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0459300000038

第38章 九十五——九十六——完结

九十五

这期间,辽国圣宗皇帝驾崩,由他儿子耶律宗真继位。是谓辽国兴宗皇帝,改元重熙年号。当即发下天下大赦,共庆新皇登基大典。

黄龙府都部署,为了在新皇上面前表现得好一些。调集七八万“铁鹞”大军,进山围剿仙文。终于把这部分铁骊人,围在一个小山沟中。

仙文仰天长叹,流着眼泪自杀而亡。跋瑰和其他的一些人,都当了辽国的俘虏。还多亏有皇上的大赦诏令在先,才保留了这些铁骊生灵。

辽国把先前收归的那三千多铁骊人,和这些俘虏归拢到一起。把他们送到松花江北流段,东面的一块平原地方生活。强令他们,改变过去在山里的生活习惯。后来,又有一些人,从铁骊国逃过了松花江。去寻找,仙文带出去的亲人。

兴宗皇帝因是刚刚继位,要显示他的仁爱之心。专门为这些铁骊俘虏和逃出来的人,在他们集中的地方设立了一个新的行政地名,叫作祥州。在那里派任了节度使,由黄龙府拨出兵马专门驻守祥州,军名为“瑞圣军”。这些对策,当然是为了给铁骊人看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瓦解铁骊国。从此,一部分山里的铁骊人,定居在祥州,成为了平原上的铁骊人。

仙门听说仙文那些人马瓦解了,很高兴。庆幸自己眼前的障碍没有了,去除了心中大患。于是仙门开始排除那些不拥护他的人,该罢官的罢官了。还把他们的家属和亲眷,全都强制调出王城,安插到黑龙江边去居住。很多铁骊旧臣、有功之臣,就这样被排除在朝庭之外。

那沙不同意仙门的安排,为了挽回被驱逐的朝庭人才,在朝庭上和仙门吵了起来。最后,也没能起到任何作用,那些朝庭栋梁终于被赶走了。

那沙气得要命,也只能与伊里一起发发牢骚而已。夜里,他常常失眠。一想到曾眼看着长大的仙文,和那些被迫去辽国和被送到黑龙江边的人们,便心如火烧般的难受。他只能每晚对月长叹,仰天流泪,自言自语地说着:“去兮,去兮”。

孤稳生了两个儿子,她很爱他们。经常亲自为他们,安排衣食起住。她还是那么爱玩,经常带着一些人骑马、狩猎、滑爬犁、钓鱼等。慢慢的,她发现仙门经常不和自己在一起,晚间也不回来。开始时,她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反正自己有孩子在一起,也是其乐无穷。

这一天,孤稳带着两个儿子和二十多仆人,乘着“叫围季节”上山打猎。行营设在孤山脚下,设计好狩猎行程。可是,天不随人愿。从她们去的那天开始,阴雨连天。等了两三天,还是连日不开。弄得孤稳没了兴头,气鼓鼓地带着人马冒雨回府。

王府总管看见孤稳忽然回府,反身便往后府跑。孤稳感到奇怪,总管历来对她必恭必敬,今天怎么连声招呼也不打就往回跑?她紧紧跟了过去。穿过廊亭、进入后府,直到寝室。总管慌乱地喊了一声:“夷离堇!” 见孤稳已经追到面前,只好哆哆嗦嗦地立在一边。

门开了,仙门斜穿着睡袍,光着大腿,慌乱地迎了出来。对孤稳说:

“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孤稳没有搭话,径直去推自己的房门。仙门伸开胳膊,想拦她没拦住。孤稳猛地撞开门,见里面是芹哥坐在她的炕上。正光着屁股,忙乱地整理衣裳。芹哥见是孤稳,忙低头跪下,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孤稳气急败坏地上前,“啪啪”打了芹哥两个耳光,骂道:

“骚狐狸,也敢上我的炕?还不快滚!”

芹哥捂着脸,起身往门外跑。孤稳又要追出去打她,被仙门抱住不放。

孤稳气得大骂道:“你个臭婊子,等我告诉你男人,休了你。”

仙门笑嘻嘻地说:“她男人,让我调到黑龙江边上去了。他那个熊样,献出他的媳妇当了个郎君,还敢回头来问这嘎达的事?”

孤稳对着仙门说:“你这个没良心,忘恩负义的,这么两天就得找婊子?”

