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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祖孙相争 无敌韬晦

这天晚上,窦太后的宫中照例亮起了宫灯,窦太后正坐在桌前进晚,绣帘外就传来了悲悲切切的女人的哭声。

窦太后没有心情再吃下去,不高兴地放下了碗筷,问门口的太监到底怎么回事,大晚上竟然有人在门外哭。听到传唤,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边哭边闯进宫中,跪倒在窦太后的面前,声泪俱下地诉苦。太后文明到底怎么回事,原来他的丈夫窦臣被当朝的相国卫绾给杀了。

窦太后一听,愤怒地站立起来,心口处像插上了一把钢刀,不敢置信卫绾竟然如此大胆。窦太后气得在原地团团转,着急地想着对策。

执事太监小心翼翼来到近前:“启禀太后,汾阳侯张广求见。”

“他又来做甚?”窦太后有几分不耐烦,因为在她印象中,张广是个好惹事不安分的人。

太监回道:“张侯爷说是有重大事情禀报。”

“好,好,叫他进来吧。”

太监领旨,张广随后快步走进宫室,他到了太后面前双腿跪倒:“母后千岁,可要为小婿做主啊!”

“又是怎么了?”窦太后眉头皱起,“又到哪里捅了娄子惹下祸,要找我堵窟窿。”

“太后在上,小婿一向奉公守法,从不敢胡作非为。可是那相国卫绾还是瞧我不顺眼,他在晚饭前派人来传令,限我全家,就是说还有公主,在明日一早必须离开京城。”

“有这等事?”窦太后有几分不信。

“千真万确,小婿不敢妄言。”

正说着,另三位侯爷并三位公主相约一同来到,也说的是卫绾限他们全家明日离京之事。

窦太后当真震惊了:“想不到卫绾他敢如此放肆!”

“祖母太后,这一切分明都是冲着您老人家来的。”窦臣的妻子有意挑唆,“下一步他们就会对您下手了。”

“母后,您一定要罢了卫绾的相位,让他回家抱孩子去。”二公主撒娇地拉窦太后的衣襟。

张广近前些说:“太后,卫绾之所以敢不把您放在眼里,还不是有皇上为他撑腰,那得皇上认可才行。”

“好了,你们都各自回府去吧。”窦太后终于开口了。

“母后,那我们怎么办?”三公主问道。

“只管回家就是,一切有我做主。”窦太后不想再多说了,张广等人虽然不得要领,也只好忍气吞声地离去。

众人前脚方走,窦太后即吩咐执事太监:“传我懿旨,宣廷尉窦忠带二十名武士立刻来见。”

这窦忠是窦臣之兄,就在长寿宫执掌禁军,本是窦太后心腹,他正在宫门外当值,闻宣当即选挑了二十名得力部下,进宫中来见窦太后:“太后宣召,不知有何差遣?”

“埋伏在帐幔之后,听我摔杯为号,无论何人立即与我拿下。”窦太后问,“你可听清了?”

“小人明白。”

“不可误我大事。”

窦忠表示忠心:“小人是太后至亲,蒙太后恩宠才得以宫内当此重任,一切惟太后之命是听。保证小心埋伏,不露一丝破绽。”

“不,哀家要你半隐半现。”

窦忠有些糊涂:“太后之意小人颇不明白,若被来人看见,对方岂不警觉?”

“不要多问,只按我的吩咐行事便是。”

“遵命。”窦忠疑惑地将手下人全都埋伏起来。

窦太后又叫过执事太监:“即去未央宫走一遭,就说哀家突患重病,请皇上来看视。”

太监领旨出宫。

窦太后在宫内往来踱步,她的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因为她必须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做好准备,一旦刘彻拒绝了她的要求怎么办,真的将在位的君王关押起来吗?扣起来之后又怎么办,废黜刘彻另立一个新君吗?朝臣能否闹事,是否需要镇压再杀人?她的头脑中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最后也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之,自己不能失去对朝政的影响,做一名没有任何权力的太后,这对她来说还不如死掉。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过,刘彻气喘吁吁地步入长寿宫,他的总管太监杨得意紧跟在身后。当二人看见窦太后就站在面前时,不觉都怔住了,不知说什么才好,二人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

两侧帐幔后隐隐露出有武士埋伏,露出了已出鞘且闪着寒光的钢刀,还有人走动和窃窃私语声。

杨得意向刘彻抛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帐后有埋伏。

其实,刘彻也注意到了这异常情况。只是不便明确做出反应。他很快恢复了正常心态,上前躬身施礼:“皇孙给太皇太后请安!”

“皇上不可多礼,老身生受不起。”

“闻说太皇太后凤体不适,皇孙万分不安。不知有何病症,可曾传过太医?”

