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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鹬蚌相争(二)

反间计的关键是要先从合理的猜忌开始,并逐步推导得出结论。其实要说李傕、郭汜两人都是有所防范。他们哥俩儿经常喝酒吃饭的目的,不仅是吃吃喝喝,而是联络感情、加强沟通。因为两人经常晚上喝酒,所以如果有什么疑问都会通过及时沟通,而化解彼此之间的误会。如果没有外力介入,李郭两人又能够认识到他们组合的致命缺欠而采取有效措施进行弥补。那么李傕、郭汜两强并列的局面,恐怕要打破还真有些难度。但如果不能从李傕、郭汜之间直接动手,还可以从他们二人身边开始切入。并且李郭私下里经常来往,这个事实本身是无可厚非,但解释其内在原因却可左右逢源。所以太尉杨彪让自己夫人去跟郭汜妻子进谗言。如果站在郭汜妻子的角度来听杨夫人的话,其实里面的逻辑结构也不是那么严谨。杨夫人对郭汜妻子是散布谣言,就是听说郭汜与李傕夫人有染。如果这个事情传到李傕的耳朵里面,那李傕能善罢甘休吗?所以杨夫人是善意提示,让郭汜妻子尽快行动,阻止郭汜与李傕夫人继续交往下去。当然杨夫人所说的风韵之事纯属捕风捉影,而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杨夫人说郭汜有外遇,那郭汜妻子就一定要相信吗?这个杨夫人会不会是胡说八道呢?郭汜妻子对这个事情没有太多怀疑,除了自身警觉性不高外,还有两点客观原因起到重要作用。首先郭汜的确一段时期是经常到李傕家中。这郭汜去跟李傕喝酒,郭汜妻子也不能每次都跟着。所以时间一长,郭汜到李傕家中到底干吗,郭汜妻子心里面是也没底。那郭汜与李傕喝多了,李傕酒醉不省人事。接下来郭汜与李夫人做了什么,那谁知道?所以已知事实的确为杨夫人所说的可能性,提供部分证据支持。再加上郭汜妻子本身嫉妒心特强,那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可能往那方面想。现在再有杨夫人登门好意相告,将促使郭汜妻子必然会采取行动阻止郭汜与李傕的近一步接触。在郭汜妻子看来,她一是帮助郭汜避免一场血光之灾,二是阻止郭汜的外遇继续发展。所以郭汜妻子接下来一番诬陷计策的目的,不是离间李傕、郭汜的关系,而是断绝郭汜与李傕夫人的往来。那么如果太尉杨彪的夫人来跟郭汜妻子传闲话的时候,郭汜妻子没有上当,接下来太尉杨彪会怎么做?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如果不能从郭汜妻子这里突破,就要从李傕那边想办法下手。关于郭汜与李傕夫人有染的造谣,不是从郭汜妻子这边扇风,就是从李傕那里点火。当然就操作难度而言,还是郭汜妻子比较容易相信谗言。所以才先从郭汜妻子这里传话。而李傕如果听到这样的消息,恐怕会更多搜集证据,并会有意试探一下郭汜到底有没有与自己妻子通奸。要是李傕把郭汜找去喝酒,然后李傕假意大醉不起。而郭汜本来与李傕夫人就没有奸情,那李傕就知道是有人在搬弄是非、离间李郭二人。再往下发展,恐怕就不是李郭反目,而是两人更加亲近、一致对外。

