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云脑袋昏昏沉沉的,是怎么跟着祖父回府也不是很清楚,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场景。
皇上半眯着眼,危险的微笑着问那个男子:“你是在同朕求赐婚吗?”
那个男子好看的桃花眼温柔的看了自己一眼,嘴角挂着从没有见过的好看的笑容,然后对着皇上,语气坚定又决绝:“望皇上成全!”
是了,然后皇上就下圣旨,将自己赐给了那个人。
再往后,沈婉云昏昏沉沉的,满眼满心除了那个男人再也看不见任何人,听不见任何话。
于是接下来的白陶又堪堪热闹了一番,比如苏王府将于沈府联姻,双喜临门。
与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欢欣热闹的沈府气氛不同,主人回府的苏府又是另一番景象。
苏王爷坐在主位上,依然是那张不好看的脸,苏青野记忆中,父亲的脸从来就没怎么好看过,而且自从记事以来,父亲几乎不怎么笑,随着自己和苏青芥的成长,父亲变得越来越神经兮兮,对皇上越来越忌惮。
但是对于苏青芥履立军功,父亲似乎很高兴,可对苏青芥的态度却一直都不太好。
今日皇上下旨沈苏两家联姻,父亲木木的谢了旨意便一直一言不发。
苏王妃一直抓着苏青野的手,一口一个孩子,桃花眼波流转,看得出眼里多是心疼和不舍,也看得出对这个儿子是真心的疼爱。
苏青野嘴角勾起无奈的笑容,陪着苏王妃说着话,安慰着苏王妃。
苏青芥好似座上客一般,淡然未闻慢悠悠品着茶,茶水倒映出那双好看的玉石,其中清清冷冷,好似什么都没有装下,脸上还是那副温润无害的笑容。
以往苏王爷不怎么正眼看过苏青芥,今日结亲毕竟不同,但看着苏青芥那惯常的笑容,苏王爷当真怎么看怎么讨厌。
说起来,这个孩子和自己毫无一丝相像之处,那个女人死之前还是没有告诉自己,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说爱不爱的话,统统都是女人最擅长的骗人的把戏。
苏王爷一向看中的只有苏青芥手中的兵权,同为自己的儿子,苏青芥一向比苏青野听话的多,自小什么都不求,一副无辜无害的模样。
本欲向皇上请旨意,让这个孩子去南山小县城做个小官,免得每次看见他便思及他那死去的娘亲,惹人心烦意乱,哪知他像是揣摩了自己的心思一般,请旨北上卫国杀敌。
更没想到他一个营地士兵最后军功累累,短短时间内不知道怎么买通了大将军,一跃而上,老将军回京还大大赞扬,并让位于他。
苏王爷看苏青芥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青芥。”
苏青芥听见声音,眼中波澜起,手一抖,差点拿不住茶杯,从未听见父亲这般叫他名字,从来都是直呼“你”,有一段时间让苏青芥都以为自己是一个没有名字的野孩子。
苏王妃和苏青野一听苏王爷发话,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两双神似的桃花眼还带着流转的余波,投了过来。
“孩儿在。”
“你可愿娶那沈家小姐?”苏王爷问。
“不愿。”苏青芥丝毫没有犹豫。
自破庙之外那一女子之后,苏青芥便不会再许任何女子。
“若是本王要求你娶呢?”苏王爷半眯着眼。
“不愿。”
连苏青野也非常惊讶,苏青芥竟然在此事之上异常的固执,这这这。。。这是心有人了吗?
我怎么不知道?!