刘彻毫不惊慌,依然彬彬有礼。

“实话告诉皇上,哀家不曾患病,而是有了心病。”窦太后自去雕龙椅上落座,“皇上请入座吧,这样方好说话。”

武帝坐下后问:“太后所称心病指何而言,还望明示。”

“你选的好相国呀!”

“卫绾,他怎么了?”

“他就要欺负到哀家头上了。”

“这怎么可能,尽管他是宰相,可也不敢对太皇太后无礼呀!”

“可是他已将老身的侄孙窦臣等二十三人斩首,还要将汾阳侯等四位公主全家赶出京城,下一步还不要对哀家我下手了吗!”

“当真有这等事?”

“听皇上的口气,似乎尚不知晓?”窦太后压着火说,“没有你的首肯,卫绾他敢独断此等大事?”

“皇孙的确是一无所知啊。”武帝脸上满是委屈,一副急于表白的样子。

“如此说来,皇上也许是真的不知情。”窦太后亮出了底牌,“卫绾他擅自胡作非为,犯下了弥天大罪,请皇上降旨将他问斩。”

“这……”武帝犹豫一下,还是提出了相反意见,“只恐不妥。”

“俗话说杀人偿命,他都杀了二十三个大臣,让他一人抵命还不是便宜了。”

“皇孙想来,卫绾既然杀人,也定有他的原因,岂有不问青红皂白,就处死的道理?”

“皇上,看来你是不想给哀家面子了。”窦太后话语冷酷,暗中含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武帝觉得脖子后直冒凉风,但他表面上还是泰然自若:“太皇太后在上,莫如明日早朝时向卫绾问个究竟。若他果然是无故杀人,自然要对他处以极刑。”其实武帝这是脱身之计。

因为武帝之言有理,窦太后也不好反驳,但她不肯等到明天,因为放虎归山她就没有主动权了:“问问卫绾也好,让他死得心服口服。何必再等明日,今夜就召他进宫岂不更便当。”

武帝回头向杨得意使个眼色:“速去宣卫绾进宫。”

“慢!”窦太后何等精明,“皇上只带杨总管一人来此,没人在身边侍候须不方便,这跑腿的事还是让我的人去吧。”

“其实,谁去都是一样的。”武帝不好过分相强。

窦太后也不容武帝再说,即吩咐她的执事太监:“你立即去传卫绾进宫,就说皇上找他议事。”

在等侍卫绾的过程中,场面显得颇为尴尬。窦太后和武帝都觉得无话可说,有时武帝故意找个话题,二人也谈不起来,也不过是一问一答而已。特别是帐幔后的伏兵时而显露出来,更增加了几分恐惧气氛。杨得意想对武帝警示一下,也苦于找不到机会,因为窦太后寸步不离,二人只有偷偷交换一下眼神罢了。

难熬的尴尬总算过去了,卫绾应召来到了长寿宫。一路上虽然太监一丝不露口风,但卫绾一见是窦太后的太监,便已猜到了八分。而且在路上就已想好了对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包括失去宝贵的生命。

窦太后一见卫绾,便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她要给卫绾个下马威,她断喝一声:“卫绾,你可知罪?”

卫绾神态从容:“老臣身犯何罪,还望太后明教。”

“你未曾奏明皇上,就无故擅杀二十三名大臣,该当何罪!”

“杀人之事倒有,本想就在明日早朝奏闻,”卫绾不慌不忙,“但老臣决不是无故杀人。”。“哀家问你,他们身犯何罪?”“合谋毒杀先皇,莫说将他们斩首,便祸灭九族也不为过。”“笑话,天大的笑话!”窦太后自信心十足地说,“先皇是久病而亡,这是尽人皆知,何来谋害之辞?”

“太后容禀。”卫绾将经过从头道来,“太医李三针供出,是受窦臣等二十三人指使……”

“难道仅凭李三针一面之词,就能认定窦臣他们二十三人是同党吗,难道不会是李三针受人指使血口喷人加以陷害吗?”

“太后,李三针有供词在,可以为证。”卫绾又取出随身带来的窦臣的口供:“这儿还有窦臣亲口招认并画押的口供,铁案如山。”

窦太后拿在手中,反复验看,其实她是在想主意:“这,不足为凭,焉知不是你严刑逼供所得。”

“太后取笑了,老臣身为一国宰相,尚知法度,怎会做那不法之举呢?”卫绾-口否认。

窦太后见卫绾不惧她的淫威,干脆转向武帝:“皇上,哀家问你,百姓犯法譬如杀人当如何惩治?”