既然郭汜妻子出于本性嫉妒与难以分辨真假,就相信杨夫人的传言,并认定郭汜与李傕夫人有染。那么接下来郭汜妻子就开始采取行动,来阻止郭汜再去李傕家中。而郭汜妻子的做法,是说出来一个李郭组合尴尬局面与对此的普遍观点。那就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李傕、郭汜这种两强并立的权势平衡,实际上是非常脆弱。甚至可以讲不知何时,他们两人当中哪个稍微贪心一点,就会分道扬镳、相互对抗。但郭汜妻子此时跟郭汜讲说这些,郭汜是不会相信。因为郭汜与李傕其实早就都认识到这一点,所以他们两人经常在一起。这样做一来是防止他人离间,二来是让彼此安心。在郭汜看来现在李傕没有任何迹象要加害自己,所以在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据之前,郭汜对自己妻子的话也就当作耳旁风。那么一看李傕又要郭汜去他府上喝酒,郭汜妻子当然是百般阻挠,所以把郭汜一直拖到晚上。应该说郭汜妻子现在也就是闹一闹,还没有其他办法分化李郭二人。但正是该着这哥俩倒霉。李傕可能是一看郭汜不来,为了表达亲近就特意把酒菜送到郭汜府上。但这李傕送来的酒菜,就给了郭汜妻子可以验明其观点的证据。郭汜妻子暗中对酒菜下毒,并当着郭汜的面用狗做实验。事到如今是眼见为实,的确在郭汜心中种下祸根。离间不是一上来,想离间就离间得了的。离间是需要前提条件。那个心中要先有猜忌与怀疑,后面谗言、分化才能被相信。而猜忌与怀疑,也是要有证据支持。没有确凿的真凭实据,空口无凭是难以让人信服。当然郭汜一见家犬吃了李傕送来的酒菜,当即丧命也是心头一震。但郭汜没有就此相信妻子的观点。因为李傕与郭汜交好不是一天两天,但凭这次酒菜有毒不足以说明问题。因为郭汜去李傕那里喝酒吃饭不是第一次,要是李傕真想加害,那郭汜是不知道死多少回。所以郭汜此时只是心中起疑,就是李傕是不是开始有想法,要铲除自己?李郭两人和平共处,难道已经无法继续?当然郭汜自此是开始怀疑,这就好似一颗种子在郭汜的头脑当中种下,但还没到开花结果、深信不疑的程度。可是后来有一次郭汜又到李傕家中饮酒,结果回来就不好受。老实讲,那个喝酒喝到大半夜,没有好受的。郭汜当时觉得肚子疼,那是不知道吃什么不对付,要不就是晚上着凉。但郭汜可没有这么认为,并且郭汜妻子当场还不断煽动。结果郭汜这时候是认定李傕要加害自己,所以郭汜便秘密调动兵马准备与李傕开战。那么李傕是不是对此没有任何防备呢?李傕前面一遍又一遍的请郭汜喝酒,就说明李傕早已想到这一步。所以李傕首先是尽可能与郭汜拉近关系,但同时也对郭汜的兵力动向安插眼线。因此这边郭汜一动,李傕立即便知晓。最后这两个人,就因为郭汜妻子听信谣言而大打出手,在长安城外是拼个你死我活。

“分”比较容易,还是“合”比较容易?答案是很难讲。要看为何而“分”?为何要“合”?当外在危险比较大,“合”成为唯一生存保障的时候,肯定会“合”。当彼此矛盾冲突无法化解,必然会“分”。分分合合不是一定要如此发展,而是根据趋势变化而时聚时散。合有合的条件,分有分的原因。合是双方认同,分是心存间隙。但分与合当中,总有一个区别。在很多时候,的确“合”需要更加费心呵护,而“分”似乎一蹴而就。“合”需要一定强制性,与持续不断的维护。“分”似乎是自然而然,趋向分化与扩展。自主性导致我们希望获得更多的独立权限,与尽可能大的利益获取。同时排他性使得我们本性当中自私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亲和性使我们渴望和睦相处,所以结盟、联姻又在产生融合与聚集。分与合是两股不同方向的趋势力量,两者脆弱的平衡其实十分容易遭致破坏。尤其当发展方向超越临界点之后,将产生不可逆转的趋势确立。李傕、郭汜两人本来是通过私下交往密切,来产生持续不断的合力。但自从献帝刘协对李郭不满以来,太尉杨彪命自己夫人向郭汜妻子散布流言蜚语。郭汜妻子的种种行为,就在李郭之间产生分化的作用。而郭汜本来对李傕没有什么看法,但经不住妻子不断挑拨。