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人活着的意义就是吃,不吃太对不起自己了。
犹如当年小蛮腰,看今朝,空余恨,一身五花膘。
人啊,总有些不受自己大脑支配的举动,或许心里是反对的,可神经系统已然支配肌肉完成了动作。
不知道在那个很像四合院的地方住了多久,我们就搬家了。原因是母亲要开一家幼儿园,这次的院子比之前的还要大,左边有个刷着蓝油漆铁制的滑梯,右边是几只单杠双杠,涂着同样的颜色。
在这里发生了不少当时很丢人,现在很尴尬的事情。
庭院的角落,有一个盖着白色塑料布的煤棚,里面码着整齐的木材。新家距离祖父家不远,所以这些木材好像都是祖父送来的。
母亲取完木材就回到屋子中,留我一个人在外面玩耍。突然看到一把斧子静静躺在地上,我捡起它,对于当时的我有些重。
或许每个小男孩心中都会有一个成为笑傲江湖的大侠梦。试着挥舞了几下,不趁手,又不舍得扔掉,就一直握在手中。
盯着斧头的背面,一个奇怪的念头涌入脑海,铁是什么味道的?好想,好想尝一下。我的脸孔逐渐与它贴近,我们两个之间的缝隙越来越小,就在吐出舌头的那一刹那,我后悔了,但是已经晚了。
我左手拉开房门,右手小心翼翼地攥着斧子,生怕动作过大。母亲正在灶台做饭,我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说不了话,只能哦哦啊啊的嚎叫。母亲听到声音,疑惑地转过头,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束手无策,原本垂在双腿的两手抬起又放下。
容我先介绍一下当时的环境。我家在东北,不过不是松花江上,而是HLJ秋去冬来,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不曾停歇,景色看起来极美的,可惜我心情不美。
所以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我成功地悲剧了。舌头是湿热的,斧头是干冷的,所以它们粘贴在一起,拿不掉了。
母亲说了什么,记不得了。只知道,她将炉子上的水壶提起,又在水缸中舀了半勺凉水,这样对在一起就温热了。
她不断在我舌头和斧头的贴合处浇着,不一会儿,它们终于分开了。
这时母亲也放下心来,微笑笑道:“你这是怎么弄得?”
虽然年龄不大,但是那时也有了羞耻心,怎么可能把事件的原原本本告诉她呢,“在外面玩,不小心就粘上了。”
“哦。”她回答着,但表情似乎在说:我都知道。
我吐了口唾液,舌头发麻,就像喝了热水那般,火燎燎的。说句实在话,铁不好吃。虽然具体味道没尝出来,但我敢肯定,那是一种咸腥味。
傍晚,父亲下班回家,我们一家三口坐在饭桌上享用着晚餐。
母亲看了我一眼,笑个不停,“你儿子今天可是干了件漂亮事。”
“嗯?”父亲脸上写满疑惑。
“他去舔…”母亲说的断断续续,深深吐出一口气,“他去舔铁,结果粘上就拿不下了。”
父亲想象着当时的画面,没忍住,随着母亲一同笑个不停。而我,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长得好看又喜欢吃的才是吃货,长得不咋的还喜欢吃的只能叫饭桶,这是多么痛的领悟。虽然我还没达到吃货的那种级别,但也快了。
从我出生起就没见过外祖父,听说在母亲小时就去世了。外祖母在家中养了不少肉鸡,所以时常可以吃到新鲜的鸡肉。
儿时最常吃的应该就是小鸡炖蘑菇,这是道名菜。东北有句俗语,姑爷进门,小鸡断魂。更是四大炖(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鲶鱼炖茄子,排骨炖豆角)之首。
不过据说这道菜是闯关东的SD人带到东北的。很多年前,齐鲁大地上的农民们推着小车,挑着担子,用两条腿开拓出一条充满血泪‘闯关东’之路。
到了十九世纪中后期,祖父母,外祖父母或许听闻这里‘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传说,纷纷从SD赶来。
反正自打我有记忆时,就听说过没见过,因为这些动物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
那天应该是外祖母杀了只鸡,叫我们一起回去吃饭。那时去外祖母家有些不情愿,因为这里有两个我不喜欢的人。一个是二舅舅,一个是小表哥。
对二舅准确来说应该是害怕从而讨厌,当然那也是儿时的事情了。他极其喜爱我,只不过表达的方式略有不同。
二舅个子不算高,头发总愿意剪的很短,露出青色的头皮。
他看到我进入院子,赶紧从房间走出,然后抱起我,一边用黑硬的胡茬扎我,一边用力地弹着我的额头,就像那年春晚的小品——《脑瓜崩》。
“夜月,你来了。”
我不情愿的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心想幸好把斧头拿来了。
这个斧头可不是我尝的那个,而是母亲领我去逛街,我看中了一把桃木的斧头。母亲见我喜爱,爽快的付了钱。当时她问我,买斧头做什么用,我毫不犹豫的说买来砍二舅。
他见我拿着斧头,问道:“你要干嘛?”
“砍你。”多么理直气壮的回答。
所有人都笑的很灿烂,而他忍住笑说:“唉!”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叹气,不过马上他就给出了答案,“本来还想领你去买好吃的,看来不用了。”
听到这里,我眼中露出渴望的光芒。
“你是野猪噜噜吗?”
又是这个令人讨厌的称呼。《特别车队》是SH美术电影制片厂1993年上映的一部动画片,里面有个坏蛋就叫野猪噜噜。我不想做坏蛋,所以我才不叫野猪噜噜。
“不是。”我肯定的语气。
二舅似乎很伤心,继续叹着气,“你大表哥说他是野猪噜噜,只能领他去了。”
我很纠结,考虑片刻,小声的在他耳边问:“我说我是野猪噜噜能领我去嘛?”
“谁是野猪噜噜领谁去。”
“二舅,我是野猪噜噜。”说完,我的脸有些发热。
伴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家人们的笑声似潮水传来。他再也忍不住笑,“那你还砍我吗?”
我连忙将拿着斧头的手藏在身后,但觉得有些不妥,便直接扔在地上,“不得。”
于是这个话题,到了今年,他还时常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