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和所有的人全部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钦差手托黄绸圣旨昂首阔步、目不斜视地踏着红地毯走进中军行辕那气派的大门。钦差在中军行辕的大厅站定,说:“着李陵和上官婉心接旨。”
亲兵马上大声喊:“李陵和上官婉心接旨。”
李陵连忙起身,快步进去,并悄悄向后觑了一眼,发现一个俏丽的身影从马车里出来,紧随他而进,他的心里一喜,那是婉心。
李陵夫妇跪地后说:“臣李陵接旨!”
“民女上官婉心接旨!”
“承天启运,皇帝诏曰:李陵忠诚神勇,运筹帷幄,花城湖大捷扬我大汉神威,深慰朕心,着李陵晋升三品武官,食邑一千户,俸禄八百石。赐‘誉满边关’金匾一块,特许造碑一座,勒石纪功。李陵的夫人上官婉心温良贤惠,识大义,全大体,敬老相夫,晋封为夫人,特允宫中行走。副将韩延年晋升四品武官,食邑六百户。参加花城湖战役的军官部官升一级,所有士兵赏钱十铢,父母妻子免去三年的各种赋税杂役。钦此!”
李陵、上官婉心以及在亲兵的导引下也进来的韩延年叩头谢恩,李陵甚至感极而泣。门外的人都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旨完毕,两位钦差中个头细长的对亲兵说:“宣旨完毕,还不赶快请李大人和夫人起来。”
另一个对起身的李陵笑着说:“少卿兄,可喜可贺啊!”
李陵略微整容抬头,果然见霍光和身材细长的上官桀微笑着站在面前,他们这三个好朋友分别也有半年多了。
李陵兴奋地说:“原来真是你们两个啊,我说刚才怎么听着声音那么耳熟呢!我心里猜测着又来不及多想。”
“刚才皇命在身,身不由己,还请少卿兄多多谅解!” 上官桀说。
“上官兄不必这么和他客气,少卿兄又加官,又允许勒纪功,这是多少英雄男子梦寐以求之事,他都拥有了,哪里还会计较这些呀!我可是要好好叨扰他的。” 霍光比较直爽,快人快语。
“哎,说了半天,少卿兄你和婉心还没有见面呢!”
“是啊,我们光顾着说话了。” 霍光连忙对婉心说,“竟然忘记让你们说说体己话了,婉心夫人,请你多原谅!”
婉心有点羞答答地站在地上,说:“霍光大哥就是喜欢开玩笑。看见你们兄弟在一起亲热的样子,婉心高兴还来不及呢!”
“婉心,快来,不要刚封了夫人,就端起架子,赶快过来拜见你的夫君。” 上官桀是婉心的堂兄,和婉心感情一直很好。
婉心仍旧羞答答的样子,款款走到李陵面前,对着李陵深深蹲了一个万福,用水汪汪的眼睛羞涩地看了李陵一眼,马上又把眼睛闪开,但又忽闪着眼睛忍不住去打量着李陵,说:“婉心见过少卿兄,分别多日,少卿兄一切可都安好?”
李陵连忙伸手扶住婉心说:“婉心,你怎么真这么多礼呢?那是上官兄在开玩笑。”又认真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说,“气色倒是很好。看来一路有劳两位了!李陵在此谢过!”说着对上官桀和霍光抱拳作了一揖。
“婉心是我的妹妹,我们又是好兄弟好朋友,照顾她还说什么谢字呢?是吧,霍光兄!”上官桀文邹邹地说。
“是的,得知皇上特别恩许婉心同来,我和上官兄非常高兴,能够照顾新封的夫人那是我们的荣幸啊。只是我们性格粗疏,别委屈了婉心就好!” 霍光说完后看了一眼婉心,婉心面含浅浅的笑,好像一朵刚刚迎着朝阳开放的花,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清新和含羞带怨的娇美,这种美可以穿透任何男人坚硬的心室,把他融成一汪水。霍光是多么想做这一汪水啊,可做了这汪水的是他的好朋友李陵。看着婉心见了李陵后的这种娇羞、这种幸福,他有点嫉妒,有点羡慕,有点走神。
“这一路马车颠簸,真是多亏了大哥和霍大人,你可真得好好谢谢他们。” 善解人意的婉心见霍光走神,连忙对李陵这样说,“少卿,你赶紧请他们坐呀,怎么能让钦差站着说话呢?”
“哎,你看我!”李陵用手拍了一下脑袋说,“光顾着高兴了!来来来,各位快快请坐!”又对婉心说,“婉心你也别站着,坐吧!”
大家落座后,李陵对上官桀和霍光说:“你们这两个都尉怎么会同时出京呢?”
