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阳刚从地平线上露出整张笑脸,一条稍显坑坑洼洼的大路上走着一辆高篷马车。马车里坐着颜蓝和澹台宓,以及四位侍女,一行人一大早地就作别俞家父子回睢阳去了。
马车里有说有笑的,几人似乎都已忘却了澹台夫妇死于非命的噩耗。车里的澹台宓更是成了四位姐妹挑逗的对象。遭此家变,他看起来倒没什么的不同,一双乌黑的双瞳还是那么炯炯有神,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看起来依旧是那么天资聪颖。
这一路上,澹台宓不再哭着喊着找他阿父了,甚至可以说是只字不提。原来这都是颜蓝给他服下了颜家秘制的丹药的缘故,澹台宓所服的丹药,名曰:“一粒封尘”。
顾名思义,这种丹药,人服下了之后,可以把过往的记忆都尘封掉,但是又和失忆又不尽相同,根据这种丹药的功效强弱,有的可以尘封记忆十天半月,有的则可以尘封三年五载,长的十年八年,药效最强的就是尘封到老了。可一旦药效一过,过去的那些记忆就又会重新回来了。
从此可见一斑,虽然,颜家广为人知的“三绝”是“诗书”、“炼气”和“铸剑”,但这炼丹又何尝不是第四绝呢,只是“炼丹”容易招惹是非,所以,颜氏一族对外是秘而不宣。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澹台宓宓字正腔圆地诵读道,这是他服下“一粒封尘”后,大脑中所存的第一段文字的记忆。
“漂亮,颜宓背诵得一字不差啊!”颜蓝笑吟吟地拍手叫绝道。他现在的身份是“颜宓”了,从此以后,“澹台宓”这三个字恐怕像是石沉大海了,也许有一天还会“水落石出”,只是这一天也许是十几年之后,也许要等到“海枯石烂”了。
“宓少爷,好聪明啊,这才不到半里路,就把一首诗背会了!”春兰有点目瞪口呆地说。说来实在嘲讽,澹台宓生长的家里除了父母,连一个仆人都没有,这“少爷”的称呼确实有点不名副其实了。
“好,真是虎父无犬子——”话音未落,颜蓝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了。
“叔叔,‘虎父无犬子’是什么意思?”颜宓双眼天真无邪地望着颜蓝说。
“我跟你解释一下,‘虎’就是老虎——”颜蓝笑道。
“老虎?”
“老虎你不知道么?”颜蓝有点惊愕地问。
颜宓听了,使劲地摇了摇头。
他这一摇,真是让颜蓝有些哭笑不得了,四姐妹见状,也都哑然失笑了。不知是这丹药的药效太强了,还是颜宓的年纪太小,他竟然连一些认知都没了,说得准确点,就是连一些表示自然事物的词语,都不晓得其意了。
“老虎啊,就是一种很凶猛的动物,会吃人的!”夏荷说着,张牙舞爪地对着他。
听到夏荷声情并茂的解释,他还是懵懵懂懂的,不过,幸好他没有问,“人是什么?”。
“少爷,这——”春兰面露难色道。
“无妨,这说不准对他是好事呢,这些东西,我们都可以教他的,回到了庄上之后,我可能没那么多闲暇时间,你们几个要轮流地多教教他!”
“好的,少爷!”四位姐妹齐声道。
“嗯,马上就要到城门了,记住,回去之后,一定要对他的身世守口如瓶!”
说话间,高篷马车来到了城门之外,城墙正中篆刻三个大字,“拱阳门”。
“蓝少爷!小的们恭候您回家!”
闻声,春兰从车里探出半个身来。
只见,城门外站着七八个穿戴整齐、着装统一为正红色的青年男子,皆手持赤色宝剑,领头的是一个高挑英武男子,微微上翘的嘴角上挂着一颗大黑痣。
“哈哈,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大少爷手下的‘第一仗剑侍卫’——莫天大哥!”春兰拱手道。
这莫天就是大少爷颜赤跟前最信任的护卫,统领着颜赤庭院的百余名炼气弟子。由于颜氏一族在豫东声名显赫,就连毗邻的齐鲁之地,都常有慕名而来的弟子,拜在颜柳门下,因颜家炼气弟子多达千人之众。
为了让这千人之众的家族有条不紊,故而颜柳将弟子分为“七大字”,分别由赤、橙、黄、绿、蓝五个儿子,各领一字,另外两字其中一个由待字闺中的老七颜紫带领,剩下的一字最为精锐,为“白”字。为了区别各“字”的炼气弟子,就用衣服和剑鞘来区分。
“春兰姑娘说笑了,在下奉大公子之命,前来恭迎六公子回庄!”莫天还礼道。
“多谢了!待我回去再行谢过大哥!”颜蓝说着,从车里走出来。
“少爷,还没到家呢,您怎么就下来了!”春兰道。
“一路奔波,我这身体都坐僵硬了,下来走走,也好一览这繁华的睢阳城风光啊!”颜蓝笑道。
见颜蓝下了车,四姐妹也都跟着下来,留颜宓一人呆在车上,可小男孩却不乐意了。
“春兰姐姐,我要下来!”
听到车中有小孩的声音,莫天猛然扭过了头。
“莫大哥,莫要见怪,忘了给你说了,这是少爷路上救下的孩子!”
“呃,原来是这样,六公子心地善良,小的佩服!”
“莫天你过奖了,对了,我大哥近日可好,庄上一切可好?”
“托公子鸿福,一切安好,大公子最近忙着炼气呢!”
“看来大哥的‘焰龙拳’,已经出神入化了!改日我要去领教一下!哈哈!”颜蓝说着,径直向前走去。
莫天在前面带路,高篷马车缓缓地驶动着进了城门,熙熙攘攘的青石街道上好不热闹,让本来十分宽敞的街道,显得狭窄起来。
颜蓝气宇轩昂地走在其中,惹得路旁闲逛的年轻女子无不驻足观望,一个个心花怒放了。
“这不是颜家的六公子颜蓝么,哎呀,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一路上时不时传来小商小贩们的长吁短叹声。
不大一会,一行人来到了一个千亩地大的庄园的正门外。这庄院气势恢宏,里面房屋鳞次栉比,一点也不逊色于帝王将相的玉宇宫殿,只见门上正中匾额刻着三个大字,“颜家庄”。
“终于回到家了!”颜蓝此行去河洛也不过离开三五天,却觉得像是离开了十天半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