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大悲和尚颂念着佛号,幽暗的山洞之中,久久回荡。
石台之上的神异模样,在血魔道人身死道消后的片刻,也就渐渐的消散而去。
功德龙环消融成了最后的浓郁灭蟑业火灵露,彻底的消耗完毕。
脑袋破开的潘子却是嘴角带笑的躺在莲花石台之上,身躯僵硬,保留着抱着血魔道人的姿势。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哪怕脑袋破开,却是没有见到丝毫的血迹。
大悲和尚原本充满佛力,光芒普照的虚影身躯,也渐渐的黯淡下来。
毕竟只是万年后残留在舍利子之内的残魂,终究是剩不下多少的佛门念力。
若不是方才折断功德光轮这种破釜沉舟的举动,怕也是降服不得血魔道人那人仙魔头。
成仙不易,纵使是最低等的人仙,而且还是残躯徒留万载岁月之久的人仙,还是拥有着不弱的实力。
特别是那些拥有奇怪功效的魔道法宝,更是难缠。
幸好有那少年的舍身灭魔,否则,单凭血魔那奇怪的锥子,此番逃走,就当真是再也灭不了他了。
大悲和尚叹了口气,万载争斗,也该画上一个句号了。
不过,倒是可惜了这些鲜活的生命。
为了报恩寻桐子却舍生救下自家哥哥的乔鹏。
为了寻人救兄弟却冒死相拼报恩仇的乔南。
还有,那入得魔道却清明救父,以身灭魔的,乔潘子。
天地无情,人间有道。
“或许,这就是师尊所言,众生相。阿弥陀佛。”
大悲叹了口气,只因游历之时,遇到血魔行凶,追的血魔道人百年,落入此方世界,双双同归于尽,自己更是被天道灭了法身。
本以为身死道消,却不料万载之后,血魔复活,自己也被莫名唤醒了残魂,才有了如此灭魔一幕。
堂堂一魔道人仙,却是死在了一个小世界里的凡人少年手中。
当真是造化莫测。
“咔嚓!”
“咔嚓!”
……
天上惊雷更是恼怒,黑暗的夜晚,那团云朵却被雷光闪烁,明亮异常。
其外琉璃色的光晕之中,经文诵读之声更是微弱。
“天道不容贫僧,也罢,魔头已灭,贫僧也是功成圆满,阿弥陀佛……”
只剩下一道功德光轮的大悲和尚,身影虽然弱了佛光,但是却是佛性依旧,只是观上一眼,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敬之意,便不由自主的出现。
“小……鹏……”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引起了大悲的注意。
莫非那少年还未死亡?
大悲闻声望去,躺在地上的乔南嘴角溢出血液,却是微微张合,似在呼唤着什么。
胸口衣衫破碎,还残留着不少青色的荧光石屑,一道暗红色的珠子模样的淤血痕迹很是显眼。
“都是定数。”
大悲看着那青色荧光石屑,想起来了自己苏醒的一霎,似乎就是从这少年怀中飞出。
当年法身被这方天道降下的法则雷火灭了,留下了三枚魂魄舍利,其中两枚被天道消灭,剩下的这枚被劈进了大地之中,所幸还得以存留。
应该是过了万载,沧海桑田,原本的大地变成了石头,自己的魂魄舍利也被石浆包裹成为了萤石,被那少年拾得吧。
不是为了救弟弟,带着舍利的少年也不会到来,更不会造就魔头灭绝。
当真是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大悲虚影身体中隐隐可见一枚珍珠大小的舍利,舍利带着大悲身子慢慢降下,落在了乔南身边。
“咔嚓!咔嚓!……轰”
雷云暴动,琉璃光晕岌岌可危。
大悲单手掐了个法印,另外一手抚在乔南额头之上,声音慈悲的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番贫僧一个将死之人,已然了无牵挂,以舍利救你,还望日后行善,不辜负贫僧一番心意。”
“嘛……”
不似方才降妖除魔之时,‘唵’字的威武锋利,此音却是有着一股慈悲的意境。
大悲金光身躯,渐渐黯淡下来,一身佛光汇聚成一条小型水流一般朝着乔南额头而去。
空中琉璃光晕再也支撑不住,在一道紫黑色的天雷之下,烟消云散。
紫黑色天雷速度不减,直接朝洞内大悲而去,宛如游龙。
粗大的天雷生生将那道天雷洞穴扩大一倍,如同水幕一般将大悲淹没。
大悲单手法印一变,脑后功德光轮撑起一道屏障,七彩流转。
“好大的本钱!灭法天雷,用来消灭人仙都绰绰有余,万载积累一道,就这么舍得?贫僧不过将死之人,为何这般逼迫?!”
说着,似乎大悲言语中也是有了些火气,一逼再逼,莫非当真以为出家人没了脾气不成?
说来也怪,被大悲称为灭法天雷的雷光竟然也不消散,竟似泥浆一般围住大悲乔南二人。
大悲身躯越来越淡,已经有些透明。
“咳咳,……”
躺着的乔南却是被一道纤细的紫黑色灭法天雷没入了体内,顿时胸膛剧烈咳嗽,隐隐有着焦糊味道。
大悲眼中闪过恼怒,原本悲伤的面容,突然一变,瞪大了眼睛,有种怒目金刚的意味。
“好天道!贫僧倒是要看看,谁能阻我救人!”