“你说话好听点,找婊子还在这两天?我早都有一大堆女人了。不过是你,今天赶上的是她。”

孤稳说:“你有啥摆的?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

“你再能耐,也只是个女人。你爸爸已经不当宰相了,你们父女的作用已经用完了。别说你这样的,全国的人能把我咋的?铁骊的一切,都是我的。个把女人算个什么?你记住,你没有用了,少来管我的事情。”

孤稳气得说不出话来,两手插腰站在屋当中。瞪着仙门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仙门哈哈大笑着说:“你知道的太晚了。” 他不理会孤稳,大步走出房间,又突然站住回头说:“你要想在王府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少说话。你要敢管一点事,我就让你滚出王府。” ——“呯”的一声,门被甩上。“叭叭叭”的脚步声,急速远去。

孤终于又明白了一点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第二天,仙门在王府西厢房,为芹哥安排了一间小套院。他公开让芹哥住进去,丝毫不理会孤稳的反应。同时,还专门安排一个闲空的套院,用来放置临时女人。

仙门整日花天酒地,不理孤稳。孤稳气得火冒三丈,曾找芹哥会气,却有卫兵把守。过了两三个月,又有两个十八九岁的女孩住了进来。后来,再听到的,就是西厢房中传出芹哥的哭叫声。

孤稳这时想起了母亲,想起自己多年不敢在众人面前认母亲。心中深深地愧疚,她开始到女古那里诉苦。

女古只说:“随缘去吧,都是前世因果。”

她到父亲家中,哭诉自己的遭遇。那沙总是细心地规劝孤稳,劝她涵养三从四德,好好做人。

有时,这各居各处的一家三口人,在庵寺中会面。女古对待他们总是冷冷清清,不理不问。那沙会长久地呆在寺庵中,静静地听女古念经。孤稳则一味地诉说,发泄心中烦闷。

孤稳也曾想用柔情去感化仙门,肯求仙门说:“过去是我太任性,待你不好。今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只求你一件事,别再和那些烂女人来往了。”

仙门不屑一顾地对她说:“你除了脸蛋好看之外,也是一个烂女人。要想让我只守着你一个女人?别作梦了。”

孤稳再想和仙门说什么,他已经不耐烦地走了。孤稳的两个孩子日渐长大,两人在一起总是你抢我夺,哭哭闹闹打个不停。孤稳心情不好,很少管他们。

这天,两个孩子又闹了起来。孤稳气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朝着两个儿子每人打了一个嘴巴说:

“都是丧良心的孽种,随那个恶根,全是些不得好的。”

打得儿子哭哭咧咧地去找仙门,向爸爸告状。仙门心痛儿子,又恨孤稳随意骂自己。一时火起,冲进后府。把孤稳按倒在地,拳打脚踢。直到孤稳求饶,才悻悻而去。打得孤稳,在炕上躺了五六天。

下人们也开始对孤稳怠慢起来,对她的话听一半扔一半。让做的事情,都打折扣。连吃饭的时间,也不为她准确安排。孤稳从小是个饭来张口的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慢待?她自己寻到灶房,点出几道菜让厨师们做。过了很长时间,也没人给她送去。只好自己去取,却见仙门正搂着一个小女子吃她点做的菜。孤稳本是名正言顺的王妃,可那女子对她竟然视之不见。还一个劲指手划脚地说:“这是什么好菜,还用得着单独做?”

孤稳一气之下,拂袖而走。不想随手把古董架上的一个碧玉花瓶,打翻在地。仙门心痛得扑上,去拾那些碎玉片。口中惋惜地说:

“这是父王一生最喜爱的玉器,是大辽国皇帝亲自送给铁骊的。”

孤稳虽然也心痛花瓶,可嘴上却含怨地说:“连人都不要了,还要花瓶尬哈。”

“混蛋,这玉器比你贵重多了。”

仙门怒吼着跳起来,冲过去,狠狠地打了孤稳两个嘴巴。孤稳哭着跑到静新庵,对着木然端坐、闭目念经的女古大哭一阵。这一晚,孤稳没有回王府,是在女古那里住下的。仙门没有派人找她回去,王府也没来人找孤稳,她好象被王府遗忘了。

