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两人出了山岗,上了大道,朝东面疾走,途经一个集市,秦楚心买了两匹马,加鞭赶路,赵寻不知他要去往何处,又不敢多嘴相问,只得跟着他一路进发,心中却挂念着五哥的伤势,又想大伙儿会不会前来寻他,若寻他不到,会不会焦急不安。两人赶了一天路,晚间到了一个镇上投宿,第三日又早起出发,直到午间,终于来到一座城市面前。
“到了。”秦楚心淡淡道。
赵寻见城门上方写着两个遒劲大字:“长沙。”知来到了长沙城,见这城池雄伟雾列,和常德府相比虽少了点灵秀,但多了一股泰然气势。问秦楚心道:“这地儿如此大,你那秘籍要到何处找去?”
秦楚心不答,两人进得城去,径往西南方向走去。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一个客栈,秦楚心带了赵寻直奔二楼,来到一处客房门外,敲了三下门,那门“吱的”一声开了,屋内有三人急急迎了出来,见了秦楚心俱都喜上眉梢,齐声道:“大师兄,你终于来啦!”恭恭敬敬的把秦楚心请进了房内坐下,赵寻也跨步跟入。
其中一人见了,开口问道:“大师兄,不知这位少侠是?”往赵寻一指。秦楚心答道:“一个小毛贼而已,路上给我抓脏,带他同来替我办点事情。”那人听赵寻是个毛贼,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也不再去理会赵寻。
赵寻听着四人对答,暗想:“原来自己惹上的这人是他们大师兄,难怪武功这么高。却不知是何门何派?”又想:“自己如此不受待见,只盼着这事速了之后,便赶回去找梁大哥他们。”
四人寒暄一阵,秦楚心问道:“郁师弟,那点叶派的人是如何惹到你们的,此间经过你详细给我说说。”
只见一个身材中等,长脸高鼻的人说道:“是,大师哥。前几日我们奉了师父之命前去江西南昌给金老先生祝寿,师父安排带过去的礼物也极其贵重,金老先生欣然受之,也客客气气的招待咱们,在众人面前说了许多咱们白剑门的好话,我们做弟子的听了自然也面上有光,不过这都托了师父在江湖上的威名,客套一番之后,我同巴师弟、马师弟找了个席位便坐了。不一会儿,来了两个点叶派的弟子,我识得那两人正是点叶掌门的大弟子林渊、二弟子陆雄,两个南蛮穷酸只带了当地一点特产便来拜访,我原以为要闹出一些笑话来,谁知那金老先生得知点叶派的弟子到来,竟亲自出门去迎接,毕恭毕敬的请进门来,还说了许多‘蓬荜生辉’之类的亲近话,我见了后怒从心起,我们与那两人原是同辈,可待遇却如此悬殊,这是不把我白剑门放在眼里啊!于是我和两位师弟也不多呆一刻,用过膳食后便自告辞离去。”
秦楚心听到此处,冷冷道:“这金常泰把礼节分的如此清楚,虽说他跟点叶派掌门人私交甚好,但也太欺人了点。你们后来是怎么跟点叶派打起来的?”
那姓郁的继续道:“我们从金常泰家出来后,一路沿途返回,原想着没有什么事,一路边玩边走。不一日来到长沙城中,在一条街上见到人群涌动,便跟过去看个热闹。原来是一个女的摆了个擂台,在比武招亲。”
顿了顿,道:“那女的说她是福州人士,名唤何英姑,双亲早亡,自己从小漂泊卖艺过活,因年岁渐大,所以便想着结束这四海为家的生活,找个郎君安稳下来,还说生来舞刀弄枪惯了,不想跟文绉绉的人过一世,所以才出此下策,摆擂比武。”
说到此处干笑两声,继续道:“我见她相貌平平,没什么看头,便要离开,两位师弟却要等着瞧瞧她武功如何。这时上去了一位汉子叫擂,和她比拳脚功夫,那汉子甚是平庸,几个回合就给打下台来。后来陆续有人上去挑战,刀枪棍棒都有人比试的,却都是些不济之材,最终都败下阵来。看到后来已无人再敢应战,我见那女的神色间略有沮丧,一时忍不住技痒,巴师弟和马师弟又怂恿我上台献艺,于是我便纵上台去,抱拳说道:‘郁某前来领教!’那女的回道:‘不知郁先生想要比哪门功夫?’我道:‘姑娘说比什么,我们就比什么。’那女的道:“剑乃百兵之君,小女子不才,今日斗胆摆擂招君,我们就先比剑可好?’我哈哈一笑,拔剑在手,道:‘请赐教。’便同她交起手来。我与她斗了数十个回合,却不分上下,心中暗赞:‘这女子剑上功夫着实可以。’不敢松懈,又斗了一会儿,发现她剑招虽多,但都不得要领,知她四处闯荡,定学了不少武功,却都没有学精,再交十招后,她已落了下风,我瞅准机会,使了个‘川流入海’,荡开她的长剑,直往她小腹刺去,她此刻已无法招架,待剑尖碰到她衣带时,我便收回了剑招,道一声‘承让’,后来她又跟我比了双刀、掌法,俱都在三十招内败给了我。台下群众见我赢了她,不时欢声雷动,掌声不息……”那人说到此处,已是眉飞色舞,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