最后当郭汜在李傕家中饮酒后腹痛难忍,这一刻就使得李傕、郭汜的关系突破分化的临界极限。郭汜当时认为李傕的的确确要加害自己,所以才决定是先下手为强,调动兵马攻打李傕。而郭汜这边一动,李傕马上收到消息。结果李郭二人才兵戎相见,于战场厮杀。至此分化打破融合,李傕、郭汜是从私交甚密,到反目成仇。对抗关系一旦明确形成,便会产生加速之势。恐怕现在李郭双方是骑虎难下,想回到以前和好如初是难上加难。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通常即是如此,不是越来越好,就是越来越糟。如果现在是很好,日后可能是好上加好。而如果现在是很糟,将来恐怕是只会更糟。而趋势形成之后,通常不会轻而易举转变方向。

李傕的侄子李暹带兵围住宫院,然后用两辆车,一辆载天子一辆载伏皇后,让贾诩、左灵监押车驾,其余宫中侍从都步行跟随。他们一行人刚出后宰门,正遇到郭汜的兵马。郭汜部队乱箭齐发,被射死的宫中侍从是不知多少。李傕随后掩杀,郭汜部队撤走。载着天子的车驾冒险出城,结果被左右兵士不由分说是拥到李傕营寨当中。那边郭汜也带兵入宫,是抢掳宫中嫔女入营,并放火烧宫殿。转过天来郭汜得知李傕劫持天子,便率领军兵来到李傕营寨厮杀。而营中的天子与伏皇后都受到惊吓。李傕一看郭汜杀到营外,便出兵迎敌。郭汜战事不利,暂且退去。李傕赶忙转移帝后车驾于郿坞,并派自己侄子李暹带兵监视。结果天子与外界断绝联络,那饮食都不够,天子身边这些人是各个面有饥色。天子派人向李傕要一些米与牛骨,要让左右吃饱。李傕听罢大怒道,“哪顿饭少了你们?现在还要?”随后李傕把一些腐肉陈米送来。那都是散发恶臭,没法吃啊!天子一见是大骂道,“李傕这个逆贼,胆敢如此欺辱!”侍中杨琦赶紧启奏道,“那李傕生性残暴。现在事已至此,陛下就暂且忍一忍吧!千万不可激怒李傕啊!”献帝听罢是低头不语,却泪洒衣衫。此时忽然侍者来报,说有一路军马刀枪映日、金鼓震天,是前来救驾。献帝赶紧派人打听来者何人。没一会儿下人通报,来的不是旁人,敢情是郭汜。献帝听罢垂头丧气,仍旧继续忧虑不堪。这个时候只听得外面喊杀声四起,原来李傕带兵赶到,前来迎战郭汜。李傕举鞭一指郭汜,大骂道,“我平素待你不错啊!你为什么要谋害我?”郭汜就说,“你这个反贼,不杀你杀谁啊?”李傕说道,“我在这为皇上保驾,我怎么是反贼呢?”郭汜就说,“什么保驾?你是劫持天子!”李傕说道,“别废话啦!咱们俩单挑。谁赢了,谁就把皇上带走。”郭汜同意。随后李郭二人是在阵前厮杀起来。打了十个回合,是不分胜负。这时太尉杨彪拍马赶来,大声说道,“两位将军不要打啦!老夫与众位大臣一同来为两位将军讲和。”李傕、郭汜一看是见好就收,两人双双退回自家营寨。杨彪与朱儁会合朝廷官员六十来人,先到郭汜营中劝和。那郭汜倒好,趁机把众位官员都给扣下监视。官员们就对郭汜讲,“我们是来为将军讲和的呀!怎么连我们都给扣押了呢?”郭汜就说,“许他李傕劫持天子,就许我郭汜扣押公卿!”杨彪赶紧说道,“这一边劫天子,一边劫公卿,是要干什么呀?”郭汜听罢大怒,当场拔剑就要杀杨彪。幸亏中郎将杨密力劝之下,郭汜才勉强放了杨彪、朱儁,但把其余官员都留在军营之中。杨彪跟朱儁说道,“身为社稷之臣,不能保国救主。真是辜负天下苍生啊!”杨彪说罢是与朱儁抱头痛哭,并昏厥于地。而朱儁回到家中,就一病不起,最终是饮恨离世。自此以后,李郭二人是每日厮杀。一连五十几天,死伤不计其数。

