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清澈的湖里溅起一池湖水,湖里的鲤鱼惊得到处游。
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孩靠在一棵树枝繁茂的大树边,她模样倒是娇俏得很,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樱桃小口,秀眉杏眼。
湖里的清澈的水不停地翻滚,有时还伸一截皮肤极好的手臂。湖里的人不停地挣扎,但岸边的美人儿却冷眼旁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烈日,然后用手挡住自己的额头闭上眼养神。
一旁的匆匆而过的小厮看着湖里的人,然后再看看岸边的美人,站在旁边踌躇不定,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最后壮着胆子走了上去。
虽是走上前了,但小厮的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二小姐,若是再不把叶小姐救上来,她今日怕是要丧命了。”
慕寄弦睁开眼,看了小厮一眼,又看向湖里依然挣扎的人,然后冷哼一声,对着湖里清冷地说道:“叶归鱼,你下次再招惹我,就不是把你扔在湖里这么简单了。”说罢便抬脚离开了。
那小厮连忙跳下湖把叶归鱼救了上来,叶归鱼坐着靠在慕寄弦靠过的那棵大树旁,不停地咳嗽。那小厮站在旁边,也不说话。
叶归鱼一身碧色的衣裙全湿透了,好在衣裙的布料微厚,所以没有走光,但她头上的发髻却是歪歪扭扭的,发簪也胡乱地插在发髻上,一丝也无往日的大家闺秀的样子。
叶归鱼秀美的脸上满是羞怒,看着慕寄弦的背影说了句:“慕寄弦,你等着。”
慕寄弦本来都要转过假山了,但她却突然回头,这是叶归鱼没有想到的,她心底忽然一颤,然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湖里。
虽然叶归鱼知道这么远她说的话慕寄弦不会听到,但她心里还是没底。慕寄弦看了叶归鱼一眼,然后扭过头继续向前走。
叶归鱼见慕寄弦转过头去了,心里的石头立马就落了地,她看了那小厮一眼,然后站起来,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离开了碧湖。
那小厮看着两位小姐离开了,也就继续做事去了,不过他没想到今天慕寄弦竟然这么好说话。
慕寄弦回到热闹的宴席,就立刻换了另一幅面孔,她看着主位上的人,笑的娇俏无比,仿佛她只是个毫无心机的少女。
而旁边刚换完衣服的叶归鱼看着慕寄弦冷哼了一声,心想她可真会装。
主位上的人是一个身着华丽的老太太,她笑得和善,倒是和蔼的很,她就是慕阮的娘,也就是慕寄弦的祖母。
慕老太太对慕寄弦招了招手:“弦儿,过来。”
慕寄弦微微提起裙子跑上主位,然后依偎在老太太的怀里娇声说道:“祖母,弦儿在这。”慕老太太倒是笑开了花:“从小到大,就属你最后会缠人,也就属你最会哄人。”
宾客们看着寿星笑得如此开心,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下面的身穿嫩黄色衣裙慕璃也就是慕家的三小姐,她倒是嫉妒的牙根痒痒,她怎么从来不见祖母这样对她说话。
她旁边一个身穿浅白色衣裙看起来温柔娴静的女子拍了拍她的手,她就是慕家的大小姐慕筱,她的生母是贵妾夏氏,和三小姐慕璃是一母同胞。
寿宴从晌午开始,直到天黑以后才结束。
慕寄弦一直站在门外送客人,而今天寿宴来的客人又很多,她在慕府外站了至少有半个时辰,所以现在她的世界只剩下一个词:腰酸腿疼。
她捶着腰腿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回了寄秋院。
院里的嬷嬷方嬷嬷和丫鬟秋枫看见慕寄弦一瘸一拐的进来,也都迎了出来。
秋枫上前扶着慕寄弦,方嬷嬷则是一脸担忧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送客时站了太长时间累了腿脚。”秋枫也附和道:“小姐我替你揉揉。”
慕寄弦看着秋枫清秀又认真的小脸,“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了。
秋枫一脸疑惑地看着慕寄弦,不明白她在笑什么,方嬷嬷轻轻打了一下秋枫的脑袋,笑着说:“小姐是在笑你。”秋枫又疑惑了,小姐笑她干嘛。
方嬷嬷让秋枫把慕寄弦扶到软榻上休息,慕寄弦有些乏了,就直接睡觉了。
春筱阁内,慕璃和慕筱闲聊着京中最近发生的事情。
“听说楚怀王的儿子楚墨觞回来了。”慕璃兴致盎然地说道。
慕筱在脑中过滤了一遍,直到确定自己脑中没这号人物才问慕璃:“楚墨觞?”慕璃惊呼了一下:“大姐,你不知道楚墨觞吗?”