重熙九年十一月,女真人在松花江南攻打辽国边境部族。黄龙府都部署向辽国皇帝献策说:“让驻黄龙府的铁骊军,去攻打女真人。如果他们把女真人打退了,是他们应该做到的,没有功劳。这样,还会引起女真人对铁骊的仇恨。要是他们被女真人打败了,就可以此惩罚他们。降低铁骊王爵,削减他们的地盘。”

于是兴宗皇帝,诏令铁骊军向东南开进,攻击女真军。仙门听到这个消息,很高兴。他在朝堂之上,对众臣说:

“这正是我们树立军威的时候,这仗一定要打。” 于是他发令,让驻在黄龙府的两千铁骊新兵,去打女真人。

消息很快传开,那沙听到后,急得直拍大腿。也不管自己是个病得难于行动的人,直上朝庭,面见仙门说:

“女真人敢于发兵攻打威震天下的辽国,说明他们早有准备。兵力一定是很强的。而你却只派两千名新兵去打仗,无疑于飞蛾扑火。那时的损失,将不单单是两千名孤魂冤鬼。而是被辽国抛弃,和被女真人进攻的后果。是铁骊国,能否继续存在的事。”

仙门也着了慌,他说:“我的王令已经发下,你为什么不早来说这些话?”

那沙说:“事已至今,你立即调动全部铁骊强军。从松花江北岸,渡江南下,接应黄龙府铁骊军。对女真人形成双剪之势,再一鼓作气、两面挟击。视其情况,打得赢,速战速决。打不赢,立即撤回铁骊。决不可让那仅有的两千人去送死。”

仙门虽然贪心和傲气很大,但这其中利害他是明白的。急忙重新发令,调集重兵开向江南。又写信去黄龙府铁骊军营,重新安排布署出击事宜。

女真人一心对付辽国,把战线拉得很长。他们并没有把黄龙府来的铁骊军看在眼里。却不成想,突然之间从北面杀来大批猛虎一般的铁骊军。一下子,把女真人打得落花流水。铁骊军合兵一处,奋力追赶到女真境内。所过之处的女真官府,全被捣毁。掳走牲畜无数,抓俘女真人三千多名。

正在铁骊军兵庆贺的时候,大批辽军从天而降。围住铁骊军,说他们打乱了辽军的军事布署。不容分说,便要向铁骊军开战。铁骊军忙与辽军联系,说明情况。可辽军哪里肯听,执意要打。铁骊军见势不妙,连夜翻山越岭逃回铁骊。辽军不战而胜,接管了俘虏和牲畜,打着得胜鼓西返辽境。

为此,辽国又新设了个肃州,专门安置这些女真人。

仙门只捞了一个劳民伤财,得不偿失的结果。但他还是派人去辽国上京临潢府,向皇帝报功。又把两千新兵调去黄龙府,维持着辽国的那个黄龙府铁骊军详稳司。

辽国人并没有给仙门和铁骊什么赞赏,也没有拒绝铁骊军再回黄龙府。仙门却在王府自作多情,隆重地庆贺了一番。却没有给那些有功军将,任何奖赏。

那沙对伊里说:“这一仗,把铁骊的军威打出来了,临国的仇恨也做下了。辽国人看铁骊有实力,将会更加戒备我们。如果辽国以此为借口,经常地利用铁骊军队去攻打各国,用这个方法来消耗铁骊的兵力。铁骊的积蓄就会都用在战争上,百姓的负担将不堪重负。国家的强盛,也会不存在。”

伊里说:“如果铁骊这样下去,将没有安宁了。”

九十六

这样的话,不是骇人听闻。国家的富足要靠积累,那沙和原先的夷离堇辛辛苦苦积攒几十年,才把一个受人欺负的穷国变成了富国。使自己能在各邻国之间,挺着腰杆作人。要是总这样,无偿地为辽国出兵打仗。得不到补偿,坐吃山空。铁骊国必然要回到原先,的穷国去。后来的事实就是这样,铁骊又为辽国出了很多次兵,损失越来越大。

辽皇为了鼓励仙门为辽国卖命,封给仙门一个“右监门卫大将军”的空官衔。这右监门卫大将军,只是辽国“不管军”的南面大王府中,一个二等职衔。足见辽国皇帝,把铁骊国王置于什么位置了。可仙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用这个官衔到处炫耀。

这回,仙门不再需要老宰相了。不久,那沙被彻底罢了官。伊里自然也不能留,兵权全部被仙门自己掌握了。那沙闻听这些消息后,先是为自己终于摆脱了繁琐的政务而开心,却又为伊里受自己连累而感到不安。