苏王爷皱眉,苏王妃冷漠。
“那倘若本王要求你把军权卸下,全交于本王呢?”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苏王爷心中怒火涨。
苏青野眉头一皱,桃花眼中一闪而过有怒气,刚想开口,苏青芥已经接过话:
“孩儿愿意。”苏青芥笑容不变,好像在说晚上吃什么菜一样。
但苏青野真真是跳了起来,迅速开口:“青芥真是爱说笑,这军权是说交他人就交他人的吗?更何况,青芥尚可多留时日,那军队可不能长留,萧原那些蛮子可是狡诈的很呢。这军权交给父亲可是要折煞父亲了。”
这镇北军还有一个新上任的副将,也是打仗的好手,萧原人曾调虎离山假拟圣旨,急召苏青芥回白陶城,幸得有那个副将在,军队依旧井然有序。
人称暗日谷“碑谷双将”。
此番回京,除了领军攻,还有给百姓报信,只带了些许重伤老兵,还有战死的士兵的兄弟们,已经护航的兄弟,打仗是打胜了,但也胜的惨烈,苏青芥没有多少凯旋的喜悦。
苏王爷本喜上心头,听苏青野这么一说,心渐渐沉了下来,心中暗暗道:不急,不急,有的是时间。
顺从的态度让苏王爷的态度好了许多:“本王自然是开玩笑的。”
这才让苏青野松了口气,苏青芥感觉到苏青野的情绪大起大落,转头给了苏青野一个微笑。
示意自己并没有关系,军权加身其实是很让人提心吊胆的事情,也幸得他远在碑谷。
苏青野没好气的瞪了苏青芥一眼,对这个没什么所谓的弟弟实在是有点头疼,打小就什么都不在乎,跟着暗卫学了一身功夫,但也只是在自己受欺负的时候亮出来一点。
这好不容易发现他紧张了,居然还是因为一个自己还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女人。
苏王妃默默看着苏王爷,若有所思,此刻苏王爷又说话了:
“但是这沈家小姐,你得娶。”
苏青芥这不犹豫的态度,倒是让苏王爷放心了很多,既然心中好似有了人,那娶个沈家的女人,也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拿捏着沈相的孙女,把我这沈家,看沈相吃瘪更是大快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父亲。”苏青芥脸上的笑容如初,但是语气却是坚决:“这沈。。。”
“此事交给我吧!”苏青野募地信誓旦旦的说,桃花眼里写着满满的“请相信我!”毫无畏惧的盯着苏王爷的眼睛。
苏王爷和苏青芥都看着苏青野,苏青野很少往自己身上揽事情,但是他揽过去的事情肯定会做到。
苏王爷点点头:“沈家的小姐非娶不可。”
苏青野点点头,起了身,走到苏青芥面前,拿过他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别喝了,走走走,膳房去。”
去干吗?点菜。
苏青野把苏青芥拉走之后,就只剩下苏王爷和苏王妃了,苏王爷起身就要回书房。
“王爷还爱着那个女人。”
身后响起苏王妃冷冷的声音,没有平时展现出来的短装温柔。
苏王爷脸色一变,突然转身单手就掐住苏王妃的脖子:“本王说过什么?谁都别再跟我提那个女人!”
桃花眼怒瞪而出,苏王妃脸憋的通红:“王。。。王爷对她有情为。。。为何不认。。。”
苏王爷好似没看见苏王妃的愤怒一般,狰狞的脸变得扭曲:“要怪,就怪你弄死了她!让他再也不能回答本王的问题。”
他知道?!
苏王妃这才开始慌乱了起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杀人没有露出任何马脚,怎么会。。。
苏王爷厌恶的用力一推,收回了手,苏王妃撞在椅背上,手抚在脖子上,大口的咳嗽。
“我从一开始就很讨厌你这种女人,若不是当时皇上需要你家族的支持,我又怎会娶你?!你要庆幸你生了一个秉性不像你的孩子。”
苏王爷居高临下,眼中是满满的不屑,他疼苏青野只是因为他从头到脚都是他的骨肉。
他苏家,绝不会绝后。
绝不会!
苏王爷扬长而去,留下苏王妃胸口起伏不定,红眸厉眼,嘶吼:“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要娶我?!”
那个背影踏过门槛,一个转角,消失在苏王妃的视线中。
身子沿着座椅滑了下来,苏王妃终于忍不住,双手捂着精致的脸,不住的抽泣了起来,手上还是今晨特地早起涂的甲油,画的是当初第一次同苏王爷见面的时候,他夸赞的那朵花。
这一天才刚刚开始没多久,有些人却恍然过了半生那么长。
犹记得那日阳光正好,湖心有公子一人,携一女子立于一叶扁舟之上,自己站在岸边,恰看见那公子偏头一勾的嘴角,好似有一个漩涡,引人往深去。
那公子捡起落于船边的风筝,扬了扬风筝上的水珠,端详片刻道:“好一朵灵秀动人的马蹄莲!”
看着那两片薄唇一张一合,那一句话把自己的心都带走了,哪里还顾得上捡风筝的事。
那一双眼望过来,嘴角一勾,自己就好似要窒息了。
他问:“可是姑娘的风筝?”
总是在嘲笑别的姑娘娇羞起来的模样,傻傻的不分东西,可真轮到自己来,才知这傻傻的才是最抵挡不住的表现。
可是。。。看着空荡的王府,衣着光鲜却瘫坐在地哭泣,清冷的院落枕边无人,那个冷酷无情的人说着利箭一般的话。
她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到底为什么要嫁给一个这样的人?
嫁人之前她也曾少女怀春,不忍见人受苦难,乐善好施,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