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茶杯站在窗边看着视野里的细雨缠绵,纪妃眼里有的也只是平静的过分的淡然。长沙总是这样,无论在什么季节总是被雨水无时无刻的追逐着,浸泡着,就像是韩国人家菜坛子里的泡菜一般,既普通又常见。
刚到长沙还没喘口气,欧阳伯爵那边就派来了编辑,亲自跑到她的住处,拿着她的电子稿专业又很委婉的督促着纪妃稿子哪里要改,哪章节要删掉,哪里要换一下顺序。
修稿子是件很费时又很琐碎的事,纪妃这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修改自己的稿子,一次性改了三个小时仍是没能让景池编辑满意,她不禁心生烦躁,想发脾气可又不好意思对着景池爆发,毕竟纪妃懂得景池这么要求也是为她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她这个靠人帮忙的小作者,哪有什么立场耍大牌冲编辑发脾气?
景池也是个聪慧的女子,尽管纪妃一直在克制着,隐忍着,可到最后要离开的时候她还是点出了纪妃心底的龌蹉想法。
稿子修的差不多的时候,景池笑着问纪妃:“是不是觉得修稿子比写稿子还折磨人?”
“啊?”纪妃抬头扭了扭自己早已僵掉的脖子,一时间没想明白景池说这话的意思,只能本能反应似地“啊”了一声。
“想顺利的出版一本书,无论是对写书的作者还是对出版社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以前你的稿子都是我们BOSS自己亲自整理的,现在他派我来这里带你,你不觉得有另一层含义吗?”
望着笑脸相迎说话像是在讲笑话的景池,纪妃混沌了几秒钟,这才找回自己的神经,有些不确定的慢悠悠的一字一字的说:“你家BOSS是不是又有啥阴谋了?”
景池把她的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转过头来淡淡一笑,“如果他有意和你签约算是阴谋的话,那我承认,他对你的确是有阴谋,而且是个不小的阴谋。”
看了看自己手里早已没了热气的绿茶,纪妃抓了抓零乱的有些像鸡窝的头发,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欧阳伯爵为什么至始至终都在扮演着她人生中的“贵人”角色,她甚至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有种在云端飘忽的恍惚感。
倒在床上拿着自己写的实体书,盯着“纪妃著”这三个字,都还是觉得不可信,想撞墙让自己清醒清醒,可又怕会疼而怯怯的把头闷在被子里。
陈晨说这是庸者自忧,她是庸者吗?拍了拍身边的熊抱枕,纪妃憨憨的笑了笑,没再多想。
也许是吧!无论怎样,只要像现在这样她还活着就好,年前的那次不算短的旅行教会了她一个求生的独途:奢求太多了只会活的更累。
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天花板袁轩这才松了口气,甚至在庆幸刚才的那一切只是个梦。掀掉身上的被子,拍了拍自己的脸,袁轩向落地窗边走去。
拉开深黑色的窗帘望着外面的雨夜,他的肩膀在窗前撑了几分钟之后,还是很让人失望的松垮了下来,整个人从后面看着像是个被打的一败涂地的逃兵。
桌边的手机响了,是荣昇的。袁轩使劲的揉了揉自己额前的发丝,掩掉之前的挫败之后这才按了接听键。
“兄弟,哥们给你在TAKE里整了个包厢为你庆生,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到?”
听见话筒那边的人这么说,袁轩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节日:元宵节!也是他30岁的生日。庆生这种很幼稚的事情他早已没了感觉,反倒是刚才做的那个梦让他现在想起来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有没有果冰的消息?”
“……”
见荣昇没了声音,袁轩皱了皱眉头,又补上一句:“庆生什么的就免了吧,我今天很累。”
“你突然问那贱妞的情况想干什么?”
“无聊而已!”
荣昇听见那四个字之后很给力的挂了电话。
梦境里果冰狰狞着一张脸当着他的面把纪妃推进了水里!这样的梦魇会不会是不详的征兆?
开车到纪妃楼下的时候,楼上的那扇窗已经熄灭了灯,不见了他所熟悉的丽影在窗上跑来晃去,现在在他身边唯一能被他感知的也只有缠绵的让人听不出节奏的雨声而已。
这样被雨水冲刷着的没有节日氛围的孤独的的今天,是他生日呢!常理上如此特别的一天就该这样被自己消耗?他突然间有些不甘心。
床头边的手机响的时候,纪妃已经熟睡了,美梦被打断的确不是件该开心的事。纪妃抓起电话放在耳边挤着眼睛闷闷的对着电话“喂”了一声。
回馈她的只是一阵沉默!
“喂?”
还是没人说话,这场景真罕见,纪妃睁开了眼睛,拉开床头的灯开关,瞬间就是满屋子的橘黄。
望着那扇被橘黄满扑的窗子,握着手机的袁轩,心突突的疼了。很想张嘴说他是谁,可嘴唇蠕动了那么久,他就是发不出声音。就连简单的单音节也没法正常的发出来。
太过于在乎,以至于真的到了该来的时候,反而弄巧成拙。
“Whoareyou?”
中文不行纪妃换英文,可电话那端还是没有人声,只有和窗外一样的雨声。敬酒罚酒都不吃?纪妃这下没了好脾气,对着电话开始放酸水:“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是男是女,是老头还是小孩,但是,亲,午夜三分扰人清梦的你实在很讨嫌!”
听着传来的嘟嘟声,袁轩笑了。
她变了呢!至少以前的她不会这么理直气壮的冲陌生人发脾气。不过……这感觉,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