他沉浸了一会儿,继续道:“我赢了她以后,刚要下台,那女人突然叫住了我,对我说道:‘这位郁大哥,可否……可否以全名相告?’我回道:‘在下郁方。’那女人道:‘恩,郁大哥,小女子立下誓言,那便绝不反悔,你既已胜了我,往后……往后无论你到哪里,我都随你而去。’我一听暗道:‘糟糕,本来只是一时兴起,全没想到招亲这回事,这女人虽然还算得亭亭玉立,可肤色偏黑,脸蛋也不漂亮,我可不要她做我妻子。’便笑道:‘余姑娘你不用如此,我只是见你武功特别,所以忍不住上来过招而已,我堂堂一表,对你可没有任何燕婉之求,劳你再做选择吧。’说完转身便走,那女人在台上怔怔望着我,也没阻拦。可我才下得台去,人群中忽然有一人大声道:‘在这么多人面前欺辱一个弱女子,简直禽兽不如。’我一听这不是骂我吗,气不打一处来,循声望去,见是两个绿衫男子,正冷眼与我对视,这两人便是点叶派的林渊、陆雄,那说话之人正是林渊,我气冲顶门,走过去对他道:‘你说什么?’林渊道:‘我说你禽兽不如。’我质问道:‘好端端的怎么骂人?’林渊道:‘我没有骂人,我骂的只是一个禽兽而已。’我道:‘你说我是禽兽,还不是骂人?’那林渊道:‘人家清清白白一姑娘,今日独自摆擂比武挑选郎君,你当时既没有此意,那就不该上去捣乱,结果打赢了别人后,当这么多人的面,却又赖账不认,你想别人可多难堪,以后还让人家姑娘有何颜面见人,这不是禽兽行为那是什么?’我和两位师弟见来者不善,‘唰’地抽出长剑,怒道:‘你们未免管得太多了些,点叶派的若要挑事,那可怪不得我们!’林渊道:‘林某只是在陈述事实,却绝不敢挑衅白剑门的众位朋友。’我叫道:‘****闲事!’便和他两打了起来。”
郁方说到此处,望了一眼秦楚心,见他面无表情,道:“大师兄,你给说说,这点叶派的人,是不是太过狂妄自大,多管闲事。”
秦楚心淡淡道:“你们学艺不精,所以别人才敢来管你们的事。”他说话语气很轻,却时时透着一股寒意。
郁方面上一红,道:“大师哥说的是,我们确实也打他们不过,所以才稍信给你,劳烦师兄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
秦楚心问道:“你们跟他们约在何处?”
郁方道:“还在何英姑摆擂的地方。那日吃了他们的亏后,我便和林渊约定双方再打一次,他同我提出条件,若我们赢了,他就跟我们道歉,并且狗爬着出这长沙城去,若我们输了,就……就必须接受何英姑的要求。大师哥,我也是气愤不过,就答应了他,况且以大师哥的本事,那是绝对不会输的。”
秦楚心道:“点叶派的人一向都自视甚高,这次倒要叫他们流一点血。”把剑往桌上一按,道:“你们约定几时见面?”
郁方道:“就在今日午后申时。”
秦楚心“嗯”了一声,不再发问。
一旁的赵寻听他们说了半天,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端末,心中不住的鄙夷:“这白剑门的人真是个个不要脸,梁大哥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确实有很大的道理,就比如我飞鼠帮,个个都是偷窃盗物的好手!不过梁大哥鲁大哥他们可比这些人好多了!”
突然听秦楚心道:“小贼,你可听得清楚了?我要你去偷的便是这点叶派的剑法秘籍。”
赵寻回过神来,应了一声,道:“不知那秘籍藏在哪?”
秦楚心道:“点叶派的人秘籍一般都随身携带,你自行想个法子去取来。”
赵寻暗想:“这可比想象中要难办啊,别人一身武功,我又如何去下手?但就目前的处境,便是再难也得去做了!”道:“我自会见机行事,只盼秘籍到手后,你能立时给我解药放我离去。”
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人问道:“大师兄,你要那点叶派的剑法秘籍来做何用?”
郁方打断道:“巴师弟,大师哥的事情,咱们不要妄加议论,我只是担心这小毛贼功夫不到家,给人抓个正着,到时候他若供出此事乃大师哥指使,于大师哥面子可不大好看啊。”
秦楚心缓缓道:“那点叶派的剑法秘籍我自有用处,至于这小子,若真不巧给人现场捉着,我只好立刻把他杀了。”
郁方呵呵一笑,道:“那时不用师哥出马,我们立时便能给他身上多几个窟窿。”眼带不屑看了赵寻一眼。
赵寻心里怒不可遏,这帮人如此不尊重自己也就罢了,却偏偏还要给他们利用,气得身子发颤,可随即隐忍下来,一言不发,心里却把这些人祖宗上下全骂了个遍。他骂到谁的时候,就转眼去看着那人,他在心里骂,别人面上却不带任何表情,只当被骂之人无法出口反驳,这么一想,心里便平衡了一点。于是别人的讥言辱语,也都充耳不闻了。
转眼已是未末申初,五人出门往约定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