太尉杨彪的反间计成功实施之后,李傕郭汜反目成仇。那李傕为什么派自己侄子去皇宫劫持天子与皇后呢?李傕、郭汜在董卓被诛之后,司徒王允又不肯大赦的情况下,是兵行险道、杀入长安。其实以李郭的实力,比起当年董卓更是差的不少。但前面董卓走出一条路让所有人都看到,就是控制朝廷最直接的方式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谁手中掌握天子,谁就可以号令天下。如果李傕、郭汜没有进兵长安,没有把献帝刘协掌握在手中,那他们俩往好里说是地方诸侯,往坏里说就是叛逆流寇。朝廷一道圣旨下来,便会要了李郭的性命。所以在东汉末年乱世纷争,不仅是谁有实力,还要看谁能把控朝廷,以及当朝皇帝在谁手中。李傕、郭汜在董卓之后,从要被株连的叛党,能够华丽转身成为朝廷权臣,他们心里面是都清楚这个关键所在。相比郭汜来说,还是李傕的思路比较缜密、敏捷。那么天子本身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挟天子就可以令诸侯呢?古代的天子、皇权是区域统一之后的最高权力阶层。权力的唯一性与排他性,导致权力趋向一处。决定权其实是难以分、必须合。无论有多少人参与决策过程,最终必须要有一人拍板定案、承担责任。议而不决,就是讨论半天没人负责。决而不定,其实就是没人愿意担负重任,没人对最终结果负责。时间单向性的无情推进,是不会有片刻犹豫与停留。因此当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而事情自身进程又十分紧迫的时候,恐怕就难有犹犹豫豫的空间给我们辗转腾挪。要知道不做决定本身,其实也是一种选择。就是让时间来掩盖彷徨,让急迫来推动进展。当然也可能就是让拖延来代替决定,让延误来表现退却。事到临头的仓促应战,往往不会产生理想结果。区域统治的权力框架,必然使得最终决策权与资源控制权集中到一点,这个位置就是区域团队领袖,在古代就是一朝君王。那么包括前面董卓废立皇位与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到现在李傕、郭汜抢夺天子的目的实际上都是一个,就是争夺区域控制权,角逐区域主宰的地位。那么主宰意味着什么?其实统治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就是谁说了算!前面李郭共同主政,是两个人相互配合,一同掌管东汉朝廷的主导权。老实讲,李傕、郭汜能够维持那个两强并立的局面,也是不很容易。说明李郭二人还是有一定的政治智慧,同时也代表他们从董卓、吕布的前车之鉴中吸取教训。但权力的唯一性与排他性本身,就使得李郭的治理模式存在隐患。李傕、郭汜两人之间,只要有一丝怀疑、猜忌,便很轻易导致敌我对立、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所以李郭联合执政的脆弱平衡,是非常容易被破坏,而十分难以维持长久。太尉杨彪反间计的本质,就是利用权力特性来分化李傕、郭汜。现在李郭两人共同主政,但两人当中最终得有一位说了算。那到底在关键时刻是听李傕的,还是听郭汜的呢?这必须要有个说法!那有没有两个人都说了算的时候呢?有。就是两人意见一致。问题在于两人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听谁的?李傕说行,郭汜说不行。两个人都说了算,那现在到底是行,还是不行?所以没有两个人都说了算的事情。两人说话都管用,也就意味着两人说话都不管用。从综合方面比较来看,我们是一见面就分大小。两个人无论在年龄、资历、地位、影响、能力、才华等等方面,总有一个人比另一个更高一些的地方。很难看到两个完全一模一样,在各个方面都相同的人。所以李傕、郭汜的和平相处是相对短暂,李傕、郭汜的公开冲突是时间早晚。即便不是现在太尉杨彪的计策,李郭二人也会在日后出现积少成多、由小而大的分歧与矛盾。当最后两个人都不再忍受,都认为没有必要维持表面和谐,也就是兵戎相见之时。只不过太尉杨彪使李郭对立的时间更早到来。

