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地下室。
“黑川悠,黑川集团黑川谦作次子,世界著名人偶品牌‘瞳樱’的创始人。从小就成绩优异,对于人偶的制作充满浓厚的兴趣。年纪轻轻就放弃继承家族事业,选择独自创业,却取得意外优秀的成绩。尔后其父黑川谦作更是为了支持儿子的事业,投入资金,使得黑川悠的事业更加壮大起来。
然而店内的人偶价格异常昂贵,而且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对此,黑川悠是这样解释的,‘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不是凭借钱就能够得到的,要有缘分才行,如果那个人偶肯跟你走,送给你又如何’……黑川悠不愧是本世界最伟大的人偶师没有之一。”
朝田龙一郎念完了,轻蔑地笑道:“看来,外界对你的评价还是挺高的。但,谁会料到,他们口中那个伟大的黑川悠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呢?一个一败涂地的懦夫。”
铁栏的那边,一个衣衫褴褛,浑身都脏兮兮的男人摇晃着站起来。他的头发,由于长期没有清洗的原因,油脂早已把它们结成一块块的,覆盖起原有的色彩;漆黑的眼睛,以往的光泽也褪去了,从瞳孔里读到的,只有深不见地的潦倒。
那苍老的容颜,使人难以辨别眼前此人会是那曾拥有光辉成就的人偶师——黑川悠。因为,现在在这个人身上,难以找出一缕当年的神采奕奕。
他扑到了铁栏的一边,激动地问道,“告诉我,你究竟把瞳怎样了?”
“在这个时候,你还在关心你的亲生女儿。”朝田龙一郎嘲笑道,“难道你不知道,你所制造出的蔷薇少女将会面临着怎样的危机吗?”
“这一点我倒不害怕。”黑川悠傲视面前的这个人,在他心里,那是一个卑鄙、软弱的人。“我相信我的女儿,总有能力应付这一切。朝田龙一郎,你是永远不会制造出完美的人偶,你这样做,会连累蔷薇水晶。甚至会毁了她。”
“你给我闭嘴。”朝田龙一郎愤怒地吼道,“你难道以为你自己天下无敌吗?黑川悠!”
“朝田,你冷静听我说,结衣也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你给我闭嘴!不要在我面前提结衣的名字,你不配!”朝田龙一郎瞪大眼睛吼道,可怕的眼神十分逼人。
“当初你背叛我,盗走了水银灯和雪华绮丽的Rose mystica先不说。”黑川悠咬紧了牙关,甚至可以听到牙齿“哒哒”的强烈碰撞声,“如今还欺骗瞳,让她用自己的生命去满足你的野心!”
黑川瞳从记忆中苏醒,睁开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张渴望已久的脸。我举起双手,触摸着这张英俊的脸。
“瞳,你记起我来了么?”他温柔地看着我。
“你是……你是我的……”黑川瞳感觉到我的声音在颤抖,眼泪也夺眶而出,“你是我的父亲大人。”
“嗯。”他笑了笑,然后把她搂入怀里,“现在你什么也不用怕了,因为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父亲大人。”黑川瞳的眼眶里擒着泪,“我……”
这时,拉普拉比之魔推门进来了。而此时的他,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黑川瞳惊讶地打量着他的脸,“他……”
“他就是拉普拉比之魔,跟你想象中的一模一样。瞳,”他慈祥地看着黑川瞳,“父亲大人最近为一件事所烦恼,你可以帮我解决吗?”
她点点头,“父亲大人,你尽管吩咐吧!”
“你知道‘蔷薇少女’吧?”
“记得。”黑川瞳认真地回答,“那是父亲大人所制造出的人偶。”
顿时,朝田龙一郎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悲伤,“瞳,我……”
“怎么了?父亲大人。”
“是我疏忽,把属于水银灯的Rose mystica弄丢了。所以,我中断了对她的制作。没想到她凭着对我执着的爱,竟然可以自由活动了。但是,她体内毕竟是没有Rose mystica的,经过长时间的冲洗,她也开始渐渐疲惫了。再这样下去,她的灵魂就会漂泊到远方,永远也回不来了。”说到这儿,他稍微哽咽了一下。
“因此父亲大人希望你可以牺牲自己,让水银灯参加这个时代的爱丽丝游戏。我保证,在游戏一结束,你就会醒来。”
“好的,我答应您。”黑川瞳结果一旁拉比拉普之魔递过的匕首,真诚地望着朝田龙一郎,“我会尽全力完成父亲大人托付给我的任务的。”
“当初你没经过思考,就认定我永远制作不出完美的人偶,即使聚集起七个Rose mystica也不可以。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感到不解。直至你走后,无意翻阅你的笔记,我才悟出其中的道理。”朝田龙一郎若有所思地说,“想要得到D家族公主的异灵。那可不是一件好差事。你我都很清楚,要接近D家族是有多难,同时又会有怎样危险。”
“他们,特别是D家族,跟人类根本就水火不容。”
“没错!但很意外的是,你竟然就是D家族的后代,虽然最初的时候我并没有察觉到——即使察觉到也没用,因为D家族的血统不认可你。”
他满意地看着黑川悠那张涨得通红的脸,继续说下去,“正当我纳闷的时候,你的女儿出生了。按照族例,她们仍不会被D家族所认可——直到见到黑川瞳,我才发现我错了,她那双独特的眼睛直接告诉了我:D家族已认同了她以公主的身份而存在。”
10年前的春天。
“黑川悠先生,正有一位先生在大厅等您。”
“噢,”黑川悠感到少许意外,“是谁呢?”