慕筱摇了摇头,慕璃解释道:“楚墨觞是怀王唯一的儿子,五年前被送到了漓阳,听说这个楚墨觞风流成性,看上的女子无论是谁家的都会被纳入府中为妾。”
慕筱忽然阴狠一笑,附到慕璃身旁对慕璃说了什么,慕璃也阴狠一笑:“大姐,这可真是个好主意。”
怀王府的世子回来了,王府的人是最紧张的,无论是下人还是小厮都在王府里进进出出的,看起来好不匆忙。
琦心端着一盆清水,低着头走进了楚墨觞的墨玉居,把手中的水放在名贵的木桌上,琦心低着头后退几步正准备转身出去。
“这么害怕我?”这声音倒是轻佻极了,但却极其好听。
琦心心里一颤,连忙跪下,她的轻咬着自己的嘴唇,身体微微发抖。
坐在软榻上的楚墨觞倒是一脸玩味,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抬起头,让本世子看看。”琦心抬起头。
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靠在软榻上,他眉目如画,五官精致到极点,但却带着轻佻。此刻他正看着琦心。
琦心虽被惊艳到了,但她知道主仆有别,更没有忘了自己到怀王府的目的。想到这,琦心在抬起头的一瞬间便一副惊恐的表情。
楚墨觞看出了琦心在一瞬间的变化,“美人竟然如此怕我,那本世子也不好强求美人。”琦心如释重负似的,说了声“奴婢告退”就连忙走了出去。
楚墨觞旁边穿着绿衣五官清秀的司拂倒是看不懂他了,“世子,这婢女分明是有什么问题。”
楚墨觞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把玩手中的龙纹玉佩,过了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淡淡的说了句:“过了这么多年,她用人的眼光就差到如此了吗?”
楚墨觞现在的模样和刚才简直是两个人,虽然是同样的五官,但刚才更多的是轻佻风流,而现在楚墨觞给人的感觉却是沉稳。
“南…她到现在还是不放弃吗?”司拂差一点就要说出那人的名字,还好她知道隔墙有耳,及时把要说的话收了回去。
楚墨觞放下手中的玉佩,唇角微微勾起:“她恨我,一直都是。”司拂忽然为自己家世子忿忿不平:“可那是个误会。”
楚墨觞忽然转过身看向身边的司拂,眸光不定,“可她不愿相信,不是吗?”语气三分凄凉,三分无奈,三分自嘲,剩下的那一分是一丝情绪也无。
“可…”司拂还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说出口,她看着软榻上的人,满身笼罩着凄凉,她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司拂微微行了一礼,然后退出去,把门关上。
楚墨觞看着木桌上静静躺着的玉佩。那日,他拿着玉佩还给了他,可她不知道他有多伤心……
那日,就如他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的装扮,一袭素衣,五官清秀,但看起来稚嫩无比,她的青丝只用一支小巧的碧玉簪绾住,看起来温婉淡雅。但又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她说:“你的玉佩,还给你,从此以后我们再无干系。”没有任何情绪,没有狠,没有悲,她就像个毫无波动的木偶。
楚墨觞宁愿她对着他大哭,然后骂他,甚至说要杀了他,可她没有,这说明了什么?她从今以后真的把他当做一个毫无干系的人,一个陌路人。
她把玉佩丢给他,他接住,然后笑了笑:“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会相信吗?”她也笑了笑,但却不带一丝情感:“就算不是你做的又如何,他终究是因你而死。”
后来,楚墨觞想尽办法让怀王失望,然后把他送走。
他走的那天,怀王妃红着眼,拉着他的手说:“觞儿,母亲知道是个好孩子,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苦衷。”
楚墨觞看着自己的母亲,原本想要说的话却都说不出来了。
在漓阳的那几年,楚墨觞真算得上是自暴自弃了,明明是个未及冠的少年,却一个历经沧桑的老头子,整日不说话,却盯着一块玉佩发呆。
府中的管家吴伯是从王府跟去的,是看着楚墨觞长大的,对他自然就像看自己孩子一样,楚墨觞成了这样,他只能干着急,却帮不了他。
后来,楚墨觞中午不再整日不语了,但却更让人操心,他开始变得轻狂又放荡。
远在京城的怀王和王妃知道后特意赶到了漓阳,可楚墨觞却依旧不收敛,怀王也寒了心,干脆把他养在了漓阳。
怀王妃看着原本温润的儿子变成了现在这样,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却相信儿子变成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
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怀王忽然把楚墨觞接回了京城,其实楚墨觞如果不想回来是完全不用回来的,倒是他却回来了。
连他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回来,是……因为这么多年从来没忘掉过她,想再看看她吗?
楚墨觞问着自己,可是却得不到答案,他的心没有告诉他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