通常思考的角度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线性推导,一种是战棋演绎。线性推导是站在自身立场,从第一视角来看待接下来的可能性。当我们从个人角度开始,根据时间单向性与事物发展过程,那么线性推导就是一条不断前进的路径,并且经常遇到面对多种选择的节点。每遇到一次选择,根据决定的差异,将走向不同的归宿。当我们如此观察世间的时候,就会发现人生其实是一系列的选择。这一切从我们选择自己的父母与选择降生的一刻开始,直到生命终结为止,是一路前行并不断抉择。所以到底有没有命中注定一说,恐怕是一个难以讲说清楚的事情。而战棋演绎是从整体立场,从第三方视角来看待互动关系与变化趋势。线性推导就好像从棋盘当中某一个棋子的位置来探索世界,而战棋演绎就好像从棋手的位置来布局、推导。位置不同,视角不同,看到的世界也就千差万别。这其中没有哪一种视角更好,而是各有千秋。第一视角有身临其境的紧张刺激,置身事外则有运筹帷幄的洞悉先机。战棋演绎更加侧重趋势变化的起起伏伏,线性推导更加侧重得失权衡的左右摇摆。亲身感受可以给我们更多细节,不仅更加接近现实生活,并且提供第一手资料信息来评判是非对错。置身事外可以让我们纵观全局,不仅更加清楚趋势方向,并且从中参悟过去、未来。当事者迷是因为只看到细节,旁观者清是因为缺乏切身利益。线性推导确有视野局限,战棋演绎难知世间冷暖。仅从线性推导往往难以超越自我,只看战棋演绎往往难以普度众生。单一思维方式的局限,只能增强某一方面的信息。宏观虽然气势磅礴,微观不乏精工细作。也许终有一天我们能够放下心中执着,做到无色无相、无我无外。能够透过****来识别无相,心中没有差别,心中没有分辨。放下功名利禄,用一颗出世之心,做入世之事。那么心中自然消去几分烦恼,获得一丝清凉。

李傕、郭汜两人大打出手之后,杨彪、朱儁联合众位官员来给他们两家讲和。这个时候为什么郭汜要扣押公卿大臣呢?而杨彪他们为什么要出面为李郭劝架?前面讲过李傕脑筋转的比较快,是先出手把皇帝控制在自己掌中。所以皇帝就成为李傕手中的筹码,并且李傕可以迫使皇帝降旨,把郭汜定为反叛,而后号召天下共同讨伐。李傕抢走皇帝,就是拿走一条可以随意挥舞的大棒。那李傕要是一棒子打下来,郭汜受得了吗?所以郭汜也要抓住一些可以与李傕对抗的依靠。那几十位公卿大臣代表什么?这些重要大臣合在一起,就代表中央朝廷。既然李傕控制区域团队领袖,那么郭汜就要绑架区域核心团队。李傕抓住皇权,郭汜挟持朝廷。两个人是旗鼓相当、各不相让。在李傕与郭汜的这场对抗中,引发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到底是皇帝重要,还是朝廷重要?答案是出人意料的很难讲。从严格意义来说,皇帝是一个朝代的象征。自从开朝帝王建国以来,皇权就在其家族血脉当中代代相传。所以皇帝不能没有,朝廷大臣却可以更换。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皇位也不是固若金汤。首先是皇位本身虽然只有一个,但帝王只要是皇室家族成员,就存在替换的可能。其次是朝代本身也不是万古长青,改朝换代在历史长河中也是循环往复。所以皇位与朝廷是区域治理框架当中的一些关键节点,但位置上面的人选却是风云变幻。在目前李郭对峙的僵持局面下,皇位与朝廷是两个变量。