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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距离

岚裳唇畔掠过一缕满意的浅笑,可惜一瞬而逝。厉隐并未察觉。

“这个手镯确是一种机关,里面可以藏三枚毒针。”

厉隐一听,心中深感满意。她原本就不懂高深的武术,靠这种暗器保命,也算将就了。

毒针?厉隐想了想,又问:“普通的银针如何淬毒?”

岚裳闻言,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筒,他打开竹筒的封漆,从里面掏出一张纸。

“我这里有几种毒药的配方,你拿去配制毒药,将银针浸在毒药中两个时辰即可。”岚裳言简意赅地说完,便将竹筒和毒药配方毫不犹豫地送给厉隐。

这是厉隐第一次收到礼物。在这个世界。和这个神子一般的花季少年。

厉隐打开宣纸,一目十行地看完,里面确实记载了十几种毒药的配方。

厉隐很快将配方和竹筒收拾妥当,贴身藏好。

然后,她垂下袖子,将暗红的手镯藏在手腕上,也隔开了岚裳若有似无的目光。

“好了,岚裳少爷,你可以回去了。”她抬着眼睛,笑盈盈地看向岚裳。

岚裳无奈地一笑,暗道,这小妮子,用完他就收工。

“回去之后,你多保重。”岚裳丢下这话,便转身欲走。

厉隐打了个呵欠,似乎有些困了,她目送岚裳离开,便径直回房歇息。

岚裳一跃而起,立在高耸的围墙上面,不经意地回头一瞧,厉隐已经起身离开天井,从他的角度看去,厉隐的一头乌发悬垂至腰间,就像一匹华丽光鲜的墨云锦缎。

她腰肢纤素,身量还未长开,却隐约可见日后的绰约风姿。

岚裳深深地看了一眼,似要将她的形象篆刻在心间。

两人分别之后,子夜归于沉寂。明月依旧高悬,树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似乎多了一份缱绻。

次日清晨。晚春的阳光从窗格子里洒进来,氤氲出一片金色的海洋。

厉隐起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迷糊的睡眼。

她的生物钟渐渐有些规律,只是,昨夜睡得晚了,今早便迟了一些。

门外突然响起刘姨的叫声:“黄大姐,今天可买了生姜?”

黄姨蹲在水井边上,正在捶洗衣物。

“厨房里没有么?你要生姜做什么呀?”黄姨的嗓门有些洪亮。

“唉,厨房里确实备足了生姜,可是李师傅要做饭。我不敢拿。这不问你要一些么?”刘姨的嗓门有些轻柔,隐隐还透着一丝妇人的婉转。

黄姨劈头就问:“你想从我这儿私拿?”

刘姨讪讪地笑道:“家里小儿昨晚受凉,有些风寒的迹象。我想拿些生姜回去给他熬汤喝。”

黄姨迟疑了片刻,似乎有些面色不虞:“妹子,不是我说,咱们西北塞外,生姜都是稀缺货,菜市场里摆上一批,没两个时辰就被饭庄酒铺抢光了,大姐我每日采买,都是按照分量来的,若是私自给了你,不说李师傅,便是小董那些鬼灵精,也要找我的茬。”

这些都是借口吧?厉隐听在耳里,不免觉得好笑。

刘姨果然有些难堪,便质疑道:“我少拿点,不行么?大姐你也知道,咱们每月的工钱都要贴补家中的用度,一两块生姜,实在算不上什么,凭咱俩的交情,难道不能通融一二么?”

后面的交谈声,越来越低。

厉隐听不真切,索性起了床,将桌椅床柜收拾一番,随后立在窗口,亲眼见刘姨拿了一袋子生姜急匆匆地出了一侧的院门,黄姨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继续窝在水井边上浆洗衣物。

厉隐洗漱完毕,便去了厨房。

早饭早就备好,小董坐在一条长凳上,似乎正在等厉隐。

两人打了招呼,小董笑眯眯地看着厉隐:“还差多少银子?我这儿有呢。”

厉隐知道他说什么,却摇摇头,示意自己用不着。

小董登时有些气馁,却不死心地问道:“你把我当外人呀?”

“外人?”厉隐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其实她在这个世界并未找到归宿感,所以,小董这个词用得很对,只是,厉隐不愿表露这份无处安定的空虚感,便歇了话头。

槐木小方桌上,摆着白粥咸菜,一盘茶叶蛋,一盘凉拌面条。

厉隐喝着粥,小董利索地剥了鸡蛋,又挑了一碗面条,十分殷勤地递到厉隐面前。

“这个……”厉隐有些好奇,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凉拌面条,只是,面前的小碗里,有鲜红的辣椒和灰褐色的花椒,还有一勺迎客庄自制的花生酱。

面条上面铺着红褐色的肉丝,几片小青菜绿油油,这些色彩调和在一起,倒是别有风味。

厉隐很给面子地吃了几口,味道很赞。

见厉隐露出难得的满意之色,小董似乎十分得意。

“小隐,这是我亲手拌的。我跟李师傅学了好几天才学会。今天初战告捷啊!”藏不住话的小董立即在佳人面前邀功,一副“小人得志”的得瑟劲儿。

厉隐很给面子地赞道:“很好吃。”

小董愈发开心,便取了一只白瓷海碗,捞了一些剩下的面条,乐不可支地吃起来。

厉隐用了早食,将厨房收拾一番,帮工小叶从门口进来,笑嘻嘻地问道:“小隐妹子,小董发明的五香拌面怎么样?”

