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堡,议事堂。
地处四层铁塔东侧的议事堂,平日里久久无用,此刻精钢铁门之外竟是站了不少人手把守。
议事堂乃乔家堡除了宗祠四层铁塔之外最为庄严的地方,是堡里从西贺天阳两国花重金聘请了工匠建筑而成,单单是这全精钢铸造的屋子就不下千金,更不要说那满是钨铁的地基价值几何,据说就是这苍云道毁了,议事堂也是安然无恙。
虽然工匠话语有些夸大,但是议事堂的安全性还是可以肯定的,同时除了议事之外,还担当了堡内避难所的职责。
或许有人会问乔家堡内的四层铁塔不是据说有高手布下结界,总归要比这凡物安全的多吧?
乔家堡早就宣布,四层铁塔乃宗族祠堂,一般人不得入内,免得惊扰了英灵。
当然这是对外的说法,对内只有少数几个人才知道,不是不想进,而是进不去。
废话少说,言归正传。
此刻的议事堂内,幽暗的大堂里,点燃着不少松油火把,灰黄火光照亮议事堂三个大字的牌匾。
牌匾之下两张太师椅居于首位,而后众多四方椅子居于两侧,整整齐齐,怕是不下五十张。
少保端坐左侧太师椅上,青铜古剑报与怀中,一旁一杯散发着淡淡香味的茶水静静放置,升腾而起的烟雾幻化成奇怪的模样。
王启林,乔半江,乔一峰,乔可松等人还有一众黑衣捕快,均是坐于下坐椅子,神色凝重。
“少保大人,王捕头身上有伤,不妨先让王捕头下去养伤可好?”年轻捕快坐于王启林身旁,见少保久久不语,不由带着些许怒气,恭声问道。
声音打破原有的寂静,少保抬起眼皮撒了那人一眼,冷声道:“你陪他去。”
年轻捕快脸上一喜,作势就要抚王启林起来,却被王启林伸手制止。
王启林背后缠着布带,拱手朝少保沉声说道:“大人还请饶恕卑职调教属下不佳之罪,他也是一时心急,并无冲撞少保之意。”
“天昭府中,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少保低声询问,无悲无喜。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那年轻捕快神色一顿,也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王启林犹豫一下,还是回答道:“以下犯上,当杖刑三十,俸禄减半。”
“王捕头好记性嘛。”少保瞥了那年轻捕快一眼,语调有些轻浮。
年轻捕快脸色一白,竟然有些后悔,身子僵住。
天昭府中戒律法度森严,杖刑三十就当真是半条命没了。
“大人,念在卑职除魔有功,还望大人免去他的罪责,功过相抵。”
“王捕头既然好记性,不如告诉我,私藏罪犯,包庇邪魔,又是何种罪责?”
“我……”
少保轻轻抚摸古剑,似是无意间询问而已,却是让堂下乔家堡众人脸色一白。
原来惩戒黑衣捕快只是抛砖引玉,问责乔家堡才是少保心思!
乔半江心里一沉,作为乔家堡主事,理当出头。
随即,乔半江看了一眼乔可松乔一峰,均是面露忧色,他起身单膝跪地,请罪道:“少保大人,尔等均是不知那乔石头是如此邪魔,我……”
少保声音一冷,打断乔半江的话,朝王启林喝问道:“回答我!私藏罪犯,包庇邪魔,何种罪责!”
王启林看了看乔家堡众人的神色,叹了口气,回复道:“回禀大人,私藏罪犯,包庇邪魔乃是重罪,视情节而定,重者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八个字如同巨锤,砸在了乔家堡众人的心头。
“乔家堡私藏罪犯,包庇邪魔,以我来看,理当满门抄斩,以绝后患。”少保手中古剑一凌,剑随心动,拔出剑鞘三寸,闪动寒芒,杀气四溢。
乔半江面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连方才想说的话都忘记了一般,单膝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乔一峰侧过头,发现乔可松正看着他,朝他点了点头。
乔一峰心中微沉,同样单膝跪地,沉声说道:“大人,草民乔一峰,有要事禀报!”
“说吧!”
“这魔头乔石头虽然是我乔家堡之人,但是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乔家堡去了藏风城采购粮食,本来还有一两个月才能回来的他,如今出现在堡里,却是是我们始料未及,而且,昨夜堡中看守堡门之人,突然死亡,血液全无,被割掉了头颅,心脏不见。所以草民猜想,这魔头定然是悄悄回来,杀了看守,由此可见,我乔家堡当真是全然不知,毫无包庇之心!”
乔一峰一口气说完,深深吐了一口气,头颅低垂,等待着少保的决策。
“你说昨夜堡中看守死亡,可有证据?”少保问道。
“大人明朝秋毫,草民怎敢欺诈大人,有尸首作证!”乔一峰心中一喜,似有转机。
“来人,取尸首前来。”
少保一声喝令,几位黑衣捕快鱼贯而出,随一位乔家堡汉子,前去取尸首。
不多时,几人抬着一句尸体过来,放在堂中。
少保起身揭开裹尸布,发现尸体已然有些时辰,皮肤上已经有了尸斑。
运转体内气劲,渡在指尖,轻触尸首。
指尖没入尸首,毫无鲜血流出,当真是血液全无。
头颅内一直树枝贯串,插入脖颈,有些残忍。
少保起身,接过旁人递过来的一块手巾,擦了擦手,眉头紧锁,思考些什么,又瞧了瞧王启林两眼,反身坐会太师椅。
“尸首的确是魔头所杀,时间也是昨夜,你的话,大致可以相信。”少保顿首说道,“不过,要想洗脱罪名,你们还需要做一件事。”
乔半江脸上一喜,追问道:“什么事?”