并且两个变量,都存在成为常量的可能。如果李傕获胜,那就是皇位确立。皇帝还是汉献帝刘协,而朝廷当中的重要大臣如果都惨遭杀害,那就由李傕主导重建朝纲。即再次选拔一些李傕认可的大臣,补充到中央朝廷的各个位置。而如果郭汜获胜,那就是朝廷确立。朝廷各个机构保持完整、照常运转。如果献帝刘协惨遭不测,郭汜就从汉室宗亲当中另立新君。在李傕控制皇帝之后,郭汜扣押公卿大臣,就是要掌握与李傕相抗衡的资本。如此一来,李傕、郭汜便都具备能力,在自己的手中树立政权。李傕的出发点是以皇位确定,然后补充朝廷各个机构要职。郭汜的出发点是以朝廷保全,然后选择废立皇位、另立新君。所以郭汜扣押公卿大臣,并不是头脑发热的一时糊涂,也不是看哪位大臣不顺眼。李傕、郭汜在兵戎相见之外的政治较量上,两个人也是不相上下、难分胜负。

杨彪他们为什么要出面为李郭劝架?这给李郭二人调解,还是杨彪、朱儁挑头来做。那当初让李傕、郭汜两人打架,不就是杨彪使用反间计的结果吗?如今李郭分裂,不正是代表两人中计。那杨彪此时出来劝架,是做做样子,还是另有隐情呢?当前李傕、郭汜闹成这步田地,其实是在杨彪预料之中。关键在于李傕趁乱把皇上给当做人质囚禁起来,这一点恐怕有些出乎杨彪意料之外。杨彪现在和一些官员出来给李郭讲和,实际上是做样子的成分多,真劝架的成分少。首先事情正在按照当初设想的方向发展,李郭反目成仇并大打出手,已经成为事实。至此李郭联盟正式破裂。他们两人闹到这个份上,就算杨彪真心为他们两家讲和,其实是也没有多大效果。那李傕、郭汜能听从杨彪的话吗?他们俩是一定要分个高低胜负不可。但杨彪如果不出来做一些样子,就有坐山观虎斗的嫌疑在其中。那李傕把皇上给劫持走,李郭在长安城外打个没完没了。这些朝廷大臣都在那里看笑话,谁也不出头。时间一长,没准李郭这负面情绪发泄出来之后,两人都想明白又不打架了,继续坐下来联合执政。所以杨彪这些大臣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们是近在长安的朝廷重臣,没办法在那里置身事外、自在逍遥。那中央朝廷都乱成这个样子,杨彪他们还跟没事人一样,能行吗?

那么现在杨彪的反间计,是不是已经失控了呢?杨彪的反间计与前面司徒王允的连环计,其中有一个非常重大的区别。就是王允安插一位重量级人物貂蝉在董卓、吕布之间,并且貂蝉自始至终都发挥深层次影响。最终貂蝉成功离间董卓、吕布,司徒王允在关键时刻出手,策反吕布、诛杀董卓。所以司徒王允对当时局势的把控始终深度介入,并且实施过程管理,以此确保理想结果出现。而如今太尉杨彪的反间计,是把一个分化思想植入郭汜妻子心中。但郭汜妻子不受太尉杨彪掌控,并且郭汜妻子虽然起到离间李傕、郭汜的作用,但太尉杨彪没有继续策反郭汜的动作。那司徒王允对董卓与吕布是区别对待,而太尉杨彪对李傕与郭汜是一同处理。司徒王允最终把吕布拉拢过来,成为一起对抗董卓的盟友。并且最后王允用计谋,吕布做执行,是手刃董卓。但太尉杨彪只是使得李郭反目,却没有将郭汜团结到自己阵容一边。并且杨彪在李郭开始对抗之后,就对整体局面失去控制。接下来没有具体铲除李郭二人的计划,只是任由李傕、郭汜自由发挥、祸乱朝纲。因此单就谋略本身而言,司徒王允的连环计是步步为营、获得成功。而太尉杨彪的反间计至此是虎头蛇尾,虽然成功制造李郭分裂,但对后续乱局太尉杨彪是无能为力、望洋兴叹。并且李郭之乱现在还把当朝天子与满朝文武都给牵连其中,这个结果可不是杨彪所希望看到的结局。