厉隐微微一愣,怎么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儿?小董这家伙真是藏不住事。

“嘻嘻,我们真是有口福。不过,归根结底,还是托了小隐妹子的福呢!”小叶抱着一堆干燥的柴火,晃悠着进了灶间,大灶上正在熬煮骨头汤。

闻着浓郁的香气,厉隐一边切菜,一边百无聊赖地想心思。

中午的饭点过去了,迎客庄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几个客人坐在大堂里喝着茶。

两个小二哥摆了饭,孙掌柜等人像平常一样聚在一起。

厉隐进来的时候,小董第一时间起身,殷勤地让出身畔的空位。

厉隐坐下之后,才发现今日的饭食有些丰盛。

水煮牛肉,醋溜鱼片,红果炒蛋,炖肘子,油煎蛋饺,蛤蜊紫菜汤……一桌饭食,秉承了迎客庄一贯的风格,丰实而不花哨,分量足,虽然不够精致,却也香味满溢。

厉隐迟疑了一瞬,便起身冲着孙掌柜行礼。

“多谢掌柜为我践行。”厉隐几乎是一语中的。

孙掌柜暗赞一声,笑道:“别急,待你真的离去那天,我会亲自带人为你送行。”

厉隐含笑点头,复又坐下。

小董兴冲冲地将竹筷子递给厉隐,用公筷挟了一只炸虾给厉隐。

厉隐乍一见到炸虾,似乎有些呆愣。

在西北的塞外荒漠,这种产自近海的对虾是极为少见的,光路上的运费便是不菲的,迎客庄这种平民饭庄极少会采买对虾这种海鲜。何况,大青国位于内陆,以河鲜湖鲜为主,这种海鲜更是达官贵人的嗜好。

可以在饭桌上吃到炸虾,对厉隐来说,似乎代表着一种荣幸。

“小隐啊,我们沾了你的光。这几天,你好好休养,别累着。”连一向信奉沉默是金的账房张师傅都忍不住跳出来劝了一句。

厉隐急忙含笑答应,一边吃饭一边听众人闲聊,动作矜持而又优雅。

小董还是最活泼的那个,他不时用公筷给厉隐挟菜。

用了些饭菜,喝了一小盅清酒,孙掌柜似乎有些餍足了,便放下筷子。

“我的老朋友刚刚送了一份帖子来。城南的桃花园开放了,厉隐,小董,你们年轻人一起去看看吧?那儿的桃花可是塞外最美的风景。”

孙掌柜的声音四平八稳,透着一种老练。小董忙不迭地应了。

厉隐却停住竹箸,浅浅笑道:“掌柜,你那个老朋友跟蓝樱部落有什么关系么?”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讶异。

在他们看来,厉隐毕竟是个小女孩,缘何会问起大青国最强大的蓝樱部落的事儿来?

何况,厉隐素来不管闲事。

孙掌柜仔细一想,便明白了缘由:“你怕惹上麻烦,对么?”

厉隐诚实地点点头,孙掌柜便和和气气地笑道:“不用怕,我那个老朋友啊,一直是个实诚的汉子,不会给你们惹麻烦。至于蓝樱部落,那是西北三州的倚仗。”

说到这里,小董忽然插嘴道:“昨日首长的女儿邀了小隐去客栈,想必给小隐下了绊子……”

一语未尽,便突然被厉隐打断了:“小董,别瞎说。”

厉隐又看向孙掌柜:“毕竟是蓝樱部落的地盘,我不敢托大。万望掌柜谅解。”

孙掌柜却笑眯眯地回道:“没事,你自去桃花园玩一天,别管那些背后的弯弯绕绕。”

都这么说了,厉隐还有什么不敢的。至于遥雪和那个部落首长,厉隐没有闲工夫去多管了。

很快,到了桃花园开放的这一天。

厉隐和小董拿着请帖来到城南,城南有一条护城河,通往城外的沟渠。

南门城墙围着一片连绵的青山,这桃花园便在山脚,青山绿水,风景怡人,当真是塞上明珠。

桃花园外面砌着高高的石墙,有一扇巨大的木门。

门房处,有两个彪悍的守卫。小董递上请帖,验明了身份,便被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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