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子轩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注视着蓉儿,两个人慢慢回忆起儿时的事情,边说边回忆,说得十分开心。
凤子轩一扫往昔的病容,谈笑风声。
“对了,我带了一个人过来,她是个非常有趣的人。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多亏她出手相助,我们才脱围……”
蓉儿的眼睛,在众侍女中看了一眼,然后指着其中一名穿着十分普通的身影指了指。
“安姑娘,你快过来呀,你不是说要见见凤殿下嘛……”
凤子轩的目光顺着蓉儿的手看过去。
突然目光一滞。
人群中走出来的,正是安蜜儿。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慢慢走到了凤子轩的跟前,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凤子轩。
“久闻凤殿下美名远播,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啊!蓉姑娘千里接情郎,十几年的守候,想必天下没有其他女子能相比的吧!真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的一双,我先恭喜二位了……”
凤子轩眼里没有任何波澜,他微笑道:“多谢你的祝福,来坐下来,一起吃些糕点吧!这么冷的天,一定冻坏了。”
有着蓉儿在跟前,两个人之间似乎变得陌生了。
左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安蜜儿干脆退了出来。
“两位久不见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先不打扰你了。”
凤子轩的眸子紧紧盯着安蜜儿,半晌,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淡淡地将目光转向了蓉儿。
“蓉儿,你一路上吃了不少苦,有没有感觉不适……”
安蜜儿身后,是凤子轩十分关切的声音,那种温暖,以前是属于她的,现在开始属于别的女人了。
蓉儿为他,守候了十二年,那份痴情,应该得到他最深的爱才是。
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一想,心中更加酸涩。
“对了,子轩哥哥在南朝皇室呆了这么久,有没有遇到知心的女孩……”
安蜜儿身形还没有走出门外,听到蓉儿这么一问,身形微僵,脚步自然慢了下来。
不用转身,可以感觉到凤子轩的目光扫了过来。
她没有动,她不想动,她想听下去。
许久,凤子轩的声音传了过来。
“呵呵,有遇到过……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像蓉妹一般聪明伶俐。不过,她已经嫁作人妇了……”
有如一根锋利的针,狠狠地扎向了她的心脏。
是了,她似乎忽略了,难怪一直以为觉得凤子轩对她冷淡了许多。
她一直想不明白。
现在,她终于清楚了,原来在他的心里,她已经为人妇了?她已经是南宫炽的女人了……
对,没错,这件事情是千正万确的。
可是,为什么心好痛,在滴血……
从安蜜儿所站的地方到大殿外,不过几步的距离,她觉得好遥远。
有几次,她都感觉体力不支,想晕过去。
一切都变了。
也许,在南宫炽要她的那天开始,她便在凤子轩的心中,失去了原来的意义。
大殿的角落中。
安蜜儿站得脚软了。
为什么要进宫来?如果她一直乖乖地呆地终南山的庵堂里,拥着凤子轩爱情,可以幸福地幻想一生。
现在,眼睁睁看着那曾经属于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地拱手让人。
那感觉,似乎是心与心的分离。
蓉儿倒是个十分和善的姑娘,好心地将安蜜儿带在身边,给她讲她和凤子轩小时候的故事,带着她出席南朝皇帝大宴宾客的场面。
“安姑娘,其实北朝很好玩,你不知道凤殿下小时候很凶的,也很冷酷,从来不跟其他皇子讲话。做起事情来有板有眼的……”
“呵呵……”安蜜儿微笑地倾听。
蓉儿继续讲着,“这次回国之后,凤殿下功劳很大,十二年的质子生涯为北朝换来了十二年的安稳繁荣。皇上已经年迈,凤殿下极有可能坐上太子的位置……”
“那恭喜蓉姑娘成为太子妃……”
蓉儿眼眸含笑,一脸幸福的羞涩红晕。
在长廊的拐角处,正遇到凤子轩与南宫炽并肩而去。
两个大男人,似乎忘记昔日的仇恨,反倒喜形于色地谈笑着。
凤子轩停住脚步,目光从安蜜儿脸上扫过,再看向蓉儿,伸手挽住了她。
向着南宫炽介绍着。
“这是我将来的蓉妃,羞涩得很……”
蓉儿扭捏着,用嗔怪的眼神看向凤子轩,向着南宫炽匆匆一福,挣脱凤子轩的手,然后逃也似的跑了。
安蜜儿茫然地望着这些人,突然觉得她是多余的人。
正准备转身离去。
“蜜儿……”
竟是南宫炽,他认出了她,大声唤住了她。
安蜜儿回头,尴尬至极。
南宫炽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果真是你,朕还以为眼化了,你怎么从山里跑出来了?”
