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如油城的教室在短短的瞬间就只剩下“嚓嚓”的翻书声,在显得有些可悲的有限空间里如机械般的循环作响,不用抬头看纪妃也知道是谁来了,可胸口左侧那块小小的地方像是被谁撒了迷药似的,明知道来者是何人仍是任性的停下手中的笔抬头搜寻他的身影。
兴许是天气真的冷了,今天他外套里穿了件灰色的V领针织衫,似露似藏得锁骨传散着周身带着着一种难以言明是性感还是温雅的气息。此刻的他正凝眉看着手里的请假单,一页一页的掀动不愠不语。不再是她之前见惯不惯的明饰痞质的表里不一的各种人人,不再是靠外物来掩饰自己内心却无素养的猥琐人种,他的低调随性他的举手抬眼之间无意识流露的文秉气质都让她着迷。
纪妃看的太过于入神以至于袁轩看向她的时候她仍在不可救药的沉沦在她的荒芜世界里。四目相对,袁轩满含质疑的神色让纪妃瞬间清醒。下意识的撇开他的视线抓起刚刚被她遗弃的笔,一页页的翻动手里的微积分课本。看她的表情像是刚才的那些尴尬只不过是她无意识的一瞥,实则内心早已像开了僵绳的野马,被惊觉而在荒草丛生的枯林里奔不择路……
袁轩看了看装模作样的纪妃没说什么,收起手中的假单出了教室,门被关上的声音宛若狱中囚犯的解赦令,不仅解放了在场的他人的“口语”禁闭,还按捺住了她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刚放下笔想安稳的吐口气顺顺受惊的神经,一道不带温度的呼叫又让她那颗上悬的心拔到了头顶上方:“纪妃你过来!”
“袁老师你找我?”走进办公室纪妃认命的上前打招呼,心里亦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是什么既然要来那就安之处理。
“在那里做家教怎么样?”
“还好……很喜欢!”听纪妃这样说袁轩笑了两下,所谓的笑亦不过是扯动嘴角露出几颗牙齿而已,平心而论他笑还不如不笑……有些不伦不类。
她可知道不伦不类的又何止他一人?模棱两可的回答让他怎样理解?是她喜欢他们还是他们喜欢她?不愿追究到底是哪种喜欢也不想让自己左思右想做出的决定被这些毫无养分的题前寒暄而阻止而返。只是,他该怎样开口呢?
“他们年后打算移居德国,你可能做不长!”
这是今天叫她来这里的主题吗?呵呵,也许是她该暗自庆幸他叫她来并不是来揭她奋力想要掩护的“面纱”的,可她真的该庆幸吗?被人当做工具来截取所需要的“心理”信息?
“这个汪斯小姐已经告诉我了,如果他们真的要走的话,我也没什么……”
“他们还好吗?”问这些的时候袁轩没有看纪妃,一手磨砂着茶杯上的纹印一手屈拳放在腿间,低垂的眉眼看上去是如此的漫不经心,像是随意的人在随意的开口问着随意的问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既然有人伪装就会有人善于识辨,即使他伪装的再好,略微知情的她已经明了他今天找她来的真正目的了。
“什么?”
“还是争吵吗?”
这样直白的问题要她怎么回答呢?去沈家虽说去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她透过沈熙还有沈家夫妇对于他么三人的故事已了解了个大概,虽然真相很让人无语但纪妃相信,汪斯碰到袁轩有这样的结果,正常的人都不应该感到意外。因为……他本性如此。
热恋三年在众人的一片叫好声中步入婚姻的堡界里,家庭生活磕磕绊绊在所难免,他却因为妻子的责备而怒中掀翻了两人亲手建造的婚姻。为了所谓的自尊心而任禀内心的傲气将所爱的人推出周身之外,冷眼地看着她转身离开嫁与好友然后与他渐行渐远……
既然选择了离散如今的这些问话又作何解释?她又该怎样回答对于他来说才是正确的答案?
“偶尔会!”
“争吵的很凶吗?”
“不会,沈先生会让着小斯姐。”说不出来心里是失落还是解脱,纪妃抬眼正视着眼前低垂着眉眼神色挣扎的袁轩确定了某些疑虑。虽然她没有谈过恋爱,可那并不代表她不懂情。
见袁轩久久没有反应,纪妃已明了他的目的已达到,自己再呆在在这里已是障碍:“袁老师您还有别的事吗?若是没有我就不打扰您了!”
“第五食堂第三个窗口有个空缺,要是想去你可以去那里,我跟负责人说过了。”
以前总是听别人说大学里的辅导员是神龙只见首尾,平时是不怎么见他们关心学生的,可为什么他不是?有时候在某些事情上他的亲力亲为真的不像他该有的做事风格,或许……她不愿再猜测了,怕得出什么没有根据的言辞首先会把自己整疯。
“去那里好好做,别让我看错人。”一反刚才的沉郁袁轩抬起头正视自己的“得意门生”,说的很是严厉。
“哦!”
“没事了,回教室吧!”
怏怏的走到门口脑袋里像是沸到顶端的油锅,乱七八糟的吞惨着中枢神经,肢体的某些部分开始不受神经控制自由行事起来。
纪妃神经似的又转过身来,看着因为她的突然转向而一脸茫然的袁轩说:“小斯姐笑的并不开心,她不应该属于沈先生!袁老师,错一次不算错,错两次就是遗憾了。”纪妃说完也不看袁轩的反应转身跑开了。
窗外的香樟叶子还是阴郁难调的样子,偶尔路过的人头把窗后该有的静谧拆的支离破碎,瞧着纷纷而散的碎叶袁轩笑了,没有常人笑时的容光灿烂,没有异人阴笑得逞后的狡诈,只是一味的呆滞,然而心却是抚乱的。
重新开始?这句话说起来很容易不费吹灰之力,可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那要有责任作担保,而他在汪斯身上缺的恰恰是它。
撇开他人探寻的目光纪妃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定,盯着之前演到一半的高数题最终还是挫败的双手捂脸趴了下来。汪斯于他怎样那是他们的问题,自己一届学生于公于私都不该心血来潮插一脚的……只是事已至此想反悔也是灵魂堡里的一步徒劳。但愿他能懂得她的意思。
她纪妃也许别的无法做到,但是面对不属于她的感情她会坦然的放开,看其无牵无挂任其飞翔。虽然常人不愿这样,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成全真的很美。
美的让主人公觉得纵使遍体鳞伤,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