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摩着子郁最后的话,萧染顿觉心下生寒。如果皇上已经对湛南王有所忌惮,那么以后的日子,怕是也不会好过。现在看来,子郁与皇上的关系,也并不是向外界传言那样,帝后情深,一切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皇家恐怕是这世上最大的花架子,外表上看花团锦簇,一团和气,实则一团草包,肮脏不堪。却还是有那么多的鸟想要飞进这一片天,以为便可以一步登天,成为凤凰,没想到不过是变成了金丝雀,万般不由身。萧染没想过,娘亲是出笼的鸟,而自己却不得不在飞进去。
想想欣淑人,想想皇上,她几乎可以想见,因为这个孩子,欣淑人的地位会扶摇而上,子郁虽然心中万般不悦也会笑眯眯地封她为妃,如果是皇子甚至日后会是贵妃,然后为了一个皇太子的位子后宫又将是不得安宁。也许王府会好一些,可是以后的侧妃、侍妾,我不犯人未必人不犯我,到时候为了那一个湛南王位,家宅里又会生出多少事端。所以萧染从来不觉得陈贵妃像表面上一团和气,否则不可能护着湛南王走到今日,陈贵妃心里定是极其通透的女子,让儿子去边疆掌兵,虽然不能时时见面,但至少远离皇权中心的斗争,得以保存至今,况且手握兵权,众皇子一般情况下只会拉拢他,就算要动他,也会掂量掂量他手中的兵力,不会贸然挑衅。如果不是这次赐婚,也许陈贵妃会为他求一个家室并不是那般显赫、温柔娴淑的女子作正妃,这样也不会招来多疑的皇上的猜忌……
一边想着,萧染已经走回了磬音堂,刚坐下来,楚珣就下朝回来了,看萧染坐在软榻上喝着茶,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些,其实这种感觉真的很好,你回来的时候有一个人在等你,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静静地作者喝茶,可是瞬间就觉得心里被填满。“王爷回来了。”萧染起身淡淡施了一礼。楚珣走上前去,握住萧染的手:“恩。本王换个衣服,就和染染一起去给母妃请安。”
“好。”萧染一边答应着,一边开始为楚珣解下外袍,宫女把常服送来了就去门口站着,里间就留下了两个人。
朝服的穿着很麻烦,楚珣边看着萧染忙上忙下,一边和她闲话:“和皇后娘娘聊了天?柚儿说你也刚回来。”
“恩。皇后出嫁前和我一起在敦嘉皇后的姑姑那里学礼仪,在承庆殿到呆过一段日子。”想了想,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那个时候,王爷仿佛不在京都。”
楚珣和萧染婚前在皇家的宴席上也不是没有见过,只不过那个时候,一个是萧家贵女,世家小姐中的翘楚,名动京都,一个是边疆带兵的王爷,久不归朝,不过人群中的匆匆几眼,宴席也不同列,更别说有什么交集。
“是么?原来染染在这宫中也呆过。”楚珣笑意渐浓,他似乎很爱笑。萧染心中默默地想,她看到他的时候,永远都是很温柔,一点都不像在沙场上杀敌如麻的将军。“可惜未能早一点在宫中遇见。”
两个人去了陈贵妃那里,贵妃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又留他们用了午膳,拉着萧染问东问西,萧染只是答应着,兴致却仿佛不是很高。楚珣看在眼里,只是说了一句自己还有些公文要处理,就带着萧染回了磬音堂。
“王爷若是有公务,就忙着吧,臣妾就不打扰了。”萧染福了一福,“臣妾告退。”转身就进了暖阁,自打从子郁那里出来,自己的心情就一直不是很好,刚走两步又转身对楚珣说:“差点忘了告诉王爷,皇上的欣淑人有喜了,我们得备份什么样的礼物?”说实话,自己当然是站在子郁这边的,知道真相以后,真的没办法笑意盈盈的上门去给别人送礼。
“恩,我已经知道了。”楚珣屏退了左右,宫女们纷纷退下,关上了门。朝萧染走过去,揽着她的腰往暖阁里走,带着她坐在了软榻上。萧染想要起身,被楚珣用力圈在了怀里:“快下朝的时候皇后娘娘派来的小太监就来传话了,皇兄很是高兴。”他一边说一边去吻萧染的眉心,“吩咐人送两柄玉如意去好了。倒是染染,在母妃那的时候精神仿佛也不是很好,昨晚没休息好?还是今天累着了?”想到昨晚,萧染不由面带桃红,下意识地往楚珣的怀里钻了钻,“没有。”
楚珣笑意更深,看着怀里的女子,“那是怎么了?恩?”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好像带着某种蛊惑,目光灼灼只盯着你的眼睛,让人无法拒绝。
“子郁。”萧染的声音很轻,还是被楚珣准确地捕捉了,他注意到萧染说的是皇后闺中的名讳,定是两个姐妹在一起说了什么悄悄话,他耐心很好,等她继续往下说,没想到她却突然转了话题:“你是不是也有很多侍妾。”她的声音轻轻地,带着些许小心,又好像有些委屈,柔柔弱弱惹人怜爱,“是不是已经有孩子了。”楚珣当下明白了怀中人一直闷闷不乐的原因,感情是因为皇兄的妃子在自己的好姐妹皇后娘娘之前有了身孕在这推人及己地吃醋呢。
楚珣开口,连声音里都带了笑意:“没有侍妾,也没有孩子。”自己也觉得好笑,常年在边关作战,哪来的侍妾,更别说孩子。又去吻萧染的额头,“吃什么醋。”旋即把萧染抱起来去了床上。
意识朦胧间,萧染听到一句低语,声音不大,却仿佛字字砸在心间:“染染,定不负,相思意。”
定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