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后,萧枫走出了绵延的群山,只见十余里外有一座城池,远远望去,那城池倒是不小,城内楼宇林立,极为显眼。
正午时分,他进了城,经过一番打听,知道了这座城的名字叫“青灵城”,是方圆千里内最大的一座城。
城内有一条秋香河穿城而过,时至三月,河畔柳桃成排,柳絮纷飞,桃花飘舞,正是一年之中最好的景色,萧枫又怎能错过呢。
据说秋香河是唐河的一条分支,唐河是横亘人界大陆最大的一条河,自西向东,绵延曲折数十万里,最终流入星海之中。如此说来,秋香河即使是它的一条分支,那也应该不小才是。
事实正是如此,青灵城在建城的时候便是依附着这条秋香河而建的,河宽足有一里,在城中的分支数不胜数,每一条分支在城中纵横交错,最终再次汇聚到秋香河主河。从古到今,秋香河水从未枯竭过,养育着千万百姓,滋润着千里良田,可是说是青灵城内外百姓的母亲河。
秋香河两岸极为热闹,无数观景的游人结伴而行,或悠然漫步,或驻足小憩,纷飞的柳絮很容易会爱上行人的发髻,飘舞的桃花也总想来凑个热闹。
萧枫本来不喜欢太过喧哗的地方,但是这里的热闹仅仅是因为人多,却并没有小贩的叫卖声或是路人讨价还价的争论声,只是偶尔有小孩儿的嬉戏声传来而已。
明媚的阳光洒在清幽的河面上,伴着微风,激起层层涟漪,河中偶有白帆漂过,带起较大的波澜,将河面上的花瓣推向更远的地方。
隐隐中有笛音传来,萧枫极为敏锐的察觉到了,因为这笛音让他感到一丝熟悉,让他想起了昨天在城外听到的一则故事。
寻着笛声,他走出了人群,离开了秋香河畔,沿着一条分支小河向笛音的方向走去。
小河两旁的石路上尽是古朴的青石板,不知经过路人多少年的踩踏和雨水的冲刷,青石板路面上显得极为光滑,阳光洒下,竟能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走到一座小石桥上,萧枫停了下来,他能够辨出笛音是从这里传出去的,他抬头望去,眼中顿时放出光彩,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仙女吗!”
是仙女吗?
石桥旁边的阁楼上,一个身穿粉红衣裙的少女正在吹着一支翡翠玉笛,那少女看起来十五六岁模样,倚在窗前,姿态奇美,仪容安静,体态娴淑;一双晶晶动人的眼眸顾盼多姿,头发挽的极为漂亮,留下两缕如扶柳一般贴在胸前。
这座小石桥有些偏僻,行人很少,偶尔会有一两人人从桥上经过,也都特意放轻脚步,似是不愿打扰到阁楼上的吹笛的少女。
萧枫痴痴的仰着头,不知是在听那悠扬的笛音,还是在看那如仙女一般的少女,又或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暖风携着幽幽的花香,拂过河面,穿过桥栏,带起书生的思绪,从窗口飘进了阁楼里。
“还没有看够吗!”
不知何时,笛音已经落了,少女看着下方石桥上的书生,嘴角微微浮起,表情很轻,不知她是否在笑。
萧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神还有些迷离,片刻之后,他的眼光与那少女的双眸撞在一起,这才意识到对方已经放下手中的玉笛。他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尴尬,仰着头笑道:“好看,当然要多看几眼!”