伊里对他说:“这个朝庭连你都不留,我还留在那嘎达尬哈?还不如咱们俩一起出去,走遍天下游玩去。”

那沙的两个外孙很大了,他们从不来看看外公。对他们的母亲孤稳,也很不尊重。兄弟两人之间,还是常为一些小事争执不休。他们母子三人经常吵闹,打得不可开交。

孤稳每次回来看父亲,总是哭哭啼啼,又不说什么。那沙赋闲在家,原本一人就已经感到空虚。要想颐养天年,己是不易。偏又是孤稳经常回来诉苦,搅得他寝食不安。每次她回家,弄得那沙都是心烦意乱。

那沙觉得,只有在静新庵的时候,才能得到一些心中的慰藉。所以他总是,没事便到那里去。

孤稳也常来静新庵。母亲的寥寥几句话,有时还真能帮助她排解烦心。孤稳没有地方可以发泄自己的苦脑,只有在寺庵里才能得到清静。她逐渐理解了母亲,更同情母亲。

这一家人,仿佛寺庵就是他们的家。冷冰冰的女古,反是他们的主宰。每次孤稳诉苦,女古都劝她及早回头,脱离苦海。那沙听到此话,也常常思虑其中意味,伴随着不息的长叹。

一天,那沙和伊里闲步来到城东的庙观。观中,新来的道长正盘坐练功。见两人进来,忙起身让坐。三人互相谦让一番,重新坐下聊起天来。

道长说:“贫道虽然不认识两位尊者,但一看你们的面相,就知道是大福大贵之人。”

那沙说:“我们两个人,也确实作过一些大事。但那大福大贵,却都不曾见到过。”

伊里说:“我倒想得些富贵,可惜身薄力微。又碰上世风横行,若不跌倒也就是万幸了。那里,还会有什么富贵?”

道长说:“如尊者所说,好象那山上的灯。虽然光照深远,却饱受风寒之苦。”

伊里说:“山顶灯给世人留着光明,可自己却经受着风吹雨淋。这是啥意思?”

那沙说:“冲着你们二位所言,我倒想请教个问题。在我出生时,一位道长说我是:‘山顶灯,海中水,风吹火,天遮地’,不知作何解释?”

道长想了一想说:“从《易》中所解,山顶灯是山上火,为旅卦;海中水是泽下水,为困卦;风吹火,风在上,火在下,为家人卦;天遮地,为否卦。四句相合,乃“旅困家人否”。意为你这一生艰难无比,就象在旅途被困,前后无应;且亲人眷属不可同行,相亲不相近。

“刚才已经解过山上火这一句,现在再给你解下面三句:海中水,广大无边,可是苦涩不能用。你这人如大海,深不可测、广不可量,却是无人亲近。风吹火,火大时,风大则火越大;火小时,风大则火灭,风小则与火无扑;你今生所遇,好事则更好,坏事则最遭。天遮地,表面顺理成章;然而天气上升,地气下降;这样上者上,下者下,岂不把中间的人世空掉了?”

伊里说:“道长说得是,说得对,正是这么回事。”

那沙一声不响,既不说对,也没有说错。他和伊里默默地站起身,走到香炉旁,为神坛上了香。

那沙心中祈祷:请那古在天之灵得以安息,祝那古早日投生到富饶快乐的国度里。

伊里知道那沙准是在想念那古,或者是在为女古耽心。

突听那沙口中默念:“那古,你飞升吧,千万不要在这嘎达停留。到那种能让你作个正常人的地方,能让你得以发挥人性的地方。那个地方,一定是最美好的地方。”

伊里说:“那古,这里是个好地方。可这山山水水中,只能安放你的遗骨,安不下你的灵魂。你就放心地走吧,不要回头。走到你自己想去的地方,走到更美好的地方。”

过几天,就是那古死去三年的忌日。那古的尸骨和那两只合在一起的、清水一样的和冰雪一样的玉如意,一起被埋葬了。下葬那天,是个秋风萧瑟、山野凄凉的季节。那堆白骨是在阵阵狂风掠过,枯枝败叶随风飞扬的时候安葬的。安葬的时候,只有那沙、伊里和狄剌三个人。

那沙说:“不想让太多的人,惊动了那古。”

伊里说:“最好让那古,好好地安静着。”