再说李傕这个人平日里,最喜欢一些左道旁门的妖邪之术,是常常让女巫击鼓降神于军中。贾诩总是劝谏李傕,但李傕就是不听。侍中杨琦就把此事秘密上奏献帝道,“我看那贾诩虽然是李傕心腹,但内心其实一直没有忘记君主。要不咱们把他找来共商大计?”君臣二人正说着,贾诩就来了。献帝命左右退下,是哭着对贾诩说道,“卿能看在这大汉朝的份上,救朕于水火吗?”贾诩拜伏于地道,“这正是微臣的夙愿。陛下不必担心,臣自有办法。”献帝一听贾诩这么讲,才止住泪水、答谢贾诩。没过一会儿,李傕带着宝剑直闯进来。献帝一看李傕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是直吓得面如土色。李傕就跟献帝说道,“郭汜太不是东西!胆敢监禁公卿大臣,还想要劫持陛下。要不是臣前来保驾,您就被郭汜那小子给绑架走啦!”献帝赶紧拱手称谢。等会儿李傕离开之后,皇甫郦前来进见献帝。献帝知道皇甫郦能言善辩,又和李傕是同乡,就让皇甫郦给李傕、郭汜两边讲和。皇甫郦奉诏是先去郭汜营寨跟郭汜商量。郭汜就说,“如果李傕把天子送出来,我就放出公卿。”皇甫郦再来到李傕这边,跟李傕商量道,“如今皇上以我是西凉人,又与您是老乡,特地让我来给两位讲和。郭汜将军已经奉诏遵行,现在就看您的啦?李傕听罢说道,“当年我是大败吕布有功,接下来又辅政四年多有功勋。这可是天下共知啊!郭汜这个家伙就一个马贼,竟然胆敢劫持公卿、与我对抗。他是要找倒霉啊!不能便宜这小子,我是非宰了他不行!你看我这兵多势众,打败郭汜没问题吧?”皇甫郦答道,“这可不一定。当年有穷后羿也是自认为善射,不去思考危难,结果以灭亡告终。最近董太师的事情,您是亲眼所见吧。吕布受到董太师恩惠反而背叛,最终董太师是身首异处。由此可见,强盛不是有恃无恐的理由。将军身为上将并手握重权,子孙宗族皆居显位。可说是深受国恩。现在郭汜劫持公卿,而将军您劫持皇上。谁重谁轻是一目了然啊!”李傕听罢勃然大怒,当即拔剑喝斥道,“是皇上派你来羞辱我吗?我先把你给宰了再说!”一旁骑都尉杨奉赶紧劝谏道,“此时郭汜未除便杀重臣,恐给郭汜兴兵借口啊!那郭汜出师有名之后,各地诸侯再前来接应,不就糟糕了吗?”贾诩也是在一旁力劝,李傕这才息怒。

贾诩是推着皇甫郦出营。皇甫郦一路大声喊道,“李傕不奉诏,欲弑君自立!”侍中胡邈急忙对皇甫郦说道,“千万别这么讲,恐怕有杀身之祸啊!”皇甫郦指着侍中胡邈的鼻子骂道,“胡敬才!你也是朝廷大臣,怎么依附逆贼?你难道不知君辱臣死的道理吗?我就算被李傕杀了,也是为国尽忠!”皇甫郦这么一折腾,献帝刘协是也听说。献帝急忙安排皇甫郦暂回西凉。这李傕的部队里有一大半是西凉兵,并且还有一些羌兵助战。皇甫郦扬言传到这些西凉军兵当中,就说是李傕要谋反,跟从的都为叛党。那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有不少西凉兵听信皇甫郦的话,结果是军心涣散。那纸里包不住火,最后这些话就传到李傕的耳朵里面。李傕听完之后,是鼻子都气歪了。李傕立即派虎贲王昌追捕皇甫郦。但王昌敬重皇甫郦是忠义之士,结果没追几步便回来禀报李傕,说那皇甫郦不知跑哪去啦?此时贾诩也暗中对那些羌兵讲,“天子知道你们忠义,并且久战劳苦。所以密诏让你们先回老家,日后定有重赏。”那些羌兵对李傕光拿嘴对付,没有任何封赏,是意见大了。一听贾诩这么讲,是都带兵撤走。之后贾诩找机会密奏献帝道,“李傕是贪婪无度,又没有什么谋略规划。现在他手下人心涣散、分崩离析,李傕也是心里没底。这时正好给李傕重赏以安其心。”汉献帝随即降诏,封李傕为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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