老师任课的高三3班却没有动静。同样是孙老师任课，3班的人为什么就不提出换老师呢？换另一个老师，那个新来的老师一人得兼三个班，一心三用，难免会受限精力不够，照顾不全面。只是优优这些话，能对谁说？连朱霞和金纯都签了字。还有李伟，朱霞说是他挑头联系的，班里许多同学都是听了他的话在联名书上签名。这人就是个刺儿头，不挑事儿会死吗？优优心里对李伟一顿臭骂。
当这封联名信通过胡戈李伟三人手递到教导处主任手里的时候，联名书上全班签名那块，少了一个人的名字，正是优优的。最终她还是没有选择签字，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不过优优不知道的事，因为这个事情，许多人对她有了看法，认为她是怕学校处分，所以不签字。都觉得她不识大体，很自私，不合群。
一纸联名书，最后到了校长室，结果如众人所愿，这个有些唠唠叨叨但平易近人的英语老师，被换走了，优优至今都记得那位孙老师在给大家上完最后一趟英语课后，什么都没有说，缓缓合上课本，转身怅然失望离去的背影。优优不知道孙老师是否知道知道自己没有在那个联名书上签名，如果孙老师知道，会不会稍微有些欣慰呢？
果然，如优优试想一般，孙老师走后，接任的是另一名8班的英语老师，上课进度非常快。优优这般慢性子的学生，一下就跟不上进度了。优优心里暗暗叹息，果然随波逐流的因果就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