狄剌说:“姐姐一生都是一个人过来的,让她一个人安静吧。”

三个人就是这样,默默地去把那古整理好,又安葬好。再默默的、不声不响的,各自低着头走回来。这些葬礼过程,他们很少说话。因为,都是他们熟悉的事,都是他们心中的事。

该去的去了,就象那树叶。该留的留着,就象那树干。那沙不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留。更不知道是该去,还是该留。伊里也是这样,他不想知道那么多,只希望自己在今后的日子里,随心所欲也就罢了。

孤稳,好多天没去看望父亲。这天趁天气睛朗,回家看看,却遇到一把大锁封门。锁上,已经生了锈。落叶,堆积在门前,掩住了大门坎。时而刮来一阵小小的旋风,在门前吹起落叶盘旋着飞上天去。

孤稳在门前站了好长时间,她估计父亲的家中一定没有人;甚至连家人们也没有在,否则不能是这个样子。

孤稳以为爸爸又去了静新庵,便一路寻去。推门进去,只见妈妈一个人。在这凉溲溲的庵堂中,闭目念佛。来人了,她也不睁眼睛。孤稳站在她的身旁,看着她不说话。

女古说:“孤稳,你自己找个地方坐。”

孤稳没动地方,又站了半天才张嘴问道:“妈妈,看见爸爸了吗?”

“已经多日没来了。”

“家中锁着门,好象是很长时间没在家了。”

“你爸爸年事已高,你该多照看着点才是。”

孤稳没再说什么,离开寺庵去寻伊里。伊里家也是铁锁封门,门前乱叶成堆。

孤稳觉得奇怪,打听了那沙和伊里两家的所有邻居。都说,不知去向。

有个老邻居告诉她:“前些天,你爸爸和家中的仆人一起走了。当时 还有伊里大人。他们都是带着自己的家人走的,不知道去哪儿。”

孤稳以为父亲是出去办事,几天后就能回来。可是过了一个多月,还不见父亲回来。又过了将近一个月,还是没见父亲回来。

她这才觉得,里面有文章。她开始到处打听,可一点音信都没有。她接连很多天去找爸爸,全是没有结果。她又托人出去找,也一直没有息信。渐渐地,孤稳不再打听了。但她的心中,着实难过了很多天。

从此,她常去妈妈的寺庵中,很少回王府。再后来,她几乎成了寺庵中的一员。

有一天,孤隐听一个来寺庵进香的女人,对她说:“听我那当家人说,他看见宰相和大将军了。”

孤稳忙问:“在哪看见的?”

“我当家的是到黑龙江边上卖铁具,说是还到了阿疏城……,许是在那嘎达看见的。”

听了这话,另一个进香的女人,接过话头。插嘴说:“哪能呢,我家孩子他爸爸说,他在松花江南、辽国详州,看见了宰相和大将军。”

先前的那个女人又说:“我当家的说,宰相和大将军的家人们,在那嘎达收了很多货。有毛毡、兽皮、草药……好些东西,足足装了四五车。车上,还插着铁骊旗。”

又有一女人说:“这就奇了。我家的,也说见过宰相和大将军。宰相他们带领着好大的队伍,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打着五彩的旗帜。在辽国那嘎达浩浩荡荡地往西边走呢。”

这时,一个跪在佛前的老妇人抬起头来看着她们说:“可就怪了。我老儿子,从辽国南京幽都府回来。说是,看着宰相和大将军了。不象你们说的那样,也不是很多人马在一起。就只有他们俩个人,坐在小酒店里喝酒。并没带什么人役队伍的呀?我儿子还问他们,啥时候回铁骊?他们说,到了宋国东京开封再说。”

孤稳问:“你老的儿子,没说我爸爸身体怎么样?”

“我还真问了,他说:那两个老头,都象神仙似的。”

……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多少个日月。也不知多少个寒暑,寺院中的女古再也站不起来了。她已经不吃不喝好多天,半卧半坐地在炕上。整天整夜地昏迷不醒,看架式似乎就要坐化一样。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孤隐急得不行,寻遍了各种医药救治母亲,也不见女古一点好转。

这天中午,疲劳的孤隐独自守着母亲。她坐在炕沿边,打瞌睡。

突然,她听到母亲轻声地呼唤她:“孤隐,孤隐——” 她忙坐直身子,注视着母亲。

女古慢慢地争开了眼睛,无力地看着女儿。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水。孤隐用手为母亲擦了擦,可是泪水却越出越多。

女古生硬地张开嘴,用微弱的声音说:“你把我放躺下。”

孤隐对她说:“你不是说,躺着喘不出气来吗?”

