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笙的表现和请求，让凌铮，大黄猫，画影三人愣了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
拜师？
开什么玩笑？
纪长笙明天就整整三百岁了，竟然要拜刚刚年满二十岁的凌铮为师？
凌铮愣了好久，之后想到了什么，直截了当地问道：“前辈可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当日我为灵风阵杖启灵的阵纹，如果是的话，大可说出来。”
纪长笙直起身摇了摇头，之后道：“既然如此，老夫也就直说了。小友，老夫此举只是为了加入白阵门，学一些白阵门阵道知识。”
“目的，则是为了向千机门复仇。”纪长笙说到了千机门三个字之后，目光瞬间转冷。
“报仇？”凌铮有些疑惑，想了想之后，问道：“前辈方便告诉我一下，是什么仇吗？”
纪长笙叹了口气：“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既然凌铮小友问了，老夫也就不隐瞒。实不相瞒，当初老夫曾经以阵奴的身份叛出千机门，并杀了阵主，现如今，依然是千机门通缉和追捕的目标之一。”
“请先等等，这件事我知道，但我还不知道‘阵奴’二字的意思，您能解释一下吗？”凌铮请纪长笙坐下，问道。
纪长笙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多了些痛苦之色，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小友可曾听说过‘人阵’？”
画影和龙火真人不是阵法师，见识也没有大黄猫那么广，所以在听见“人阵”二字之后，都没有什么反应。
但凌铮听见那两个字之后，脸色却是陡然一变，大黄猫的一黑一白两只猫眼也迸出了寒光。
“阵奴，就是用来布置人阵的人。”纪长笙说着，眼中多了酸楚之意。
人阵，顾名思义，就是用人布阵，阵法师一般的布阵方法，是将阵纹刻在虚空中，之后融入虚空中，形成阵法。而人阵则是将原本需要布阵的阵纹全部铭刻到人的身上，把人当成阵纹来用。
但一群人不可能只用于布一种阵法，所以，在挑选好阵奴之后，得等阵奴的肉身和灵魂都强悍和稳定到一定程度，再将阵法师布阵所需要用的阵纹，全部刻在阵奴的身体和灵魂上。
可以说，一旦被用作布阵，阵奴的人格也就会消失，几乎就和活尸差不多。但虽然没有人格，但他们的魂魄也一直会被困在那像是牢笼一样的肉身中，永远承受着痛苦。
被刻了阵纹的人，也就是阵奴，被禁锢在体内的灵魂怨气越重，布成人阵的威力，也就越强。
换个更直观的说法，以阵奴布置成的人阵，其阵法的效果，比一般阵法师所布出的阵法，要强至少五倍。若是阵奴的修为高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让原本的阵法比高一级的阵法还要强大。比如，让人阵布成的****阵法，比一般的四级阵法要强，等等。
可无论怎么说，人阵这种东西，都不应该存在。上古时期结束之后，一向多灾多难的东域就曾经出现过一群专以人布阵的阵法师，最终被一些正道阵法师剿杀。
据说自那时起，人阵和阵奴的炼制之法就已经失传。但张太炎和云天远在和凌铮聊起这件事的时候，都说只要修真界还有人在，那等邪术就不会失传。
凌铮一想，也觉得两个老阵法师说得很有道理，当初的养尸之术不是也号称早就失传了？可事实上呢，作为古修真世家之一的梁家，在鬼域中就有一处极其可怕养尸地，而且凌铮还亲眼见过。
“老夫没有涉足修真界之前，祖上是这北域凡人界的一个武林世家，出过不少在凡人界极具威名的人物。”纪长笙缓缓道：“但在老夫十岁那年，家里就被千机门的人灭掉，父母和兄弟更是被千机门的人抓去炼成了阵奴。”
“当时他们看我灵性比较足，所以就想将我炼制成高等级的阵奴，却没想到我提前得知了真相，并找到机会将阵主给杀掉，反出了千机门。”纪长笙道：“现如今，修真界中的阵道传承，老夫所知道的，除了几个古老的阵法世家，就只有凌铮小友所处的白阵门了。”
“但是老夫调查得知，那些古修真世家和千机门都有不同程度上的勾结，所以老夫只能放弃拜入他们门下，想要寻找白阵门的传人。”纪长笙说着，又对凌铮深施一礼：“老夫曾经动血誓，不用千机门的阵道传承，也一样要在有生之年以阵道手段报仇，所以，请凌铮小友看在我纪家上下十余口人现如今依然身为阵奴的份上，让老夫拜入白阵门。”
画影，龙火真人，大黄猫，凌铮看着面容平静，但眼中满是悲愤的纪长笙，都是默然不语。
龙火真人自然不必说，他一直知道纪长笙和千机门有不共戴天之仇，却没想到仇竟然会这么深。而画影则是在纪长笙的一番话之后，彻底颠覆了对千机门的认知。
那个号称在修真界阵道中，阵法师最多的门派，竟然也会做这种阴损恶毒的事情？
至于大黄猫则是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么。
“其实前辈，您能不能入白阵门，我说了不算的。”凌铮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在和张太炎前辈分别的时候，他老人家曾经叮嘱过我，收徒弟之前，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况且，您这岁数给我当徒弟，我真的当不起。”凌铮望着纪长笙缓缓道。
纪长笙似乎之前就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之后缓缓坐下，轻叹一声：“其实凌铮小友的难处，老夫也能理解。道统传承，一向是修真界最重视的，若是换了老夫，肯定也不会轻易答应。”