大悲手上法印又是一变,原本撑起的功德光轮却是化作流光没入了乔南体内,自身舍利也慢慢没入了乔南额头之中,只剩了一道渐渐透明的大悲虚影。
此刻,真是称得上虚影一说。
“施主,一道功德,一枚舍利,当是报了你助我苏醒灭魔之事。”
“贫僧,就此别过。”
“大喜大悲一生难,净土何方寻彼岸,哈哈哈哈,师兄,师弟先走一步!”
“阿弥陀佛。”
紫黑色雷光将大悲虚影淹没,彻底消散无形。
乔南身体似乎是镀了一层金子一般,散发出金色光芒,将他护在雷电之内。
额头一枚万字符文静静的浮现着,隐隐有经文之声。
一时间,洞**静谧无声。
天上那团云朵在大悲魂飞魄散之时,也慢慢分离成淡淡水雾消散不见,剩下一道黑光,遁入天际。
发生的一切,在那紫黑色灭法雷光之内的乔南却是浑然不知,口中微微张合,还是在念道乔鹏的名字。
……
时间倒退。
却说乔南刚刚出乔家堡大门之后,不过半个时辰。
收了乔南银子的大汉喜滋滋的站在石台之上,小心掏出怀中银锭,咬上一口。
当真是容易,只是开个门,微微忽悠一下,那孩子竟然给了这么多钱。
这汉子可是乐坏了,本来吃了主事一顿训,却被这银子带来的欢喜给彻底忘了。
早知道这么好忽悠,就应该报个数!
下次,就报二十纹银?
不对不对,二十纹银太高,怕是不容易接受,十纹银应该合适点。
对,就十纹银。
“嘿嘿,银子诶,明天换了班去吃顿好的!”
汉子说着,赶紧将那银子揣入怀中,四周小心看看怕被发现。
“狗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声音有些憨厚,却透着一种邪魅的感觉。
被叫做狗子的汉子猛的已经,顺手就抽出一旁放着的钢刀,厉声朝堡外声音出喝道:“谁!”
“呵呵,这么紧张干吗!”
那声音也不恼怒,却是慢慢朝火光范围内逼近。
“到底是谁!要是在装神弄鬼,休怪我不客气!”狗子用手将怀中银子又塞了塞,声音冷冽。
“还生气了?是我啊,乔石头,你石头哥。”
声音再次靠近,在火光范围内出现了一个黑衣身影,身影也不高达,但是却很魁梧,火光下渐渐露出一张憨厚的脸庞。
狗子一看那张脸,顿时脸上表情一收,嘴角一扯,笑着说道:“石头哥?你不是去藏风城公干去了?怎么如今却是回来了?我记得不是还有三四个月才回得来吗?”
乔石头憨憨一笑,摸了摸脑袋,说道:“哪里还要三四个月,公干是去藏风城买些粮食,只要行程快些,如今也是能回的来的。”
狗子微微算了算日子,如果当真是一切顺利加快行程,提前几个月了倒也是可能,也就没有在怀疑,‘峥’的一声,合住了钢刀。
“石头哥,怎么就你一个人?车队呢?”狗子正准备起身下去开门,却是随口一问道。
乔石头面容神态不变,从容的说道:“路上装粮食的口袋破了不少,这上坡山路走不了,我一个人先回来,在堡里叫些帮手。”
“这样啊,口袋破了可不能随意乱来。”狗子应和一声,一跃而下,走到了门前。
不过眼珠一转,倒是有些好奇的朝乔石头问道:“石头哥,都说公干是个肥差,去藏风城怕是没少遇到宝贝吧。嘿嘿。”
“宝贝啊?”
乔石头话音拖尾,身子却是渐渐走进大门,有些兴奋地说道:“宝贝肯定有啊,我还带回来了一件呢。”
狗子一听有宝贝,哪里还能闲得住,立马开了门,挤了出去朝乔石头跑去。
“什么宝贝什么宝贝,我看看!”
乔石头拉着狗子到了堡外一处插在石壁上的火把下,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用布抱着的包裹。
狗子一瞧,更是欢喜,催促着打开包裹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乔石头慢慢打开布层,露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匕首不过三寸,很是小巧,手柄是不知名金属铸造,却是血色。
“哇,好宝贝,好宝贝!”狗子兴奋地拍手叫好。
乔石头却是憨憨一笑,说道:“哈哈,这算什么好宝贝,还有更好的宝贝呢!”
“快拿来我看看!”
寒光一闪。
狗子兴奋地表情顿时凝固,有些迟疑的看了看眼前这个微笑着拿着匕首的石头哥。
“咕噜……”
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上,脖颈喷涌出一股滚烫血液,倒在一旁。
“你的头颅就是更好的宝贝啊,哈哈。”
乔石头依旧憨憨的笑着,几滴鲜血落在他的脸上,火光下,确实有些邪气凛然。
不远处瞪大了眼睛的头颅,正是方才狗子。
狗子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为什么熟悉的石头哥会杀了他,他到死都没想明白。
匕首上沾染的血迹慢慢没入了刀刃内,两个古篆浮现在刀刃之上。
乔南若是在,定能认得这两个字。
“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