女古说:“我不行了,不能象佛爷那样坐化。”

孤隐说:“出家人若能象佛爷一样坐着升天,也是不容易的。”

女古说:“我不是真正的出家人,还是跟平常人一样死吧。”

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是用手示意,让孤隐把她放下。孤隐看着母亲那痛苦的样子,真如万箭穿心。恨不能自己,代替母亲的苦难。她掂量了半天,还是顺着老人的意图,把母亲放平了身子。

女古痉挛的脸上,渐渐地平静了。紧合着的、跳动着的眼皮也安静了。孤隐发现母亲的手,在慢慢变凉。她害怕得号啕大哭起来,不知哭了多长时间。孤隐哭得累了,再也哭不出声来。她向四周看了看,孤零零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感到自己的心揪到了一起,她想起身去王府求助。却突然想起仙门凶狠的面孔,再说自己也确实好长时间不进王府了。她想站起身来,却猛地一下摔倒在地,把额头也摔出了血。

恍惚中,她好象看到有个女人进来,好象又接着进来两个男人。她一下来了精神,麻利地从地上跳了起来。

——她看清了,这个女人不是那古妈妈吗?那两个人竟然是爸爸和伊里伯伯。可是她马上又感到不对,这三个人不是他们!他们太年轻了。

孤隐突然觉得,亲妈妈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看见女古从炕上,站到地上。可是她又觉得,这个人也不是自己的亲妈妈,她也是太年轻了。

在孤隐的面前,那四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他们互相之间,相对着点了点头。又互相之间拉起了手,他们一起默默地看着孤隐。过了好长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孤隐也忘记了说话。

慢慢地,那四个人轻轻地飘了起来,飘出了门。……升上了天。他们离孤隐越来越远,向着太阳的方向,越飘越远……。

—— 全文终

同类推荐
  • 二十四史-元史

    二十四史-元史

    元朝为中国历史上由少数民族建立的第一个统一全国的王朝,元朝的历史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大蒙古国时期,从1206年成吉思汗(太祖)建立蒙古政权(也可·忙豁勒·兀鲁思,即大蒙古国)起,到1259年蒙哥汗(宪宗)去世。第二阶段为元朝时期,从1260年忽必烈(世祖)即位,到1368年妥欢帖睦尔(顺帝)退出大都(今北京)为止。
  • 一品邪王:天赐厨娘妃

    一品邪王:天赐厨娘妃

    金牌厨师白素馨意外重生,一朝穿越。在这个没爹没娘、没权没势的时代。突然发现醒来发现身在王府这一点还挺好的,毕竟这样白素馨可以准备准备赖在王府中当个厨娘。谁说厨娘好当饿不死?一会忙着伺候达官贵人,一会又要借着厨娘这等平凡身份去找人……这都是什么破事嘛!本小姐想回华夏了!罢了,寄人篱下,敢怒不敢言。诶等等,这是什么?想找到回家的路,必先无欲?拜托,本小姐就是个厨娘,不是什么出家修行的和尚,怎么无欲?你给示范个?看来,回华夏是个漫漫长路啊……
  • 王者归来之将神

    王者归来之将神

    两国交战,战火不息,百姓生灵涂炭。将神龙宇平息战乱,天下安宁。护国忠心,终被人陷害而死。“我未曾负一人,可是天下人皆负我!若老天给我机会,一切宵小之辈。我视尔等如蝼蚁!”
  • 贞观传说

    贞观传说

    新书《家父狄仁杰》震撼发布!大唐初立,贞观未至。外有异族虎视眈眈,内有各方争斗不断。袁淼狼狈的来到这里,原本只想抱紧李二的金大腿,当个富家翁。最后却被人按在了桌子上!!!成了传说……
  • 朱湘诗传

    朱湘诗传

    以七言长诗的形式,复活被鲁迅称为“中国济慈”的爱国诗人朱湘的形象。
热门推荐
  • 青天歌卷之宝平卷

    青天歌卷之宝平卷

    十五年前,你曾问我,可有另一条路走?如今,你已做了十五年镇江石人,你可否告诉老衲,这世间可有另一条路走?2货屌丝老套穿越竟成牛逼哥,败家少爷如何扑街对阵悍怖天将,红尘打滚一十八遍,为家人为兄弟,一路飙进……
  • 我们,曾经