凌铮又是低头想了想：“不过，如果前辈您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段日子和晚辈去千毒阵沼一趟，不出意外的话，张太炎前辈应该就在那里。”
纪长笙身体一震，脸上随即多了惊喜之意。
“就算张太炎前辈不同意让您入白阵门的话，千毒阵沼中还有一个叫做破阵子的阵法师，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凌铮笑道：“他欠晚辈一个人情，如果晚辈求他教您阵道知识的话，他应该会答应。”
纪长笙愣了好久，之后缓缓问道：“不知道凌铮小友为什么要这样帮老夫，难道就不怕老夫刚刚的那一番说辞都是编造出来，只是为了贪图白阵门的阵道传承和凌铮小友之前启灵的阵纹？”
凌铮脸上带着很是灿烂的笑容：“呵呵，前辈如果这样想的话，不会说出来的。”
“况且，我看前辈的眼睛里所流露出来的东西，不像是在说谎。”凌铮笑道：“而且前辈的眼睛，很像我的一个大哥，他叫宁千鹤。”
此话说出之后，除了大黄猫之外，龙火真人，纪长笙，画影三人眼中都是出现了惊意。
许久，纪长笙才有些感慨地道：“呵呵，能和儒鬼有相似之处，也算是老夫的荣幸。”
“所以前辈您就暂时先不要纠结这件事了。”凌铮坐下之后，笑道：“再过一天就是您的三百岁大寿，这也算是我给您的贺礼了。等龙火前辈将阴魔寒蚕内甲炼制成功之后，前辈您就与晚辈一起去千毒阵沼好了。”
纪长笙连忙点头同意，之后又和凌铮聊了好一会儿，当然，大多数都是在聊和阵法有关的东西。等到下午，这才和龙火真人一起离开了院子。
纪长笙和龙火真人离开之后，大黄猫一下子窜到了石桌上，问道：“哎，我说小子，你怎么就确定他没有在说谎？”
“那种发自内心的悲愤是装不出来的。”凌铮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位叫做纪长笙的老人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所以我想帮帮他。”
画影沉默了一阵，突然问道：“这就是你帮他的理由吗？”
凌铮摇摇头，之后笑道：“这不是帮人的理由，因为帮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只有想和不想的区别。”
“本座才懒得听你在这讲大道理，赶紧去给本座做饭！”大黄猫怒声道：“刚刚那两人甚至到了午饭的时间都还没走，这不耽误本座吃饭嘛！那么大岁数了，怎么就一点眼力见儿没有呢。”
凌铮愣了一下，感觉这家伙实在很是极品。
“那好，今天我去城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可以做。”凌铮看了依旧有些发呆的画影一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画影，麻烦你盯着这死猫了，我去去就回。”
说着，凌铮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画影依然处于发呆的状态，大黄猫看在眼里，轻叹了一声，道：“哎，小姑娘，你是不是也看上那个小子了？”
画影俏脸顿时通红，紧接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
“本座就知道。”大黄猫又是四爪趴地的姿势平趴在石桌上：“唉，不过小姑娘你下手晚了，那小子的媳妇，和即将成为第二个媳妇的侄女，说实话，都比你要优秀太多了。”
“那又怎么样！”画影不自觉地大声道，之后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色更红了几分。
大黄猫看了她一眼：“你看吧，你心里还是有那小子的。本座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好姑娘都会看上那小子？难不成那小子给你们下药了？”
画影想了半天：“不知道。”
“那本座换个说法。”大黄猫问道：“听说你以前用琴声震断了他半边肋骨，并且那有仇必报的小子还捏碎了你十根手指，照理说你应该很恨他，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恨他的呢？”
画影又是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回答道：“不知道。”
大黄猫彻底没辙，轻叹了一声之后，道：“唉，年轻人的事儿，本座还是不掺合了。缘分这东西从古至今都没有几个人能说得准。”
“退一万步讲，一个男的娶一群女的，这种事儿古往今来就有不少。”大黄猫道：“我估计那小子以后肯定也会这样干，所以呀，小姑娘你还是有机会的。”
画影盯着大黄猫，几乎快要把它盯得发毛，最终，大黄猫受不了那种目光，问道：“你这么盯着本座看干嘛？难不成你看上本座了？”
“我想问的是，我真的有机会？”画影脸色发红地问道。
大黄猫差点从石桌上滚下去，之后，这只死猫慢慢地道：
“机会是靠你自己争取来的。”
说出这句话的大黄猫，很具有那种风骚的高人风范。
只不过日后凌铮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差点没把大黄猫给掐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