“皇上本来只派霍光来宣旨,可我不甘心一个人留在京城,就向皇上进言说,我是御前都尉,虽然统领着宫中的御前兵马,但还从未到过真正的行营军中,恳请批准我随同霍大人一同去李陵的军中感受一下军旅气息,锻炼锻炼,以便更好地胜任本职工作。其实也是我们的皇上圣明,他一听就明白,也深知我们这当初有名的‘京城三少’是铁秆子好朋友,就准了!” 上官桀觉得有点口干,边说边伸手去端茶杯喝水,手摸空了,低头一看,桌子上没有茶杯,他佯装生气地对李陵说:“骑都尉大人,上茶啊!”
李陵低头一看,这才想起忙着高兴,竟然忘了上茶,又用手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所有的人都笑了。
“少卿兄,你这样对待钦差,小心给你小鞋穿哦!” 霍光开玩笑。
“韩大人,快命人上茶!”李陵朝门外喊了一声。
随着喊声,一个面目清秀的亲兵已经用盘子端着茶壶和四个茶杯进来了。原来韩延年早在帐外做好了上茶的准备,只是由于有钦差在场,没有命令不敢随便进来。
婉心连忙起身,细心地亲自斟茶,在李陵的示意下,亲兵退了出去。
上官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轻咂咂嘴,又喝了一口茶水,让茶水在嘴里回旋停留了一小会,然后慢慢咽下去,说:“好茶,真是好茶啊!”
“这是你送给我的上等碧螺春,当然是好茶了!”李陵笑了。
“不,这和我在家里喝的感觉、味道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你说呢,霍光兄?” 上官桀摇摇头,问霍光。
霍光正在仔细地品着,听见上官桀问他,也疑惑地说:“我也纳闷,这茶的味道甘绵爽口,余味袅袅,实在是与平时之味不同。”他突然笑了,对李陵说,“哎,该不会是少卿兄这一方小诸侯有了好东西,瞒着我和上官兄吧!这可就不够仗义哦!”
婉心放下茶杯,用手帕掩着嘴“扑哧”一声笑了,说:“你们觉得这茶的味道不一样,不是茶叶的原因,而是因为泡茶的水不一样罢了!”
“那有什么不一样?难道这里的水还会比京城的好不成?” 霍光着急地问。
“这茶肯定是用上好的天然涌泉之水冲泡而成,对吧?”婉心问李陵。
李陵点点头,婉心继续说:“我早就听少卿说过,花城湖湖底和四周到处是泉眼,所以当地人把花城湖也称为泉湖,在花城湖的东南方向有一个巨大的泉眼,泉水日夜不息,汩汩潺潺地流出来,一年四季不枯息,冬天也不结冰。泉水甘甜清凉,有这回事吧?”
“是有这么一个泉。”李陵回答。
“那这茶肯定就是用这泉里的水泡的,对吧!”
“是的!”
“这就对了,” 婉心喝口茶润润嗓子,说,“泡茶的水,最好的是山涧石泉的活水,它比用早晨花朵上的露珠收集起来煮的茶还要好喝,因为山涧石泉的水是活水,而且它从地层深处向地面渗透的时候,有一部分会被大地吸收,会流失,能够透出地面,渗出泉眼的水经过长时间的开转流淌,感受和沾染了大地的灵气,自身就蕴涵了一种能量,这是任何水质的水都无法比拟的,用这样的水泡出的茶就会别有一番与众不同的味道。”她又看了一眼上官桀和霍光抿嘴一笑说,“你们觉得这碧螺春的味道和京城在家喝的感觉不一样,原因就在于水质的差异。”
“哎,听婉心说话总能够让人增长许多见识。”霍光钦佩地说,“少卿兄,你这里真有这样的泉?”
“是啊,少卿兄,我用郦山的温泉水冲泡的茶也没有这独特的味道啊。难道这泉水真有婉心说的那么好?”上官桀也疑惑地问。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当地的老百姓把这眼泉叫药泉,据说这泉水夏天喝了消暑解渴,冬天喝了暖胃养身,有人生病,没有钱医治就汲点泉水喝,竟然也能使病情好转。确实传得挺神的。”李陵实事求是地回答。
“老百姓不打诳语,老百姓的口碑就是最好的证明,上官兄,可见这泉水的确是神奇!”霍光看着上官桀说。
上官桀含笑点头表示赞许,他对李陵说:“少卿兄,既然这泉如此神奇,不知能否恳请骑都尉大人带我们去参观参观,开开眼啊!”
李陵含笑不语。
“怎么,不愿示人?”上官桀问。
“少卿兄,你已经独踞一方,美泉自享,总不会小气得让我和上官兄开开眼都不行吧!”霍光有点急了。
“哎,那泉实在是平常的很,没有什么可看的,就是普通的一眼泉而已。”李陵说。
“婉心,你看看你的这位好郎君,这么不把钦差放在眼里,这还了得!一眼泉我们只是看看嘛,又背不走,他就这样小气!”霍光对婉心直嚷。
“少卿,你就带我们去瞻仰一下那泉的风采吧!其实,我也很想看一下是什么样的泉会有这么甘甜绵软的水呢?”婉心对李陵说。
李陵笑了:“好吧!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