这句话听起来确实有几分轻浮,或许少女也这么想,但是萧枫并不这么想,他只是把心中的实话说了出来。
或许在少女看来,下面的这个书生和青灵城中的很多书生一样,并不是因自己的笛声而来,或许只是为了一睹自己的芳颜,说白了:他只是无数小白脸中的一个,唯一不同的是:他是一个脸皮比较厚的小白脸。
少女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窗前。只留下萧枫一个人站在石桥上怔怔发呆,他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少女出现,为此,他确实感到有些失望,但是这种失望并没能影响到他的心情。
河面上泛起淡淡的金光,太阳快要落下屋顶,秋香河两岸的行人游客也渐渐稀少,萧枫独自一人走在青石板路上,欣赏着这被许多人抛弃的晚景。
晚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气,远处的阁楼上渐渐点起明灯,青灵城的夜生活已经拉开序幕。今晚,那千万盏灯火下又会上演着怎样的故事,高兴的、失落的、幸福的、悲伤的。
萧枫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此时的心绪有点凌乱,总有一个身穿粉红衣裙的少女在他脑中浮现。
三年来,他曾去过很多地方,自然也见到过许多年轻貌美的女子,但是没有一个女子能够让他像今天这样,莫名其妙的不能静心。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确实与他之前见到过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不仅仅是因为她仙子般的容貌,似是还有其他东西在牵绊着萧枫的心。
走了许久,当他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间又走回了这座小石桥,他无奈的笑了笑,当抬头看到阁楼上的那扇窗户一片漆黑时,笑容同时也没有了。
他拉住一个经过的路人,询问这座桥的名字。
“望仙桥”,路人很随意的回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了。关于这座小石桥,似是没有什么传说或者故事可讲,它只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小石桥。
他知道今晚那个少女不可能再出现在那扇窗前,所以就算思绪凌乱,甚至带着一些失望,他还是离开了望仙桥。
在附近寻到了一家客栈,萧枫打算先吃晚饭,然后再住上一晚。青灵城很大,他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或许会在这里多呆上几天。
他要了两个小菜,一壶清酒,直接上了客栈的二楼,寻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这个位置的视野很好,不仅开阔,而且能够看到远处的秋香河。
夜色下的秋香河反而比白天还要热闹很多,许多掌着彩色灯笼的花船在河面上摇曳漂过,花船上的男男女女充斥在欢声笑语之中,或抚琴低吟,或对酒高歌,总之,他们看起来很快乐。
“小二!”
“来喽!”,一个身高不到五尺的客栈伙计跑到了萧枫的桌前,满脸笑容的问道:“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萧枫看着面前的伙计,脸上表现出一丝诧异,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形矮小,他还有两颗极大的板儿牙,一双尖尖的耳朵和一对漆黑乌亮的小眼睛,那双小眼看着萧枫滴溜溜的打转,根本停不下来。
很明显,这个伙计是一个妖怪。
妖怪!并没有什么稀奇和大惊小怪的,人界、妖界、魔界本就是三个平行的世界,它们虽然被空间隔离,但是三个世界互相之间也有连通之处:虹门!
人类可以通过虹门进入妖界或者魔界,在那里生活、繁衍,同样的道理,妖自然也可以通过同样的方式进入人界生活和繁衍。
“哦!”萧枫笑了笑,说到:“我想向你问一件事。”
不知为何,那伙计听到这话,眼中顿时大放光彩,笑呵呵的问到:“不知客官是要问什么?”
萧枫顿了一下,不知道面前这伙计为何笑的如此灿烂,开口说到:“那望仙桥旁的阁楼上,有一个吹玉笛的女子..”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那伙计便伸出了一只手,萧枫看了看面前那只枯瘦的小手,眼神中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那伙计笑的越发灿烂,配上他那独一无二的板儿牙,真是滑稽到了极点,“你们这些书生,都是清一色的风流痞子!没有一个看到那姑娘不动心的,二两银子,我就告诉你那姑娘的名字和来历,嘿嘿!”
“奸!太奸了!”,萧枫在心里嘀咕到,突然,他也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容,回到:“我只是想问你‘那望仙桥旁的阁楼上,有一个吹玉笛的女子,你觉得她长得好看吗?’,你若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直接说出来就是了,为何还管我要钱!”
萧枫的话顿时将那伙计噎了个半死,只见后者眼中升起怒火,叫到:“你耍我啊!这种白痴的问题你还用问!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面对那伙计的恼羞成怒,萧枫并没有作出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很淡定而且很大声的说出了两个字:
“老板!”
这两个字,没有夹杂着任何的不满,也没有夹杂着任何的气愤,但是对着那伙计来说,这两个字却比不满的牢骚和气愤的辱骂要来的更加让他恐惧。
“你——你要干什么!”,伙计的一张脸变得有些扭曲,此刻看来,似是更加的滑稽,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却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挺着一个大肚子,极为麻利跑上二楼,询问了一句:“是哪位客官叫我?”
萧枫轻轻的敲了一下桌子,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竟吓得那伙计打了一个哆嗦。
“老板,这里!”,萧枫看了一眼那伙计,并没有因为他的害怕而改变自己的打算。
老板颠颠的跑了过来,看到自己的伙计正憋得一脸通红,立马便猜出了大概,恶狠狠的瞪了那伙计一眼,一脸横肉堆在一起,赔笑到:“客官有什么事吗?”
伙计的脸色越发难看,似是在等待着下一刻的暴风雨。
“我想跟你说一声,贵店的菜很好吃,酒也很好喝,我会告诉我的朋友们,让他们以后多来光顾的!”
老板和伙计都愣住了,前者还好一点,赶紧笑道:“若是这样,那就太感谢客官您了,您若是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但是那伙计过了好久才反映过来,他本就胆小,萧枫这一惊一吓,早已将他弄得魂不守舍,头脑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