    我们,曾经

    分手后,遭遇父亲出轨(四角恋?被人告白?第二次的吻?一个人说“我要守护她”一个人又说“谁都不可以欺负你,呆”一个人再次说“做我的女朋友吧,你只需要我的保护”)
  • 掌极

    掌极

    这里有璀璨的科技文明,远古气血震山河的洪荒巨兽,梦幻般的琼楼玉宇,广饶繁华的大地…当命运之战来临,是战?是退?是胜?还是败亡!拥有恶魔右手的麟,在神性与恶魔力量如何抉择困惑之下,是否能勇敢的在这个浩瀚的天地里战出一个未来!
  • 超级军团系统

    超级军团系统

    别的人通过系统强化自身,郝帅却要不断强化手下!别的人闯位面时都要累死累活的亲自动手,郝帅只要指挥好手下!有人来刺杀郝帅,“变羊术!小样,难道你不知道只有实力最强大的人才能统帅最强大的军团么!”且看郝帅如何统帅他的军团闯天下!这里没有一步登天,这里没有美女如云,有的只是那一步步脚印,有的只是那淡淡的温情。
  • 成为克苏鲁这件事

    成为克苏鲁这件事

    这个世上只有唯一神。但克苏鲁来了。凡人无法触及神祗的名讳,所以我自称为——Gaia(盖娅)睡睡觉,建建什么银色暮光密教团。没事让手下传播下无可名状的恐惧。谁又会将如此可爱的我,和那恐怖的大眼睛联系在一起?成为神的日子真是无聊,找点事情来做吧!仅仅是披着克苏鲁的皮,因为写不出克苏鲁神话恐怖的氛围,所以实际是想写出本很轻松的小说。主角是糅杂了克苏鲁与克苏恩等其他的东西的无性者,外貌是可爱的(?)孩子。背景是奇幻与蒸汽朋克(勉强)
  • IC动漫店

    IC动漫店

    在中国烛城,有一家名为IC动漫店的ACG宅店。表面上看这是一家由一群神经病组成的“普普通通”的动漫店。实际上,这是一家由一群怪物组成的世界上最强的“契约者组织”之一。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群神经病已经厌恶了厮杀,在一个神经病中的战斗机的召集下成立了这家店,从此退出江湖。但这同时也是故事的开始。20XX年,整个契约者世界表面上一片和平,在和平的外表下涌动这无尽的暗流。20XX年9月15日,神在名为“世界”的棋盘上丢下了一颗乱入的棋子。和平,终被打破。而IC动漫店的神经病们,终于重出江湖,他们会在这次,向曾经赢过他们的神,发起新的复仇。
  • 掌门师伯太傲娇:邪女娶夫

    掌门师伯太傲娇:邪女娶夫

    她本是天界一枝花,却恋上了俗世的锦绣繁华。一场穿越,她来到了宋朝,成为了异姓王爷的掌上明珠。他倾国倾城,冷若冰霜,却唯独对她一人特别。“师伯,你好美,笑起来比嫦娥仙子还美,宛若深海宝石般。”南宫惋璟眨巴着明眸感叹道。“。。。”苏子歌笑容一僵,转头看向一边笑得灿烂的师弟脸上爬满黑线。
  • 亿万娇妻狠狠爱

    亿万娇妻狠狠爱

    仅凭一种感觉,他对她说“一百万,我要你”一个月后,他对她说“一个亿,我要你的心和你的人”仅仅一个亿,改变了她的一生,还有他
  • 落雪惊尘

    落雪惊尘

    第一次失忆,忘记了昨日的相遇;第二次失忆,忘记了七年的相识;她脑海中的封印,原本是为了不让她记恨记仇,可是忘记了刻骨铭心的仇恨也忘记了灿若春光的美好,到最后,回忆回来,人已不再。
  • 领袖影响力

    领袖影响力

    学会影响别人并不意味着要扮演者的角色从而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别人身上。它所展现的是一种领导的才华,一种巨大的感召力,一种传达自己思想的能力。在这个社会上,不是别人影响了你,就是你影响了别人。前者,使你成为他人思想的仆从,后者则使你成为众人仰望的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