少保没有继续说话,几位黑衣捕快看到眼色,走到门口,关上了大门。
一时间,火光一颤,议事堂内更显昏暗。
乔巧儿陪着乔可卿站在议事堂之外,有些焦急。
方才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整个乔家堡都不得安宁,听说是出了魔头,杀死了好多人的魔头。
甚至有人说昨夜那副天象都是因为魔头之事。
不少人联想到早晨狗子的那场闹剧,似乎都明白了点什么。
乔巧儿也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了些,心中不免为乔南担忧。
乔南昨夜一夜未归,说不得就会碰上那魔头,如今还未归来,凶吉难料,怎能不担忧。
乔可卿脸色不佳,本来就弱的身子,此刻更是轻薄,若不是乔巧儿在这里扶着,估计早就倒在了地上。
“可卿表姑,我爹已经进去了,应该是没事的,再说,启林大叔也回来了,启林大叔最疼南哥儿,南哥儿一定会没事的!”乔巧儿看乔可卿脸色不佳,于是宽声劝慰道。
乔可卿淡淡一笑,显得有些勉强,点了点头,虚弱的说道:“当如巧儿所言。”
乔巧儿眉眼一笑,弯成月牙,显得很是俏皮可爱。
“我说这不是乔南的那个病秧子娘吗?怎么?听说乔南一夜未归凶多吉少,来这里请人分点入殡钱啊?”
声音虽然中正,但是语调轻浮,词语更显歹毒,乔可卿听到,顿时心中抑郁,面色煞白!
乔巧儿面露愠怒,寻声看去,却是乔虎摇着扇子带着胖子,得意的朝这边走过来。
乔巧儿面色一沉,回声喝道:“乔虎!见了表姑不问好,还冷言冷语,诅咒乔南表哥,你是何居心!话语粗俗,不堪入目!”
乔虎见乔巧儿生气,虽然有些不忍,但是听到乔巧儿维护乔南,还是心头愤怒,但是还是放低了声音,轻声说道:“原来是巧儿表妹在这,我说怎么方才觉得这边风景格外好看,原来是巧儿表妹在这里啊,哈哈,话语冲撞了表妹,表哥给你赔不是,不知者无罪嘛。”
乔虎丝毫不提乔可卿,似乎方才那话不是他说的一般,面色和善的朝乔巧儿请罪。
乔巧儿却是不吃这套,扶着乔可卿,眉头一皱,有些不快的回道:“乔虎,你不是冲撞了我,而是冲撞了可卿表姑!哼!表姑我们换个地方。”
说着,乔巧儿扶着乔可卿朝附近一处阴凉走去。
乔虎哗啦一声抖开扇子,急冲冲的朝自己摇了摇,看着乔巧儿对自己不搭不理的模样,怒上心头!
“虎哥,你是不是热了,我去给你拿点凉井水喝!”胖子凑上前,巴结的朝乔虎说道。
乔虎正是有气没处撒,见胖子不知趣的凑上来,扇子一合,就打在了胖子的脸上,骂道:“喝什么喝!本少爷哪里热!去他娘的个贱人,早晚有一天要让你们都臣服在我的脚下!”
胖子脸上吃痛,却是不敢发出惨叫。
他跟着乔虎不少年了,虽然以前大家都是以乔南为首,但是乔虎父亲毕竟是主事,虽说主事四年一换,然而乔半江已经当了十年了。
乔虎作为主事的儿子,自然从小就有些趾高气昂,但是不服大家跟着乔南,自然心中不忿,悄悄底下收了潘子和他作为手下。
乔虎每次生气,都会打他和潘子,出于各种原因他们都忍了。
如今马上就就要预备捕快考核,乔南没有命轮,乔家堡的这个名额自然就是乔虎的。
听说如今乔虎已经在他二叔,乔家堡教头乔大河手下,练习了碎石拳入品的招式,拳可碎石!
如此一来,预备捕快名额十拿九稳。
他更是不敢违背乔虎的念头。
乔虎此刻打了胖子之后,心情稍稍好了些,不屑的看了眼乔可卿,也找了个地方守在议事堂外等候,这是乔半江嘱咐他的。
风鸣涧洞内。
乔南已然又再次醒来,这是第十九次,手上的果子也并不多了,这般看来,也不过四十之数。
但是收获却是颇丰,不仅一身伤势基本痊愈,似乎连皮肤都变得要好上不少。
“咕咕……”
又是怪声,不过却不是肚子饿了,而是肚子痛。
乔南起身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解裤方便,过了好一会,才解决了腹中危机。
无比的丑。
但是排出之后,却觉得神清气爽,身子都轻盈了不少。
起身打了几拳,不运转般若龙象大力神通心法的情形之下,拳势生风,有虎豹之声。
和之前比起来,要强上一倍!
乔南心头欢喜,却是不得不把这些果子收拾好,用衣料包裹绑在身上,准备回堡。
走到洞口,回身看去。
这漆黑洞穴,却是葬送了乔鹏的姓名,当真是难料。
乔南苦笑一声,心中念头打定,日后必定除魔报仇,而后顺着藤绳朝上攀去。
此刻日头偏西,将至傍晚,也是到了回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