安蜜儿抬眸看向凤子轩,看着看着,突然很想哭,心里好难过。
转过脸,“听说凤子轩要回国了,我来送送他!”
“哦,也好!反正现在你是自由之身了,如果你喜欢,朕准许你跟他离开……”南宫炽似乎心情很好,眼眸里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仿佛他真的也将安蜜儿放下了。
“不,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他,问完就好了,我还不想去北朝……”
“那朕回避一下,你们慢慢说……”南宫炽十分识相。
安蜜儿突然伸手,抓住了南宫炽。
“你,不要走,不必走,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
从头到尾,凤子轩都在看着她,看着她跟在蓉儿的身后,一脸的失魂落魄,看着她倔强地眼神,看着强忍着难过,把南宫炽拉出来当挡箭牌。
他没有动,仍旧是跟往昔一样,笑盈盈地望着她。
那美丽的眼眸,仍旧跟往昔一样妖冶动人,只是再也找不到往昔的温暖了。
安蜜儿咬了咬牙。
隔着一步远,她强忍着难过。
“子轩哥哥,你要走了吗?”
凤子轩淡淡望向天空,“是的,这里的天空本来就不属于我,而且,南宫炽养了我这么久,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
“好,很好!你能回家我很开心……”
安蜜儿将脸转到阴影处,让泪水悄然落下。
再转过脸时,已经换上了笑容。
“那,你打算带我走吗?”
咬着下唇,定定地望着他,眸中泪水滚滚而落,无法控制。
即使明明知道自己是多余的人,可是仍旧不甘心,想要问出那最后的结果。
凤子轩凝视着她,他抬手擦掉她眼中的泪水。
“别哭,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妹妹!如果你想我了,可以跟南宫炽一起到北朝来玩,我们欢迎你!”
说得那么官冕堂皇,实则是将她深深地撇开了。
安蜜儿轻轻摇头,她退后一步,低下头来。
任泪水奔崩。
“再见了!子轩哥哥,不,不是再见,是永远不要见……”
安蜜儿突然转身,飞一般地逃走了。
凤子轩提步,正准备追过去。
南宫炽轻轻咳了一声,“凤殿下该准备东西了吧!”
凤子轩微笑,转身离开。
御花园的一角,安蜜儿缩成一团,今年冬天,似乎特别冷,没有下雪,但心已经冰冻了。
哭到没有泪水。
伤到麻木。
是的,她是没有资格嫁给他的,她早已经不是完壁之身了。
有什么资格嫁她。
只有蓉儿,那样冰清玉洁的女子才能嫁给他。
因为爱情,她变得卑微。
南宫炽的身影在她身边微微弯了下来。
“这里软筋散的解药,如果你还在乎他,现在就送给他。如果你不在乎他了,那就任由他去吧!”
安蜜儿听到这话,浑身又是一滞。
由他死去吗?
不,不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安蜜儿从南宫炽手里抢过解药,向着西行宫冲了过去。
停在门口,又失去了前行的勇气,她不想看到他对蓉儿那般温暖的笑。
是的,已经说过不见了。
正遇见蓉儿灿烂的笑容,从西行宫的门口款款走出来。
他挽着她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多么和谐,多么般配。
安蜜儿将身形隐入了树丛中。
这个季节,满树的叶子已经落尽了,哪里还能藏得下人影。
蓉儿眼尖,冲着安蜜儿喊了一声。
“安姑娘……”
安蜜儿微微一怔,凤子轩突然转头对蓉儿说了几句话,蓉儿点了点头,微笑着先行一步,钻进了停在西行宫门口的华丽轿子中。
凤子轩望着安蜜儿,微微一笑,缓缓走了过来。
安蜜儿见躲不过,只好走了出来。
“这是解药,软筋散的……”
伸手交给了凤子轩。
凤子轩微笑,“蜜儿不高兴吗?你不是说子轩哥哥自由了,你就开心了,为什么一脸的忧色?”
“是的,我有这样说过,那么……祝你一路顺风!”
安蜜儿低下头,她突然看到蓉儿正向这边张望。
“好了,我走了!”
安蜜儿刚转身,凤子轩便喊住了她。
“你要好好保重,不要再任性了!”
说完,似有感叹,“如若当初你没有成为南宫炽的女人,我们其实……”
“够了!”安蜜儿打断了凤子轩的话,她不想听,不要听……
就让这份美好再多保留几分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