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们的嘲讽,傅宇琛的淡然,搅得我心神不宁,愁绪万千。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索性坐起身,从枕下拿出日记。
俊辰的日记现在已被我奉为至宝,藏在枕下,不开心时便能拿出来看看。
只觉得,如今真正陪伴着自己的唯有它了。
“父亲对于你的日常起居,从你到来至今,都未确切交代过。
现在舒儿一走,更无人上心了。
我一个男子,纵然内心很想照顾你周全,很想事事都由自己亲手替你操办,但是男女有别,总是不太方便。
我只得把你交托给陈妈,母亲的陪嫁。
据说母亲自小娇惯,外婆怕她不会操持家务,又担心她受累,便让从小服侍的陈妈一起跟了过来。
只是记忆中,母亲并没有她们说的那般不堪。虽然烧的饭菜并不算太可口,但是整个家里在她的打理下,还是有条不紊的。
可见,她为父亲改变良多。
只是父亲,却从不曾领过情。
陈妈与母亲虽是主仆关系,但是母亲从来没有架子。而陈妈也视母亲如自己的亲身女儿。
所以,对着我和舒儿,也自然是尽心尽力的。
到后来,从母亲迷失自我,再无暇理会我们起,陈妈更是担负起我们所有的饮食起居,无怨无悔。
所以,把你交给陈妈,我自是放心的。
日子便这样不紧不慢得过着,我一直回味着那****的样子。
可你却又回到了以往的神色,悄无声息。
我甚至怀疑,那日只是一个梦而已,就如同我做过的千千万万个梦一样,美好却不真实。
一日放学,我又是兴冲冲地赶了回来。为了能再看到你的笑容,我总是捣弄着各式女孩可能会喜欢的玩意。
为此,没少被那帮哥们儿笑话。
我全然不顾,为能搏你一笑,我如饮鸩止渴,甘之若饴。
才到楼梯口,便听到从你房里传出的嘈杂声,隐隐约约似有你的哭叫声。
我慌张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
一到房间,连气都顾上喘,一把拽住你,“晏晏,晏晏,怎么了,可是伤着哪里了?”我拉着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着。
我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不怕,不怕,有我在。”
我好似在安慰你,其实却是在宽慰着自己。
“辰儿,你来就好了!”一旁的陈妈仿佛看到了救星,激动起来。陈妈待我似孙儿,我亦视她为亲人,甚至比真正的亲人还亲。
我私下唤她外婆,当然,明面上还是叫她陈妈。
我应声转头,发觉屋子里除了陈妈,在她身后,居然还有其他的下人。
她们有的愤慨地瞪着眼睛,有的轻蔑地摇着头。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皱起了双眉。
陈妈并没有及时回应,倒是一个年轻的沉不住气,大声说,“这丫头打人!”
她这一说,其他人跟着附和起来,“对,她打人,她打人。”
被她这样一说,我这才看到陈妈半边脸微红,上面有明显的五指印。看来下手相当不留情。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爆发力竟这么强。
“为什么打人?”我转头问你,手却不自觉地覆上你头,爱恋地抚摸着,语气柔和,完全没有责问的意思。
你一声不啃,脸涨得通红,泪水在眼眶里徘徊,却极力克制着,硬是不让它掉下来。
我心疼起来。
那个年轻的壮了胆,跟在我后面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凭什么打人?”语气咄咄逼人。
一群人也跟着起哄,“对,凭什么打人,你说呀!”
“够了!”我厉声打断,脸沉了下来。
“陈妈,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小姐,你怎么办得事情?”我不客气起来。
陈妈好似听到了天方夜谭,睁大双眼,“辰儿,是她打了人,怎么现在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晏晏打人我自会追究,可你们现在算怎么回事?一群大人欺负一个小女孩儿?”我双眉一挑,提高了嗓门。
“辰儿,你竟这般偏袒于她?”陈妈由于气极,脸上的五指印越加明显。
我心下难受,不愿再多看,连忙别过了脸。
“我去找姑爷!”陈妈半晌才开口道。
“找我父亲也没用,他现在不管事。”我立即出声阻止。
“谁说我不管事了?”父亲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
原来嘈杂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情?”父亲问道。
大伙都屏住了呼吸,没人敢开口,四周静得让人发毛。
陈妈眼看无人会替她说话,只得自己开口,“她……她打人。”
“哪个她?”父亲皱眉。
陈妈眼瞅着你。
“你说小姐?”父亲反问道。
“她算哪门子小姐,在我眼里,只有舒儿一个小姐。”陈妈理直气壮起来。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父亲知陈妈的心性,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多加纠缠,又开口问道,“为了什么?”