“不知道,我看不清他的脸。”
“那好吧!”他合上了书本,起身离开。
大厅的沙发上,那位先生把衣领高高竖了起来,挡住了大部分脸;帽子也压得低低的,把眼睛都遮住了。
脚步声渐进,他抬起头来,干巴巴地叫了声:“师傅。”
黑川悠停了下来,他示意他们离开大厅以后。便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还有脸来见我?”
“我……”朝田龙一郎站了起来,一副想说有说不出的模样。
“把属于水银灯和雪华绮丽的Rose mystica交出来。”黑川悠厉声喝道。
“哈哈哈,交出来?”朝田龙一郎忽然放声大笑,原先那副可怜模样消失得无影无终,“这,恐怕很难。我今天来,只是为了让你看这个。”
水晶从黑川悠背后的镜子里走了出来,“有什么事么?父亲大人。”
黑川悠眉毛一挑,“她是你制造出来的人偶。”
“没错。”朝田龙一郎朝蔷薇水晶走了过去,把她拢近了自己。骄傲地问道,“怎样?水晶可是我这么多年来不懈努力的结果。”
“看来你还是没有变成熟。”黑川悠略带失望的口吻说道。
这一句让朝田龙一郎产生了强烈的不满:“什么?”
“如果没事的话,恕不远送。”黑川悠毫不客气地说道。
“还有,”朝田龙一郎站了起来,“那天我翻阅你的笔记,最末的那页是这样写的:‘即使把七个Rose mystica集合在一起,也未必能够制造出完美的瞳;倘若在加上……’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你,遗失那部分的内容。为什么你把它撕破了?你是不是在隐藏什么事情?”
“够了,朝田龙一郎,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你就知足吧!”
“父亲大人!”小瞳突然闯了进来,这可让黑川悠开始不安起来。她望了朝田龙一郎一眼,“家里来了客人么?”
“是的,瞳。”黑川悠尽量镇静,想要把瞳带离这个房间,“父亲大人正在同叔叔商量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瞳可以先出去么?等父亲大人忙完了,再同瞳一起玩。”
“嗯。”瞳重重地点点头,就快活地离开了大厅。
“蔷薇水晶,你可以出来了。”朝田龙一郎示意道,“她是你女儿?”
“这你不必管那么多。”
“她是……”
“我说了你不必管那么多!”黑川悠开始恼火了,“从这一刻起,你最好从我的眼前消失,永远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以及我的家人!”
“短时间不会。但……”他把帽子再次压低了,“我会在你死之前带着蔷薇水晶回来,让你看看完美的瞳!”
“我奉劝你还是放弃吧!因为……”待黑川悠再次转身的时候,大厅只剩他一人了。
想知道下半句么?
因为,你会招来杀身之祸。
“而我谋划着这样在他们发现前得到黑川瞳的异灵时,你却出来破坏我的好事!”
“那是因为你这样做是徒劳的!”黑川悠注视着对方的双眼,“你跟随了我十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么?无论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制造出完美的人偶,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件事是完美的!”
“是么?”朝田龙一郎逼近了,“可我就不相信,而且,我走到了这一步,就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这件事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就会性命不保。”他不安地说道,“不仅如此,你还会连累全人类。到时候,就会有一场不可避免的灾难。”
“可我就是不在意,为了蔷薇水晶,我愿意付出一切,甚至是牺牲我的生命!可你呢?我真的为那六个可怜的人偶感到悲哀,她们竟然有一个那么冷血无情的父亲大人。”
“你是不会明白我所寄托在她们身上的爱!”
“是,我是真的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那个被你长期抛弃在角落的水银灯,为什么有那个能耐去等待他的父亲大人?每天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但他的父亲大人就从来没有正视过她一眼。”
“对于水银灯的事,我一直都感到内疚。因为,”他抬起头来,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那个人,“我并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竟然引狼入室。是你,窃走了水银灯应有的生命,导致我不得不停下了所有工作。甚至把她遗弃在了角落里。”
“是你自己愚蠢,这也怪不了我。”
“告诉我你的企图吧!”
“我给予她生命,为的就是让她看看,她所倾注在你身上的爱是错误的,而且是完全错误!我要告诉她,像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父亲,根本不值得她去爱。”
黑川悠低头不语,朝田龙一郎满意地看着他,转身就走。黑川悠跪在了地面上,略带希望地问:“拉普拉比之魔,告诉我,你把邀请函发给谁了。”
“一个叫做郁子瞳的男孩。”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为什么?”
“其实您不必要问为什么。只要水银灯赢得了爱丽丝游戏,那么黑川瞳自然就可以继续活下去。”
“相反,倘若这场游戏的优胜者是蔷薇水晶的话。我的女儿就会长眠在贝尔加湖的湖底,对么?”
“是的。”
“拉普拉比之魔,能告诉我你选择那个男孩的初衷么?”
“我们是永远忠于人偶师的。”他端正地鞠了一躬。就这样,他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黑川悠靠在铁栏边上,举起了拇指和中指,打了一个响指:
“游戏正式开始。”
郁子瞳再次翻开了《蝴蝶公墓》的最后一页,灵感如泉水般汹涌而出,他赶紧执起了一旁的黑色签字笔,在那段弥漫着淡淡忧伤的语句后写上:
“雪融水,冬散去;春江绿,桃花红;梁祝蝶,翩起舞;天赐缘,心存恩。”
他稍带得意地欣赏着,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窗外传来人们倒数的声音,兴奋而又满怀期待。
“3!”
他打开了那封邀请函。
“2!”
他重新拿起了那支黑笔。
上发条 不上发条
“1!”
他在“上发条”一项上面画了一个圈,然后把邀请函折好后放在了桌子的第二个抽屉里。
窗外的空中燃起了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其中夹杂着人们的欢呼声,他镇定地合上了笔盖。
那么,我们明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