陈妈闪烁其词,并没有直接回答。
“为了什么?”父亲提高嗓门,显然没了耐心。
“其实也没什么。”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声音,“只不过陈妈说什么狐……狐媚子……”声音越来越小。
“陈妈,我那日说的话,你全当了耳旁风?”父亲声音骤冷。
我从未听过父亲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以前,即便父母俩再不合,父亲对陈妈还是相当敬重的。
只因为,母亲在无理取闹时,陈妈从不曾一味的偏帮护短。
在陈妈的耐心引导下,母亲懂得了收敛。
我一直在想,若没有陈妈,他们早就劳燕分飞了。
只可惜,母亲改变了,父亲却已走得老远。
陈妈被我们父子俩如出一辙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是!是我说的,那个狐媚子……”
“啊……啊!”你忽然狂叫起来,疯似得朝陈妈撞过来。
我一个箭步,挡在中间,你冲得太猛,一头栽进我怀里,我顺势将你搂住。
不用猜都应该知道,那个令你发狂的心结还会是什么?
父亲轻咳出声,我只觉背脊一阵发凉。
“下不为例!“父亲凉凉地说道。
“姑爷,你到底可曾在意过小姐?”陈妈声音颤抖。
她一直唤母亲小姐,也许在她心里,她一直希望母亲未曾出阁。她宁可母亲骄纵蛮横,也好过委曲求全。
“不曾。”父亲毫不犹豫。
我悲痛地闭上了双眼,我一直都知道父亲不爱母亲,可是真正由父亲嘴里说出,这却是第一次。
我心里一阵阵发紧。
不管再怎样,母亲好歹为他生育了一双儿女,即便再无好感,看在这份上,也不该如此无情。
我自然而然地低下头,“都说每个女子都值得深爱。晏晏,我会护你一生,谁若敢欺负你,让你伤心,我定要他好看。”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随着父亲的离开,我听到了陈妈的哭声。
那重重的耳光都没能让老人家这般伤心痛苦,父亲的一句话却让她彻底地绝望。
那哭声越来越响,好似在控诉父亲的绝情和我的不孝,我犹如受凌迟一般,浑身疼痛。
聚集的人也渐渐散去了。
陈妈慢慢平静了下来,而我至始至终都未敢转身面对她。
“少爷,好之为之,适可而止!”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陈妈同我说的话。
等周围安静下来,你竟一把推开我,叫嚷着,“你们都是坏人!”
待我再想上前与你说些什么,你已经逃到窗帘后面躲了起来。
我苦笑起来。
晏晏,如若不是为了你,我又怎么会是非不分地让我外婆受这等委屈。
可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但凡碰到你的事情,我就会方寸大乱。
但你好似从来没领过我的情,对我避之不及。
以前这样,现在也这样。
晏晏,我就当真那么令你生厌么?
我颓然地瘫倒在地上,只见那吊灯忽明忽暗,仿佛在嘲笑着我的痴傻。”
我一口气看了不少,却比原本越加郁闷。
都说爱情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
可在这里,我看到的不是爱情的甜美,而尽都是伤感的余味。
俊辰如此,俊辰的母亲亦是如此。
在感情里,的确需要磨合和改变。可是,只是一方一味的妥协和乞求,招来的不是另一方的珍视,反而是更加淡然地漠视,实在不可取。
想想现在的自己和他们有什么两样,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头论足。
我顾影自怜起来。
我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要这般作践自己。
我心生一计,拿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