武帝答道:“由官府当堂审问,人证物证齐全,报上级官府核准,最后经刑部批文,再按期施刑。”

“着哇!”窦太后得理不让人了,“就连平民百姓都要逐级审核,谁给了卫绾特殊权力,一夜之间将二十三人斩首。这分明是他炮制的冤案,不敢交刑部审理,才匆匆忙忙杀人了事。”

“这……”武帝难以为卫绾辩解,“他所做是过于唐突草率了。”

卫绾明白今日决战已是不可避免,决心发起新的进攻:“万岁,臣还有本上奏圣聪。”

“你且讲来。”武帝以为卫绾是有辩词。

“老臣同御使大夫赵绾、郎中令王臧共同拟成一道本章。窦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且已隔代,不当再干预朝政,只应在后宫颐养天年,否则,国家将永无宁日,皇上也难以施政。”

“你!卫绾你好大的胆子。”窦太后不等武帝表态,早已是怒不可遏,她一把要将表章夺过来。

卫绾闪身抽回手:“太后,你也过于跋扈了,我是向万岁动本,你没有资格这样无礼。”

“皇上,”窦太后只好又向武帝发威,“看看你的臣子成何体统,竟然这样待我,他眼里还有你这个皇上吗?”

“这……一。”武帝毕竟年轻气盛,真心不觉流露出来,“其实卫相国和众卿也是一番好意,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他们无非是想让您清心寡欲,益寿延年。”

“怎么,你也这样说!”窦太后现出失望,也有了绝望感,她不自主地摸起了茶杯。

杨得意感到形势严峻,忙不迭向武帝频频使眼色。武帝明白杨得意的用意,他很清楚眼前的处境,如若不向祖母让步,埋伏的武士就会蜂拥而出,那么一场以自己被杀或被抓的宫廷政变就要发生。此刻他想到了一句名言,小不忍则乱大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的话锋立即一转:“卫相国他也太过分了,太皇太后历经三朝,多有施政经验,朕又年轻,更应多听教诲,而且是求之不得,况且这是我皇家私事,他未兔管得太宽了。”

窦太后感到这番话顺耳,其实或废或抓或杀武帝,她都不希望这种局面真的出现,不到万不得已时她是不会走这一步的。不知不觉地她又将茶杯放回桌上,但口气依然严厉:“卫绾欺君罔上罪在不赦,皇上当治他死罪。”

“这……”武帝怎能狠下心来让恩师死于非命,“太皇太后,卫绾当无死罪,这样做似乎不妥。”

“他擅杀二十三名大臣,他无端诽谤哀家,他不经圣命即欲赶走四位侯爷离京,可称是罄竹难书,死有余辜!”窦太后毫不松口,“卫绾决难活命,皇上要将他立即处死。”

武帝依然坚持己见:“卫绾国家宰相,年高德重,且又曾教导皇孙多年,还望慎重考虑,收回成命。”

“怎么,皇上不杀?”

“此事皇孙实难遵从。”

窦太后不觉又将茶杯抓在了手中:“皇上,他杀了二十三个人,哀家要他一人抵命,并不为过。”

杨得意看到帐幔后武士们蠢蠢欲动,担心发生变故,急切地向武帝使眼色。

卫绾也发觉气氛不对,便挺身而出:“万岁,老臣一心为国,并无二意,太后要杀便杀,老臣死不足惜。”

“皇上,你就成全他吧!”窦太后仍在催逼。

武帝明白眼前的处境,知道面临着生命危险,但他不肯以牺牲卫绾生命的代价,来换取自己的安全。他依然是义无反顾:“太皇太后,卫绾杀不得!”

窦太后将手中茶杯高高举起。

长寿宫的空气几乎要凝固了,在场的人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武帝抱定了拼死一搏的决心,窦太后事到临头还在犹豫。卫绾与杨得意在为武帝的安危焦虑,而帐后的窦忠也是矛盾心理。既希望窦太后发出信号对武帝下手,为弟弟窦臣报仇雪恨,但他又默默祷告上苍,愿窦太后能改变主意,不要同皇上闹僵。因为面对的毕竟是一国之主,一旦事败就要诛灭九族。

关键时刻,杨得意要为双方解围,他上前说:“万岁和太后息怒,可否容奴才进一言?”

窦太后正愁台阶难下:“你且讲来。”

“依奴才之见,卫相国擅自做主斩杀大臣确有不当,但杀死二十三人事出有因,皇上就是不杀,也当对卫相国治罪。”

“你说当如何处治?”

“将他革职。”

窦太后摇摇头,但总算做了让步:“这太便宜他了,至少也要入狱或者流放海南。”

武帝明白杨得意的一番苦心,他也适时地做出让步:“为让太皇太后消气,朕意对卫相国官降三级罚俸三年。”

“不行,这太轻了。”窦太后不满意。

杨得意实在不愿见到武帝遇到凶险:“万岁,太后心情可以理解,您就降旨革除卫相国的职务让他回家养老吧!”

武帝想,这样对峙下去总不是个办法,窦太后随时都可能做出鲁莽之举,还是先退一步再说:“也好,朕决定罢黜卫绾相国之职。”

窦太后趁势进前一步:“看在皇上金面,就依杨公公之言,但国不可一日无相,上次哀家推举的许昌,足以继任宰相一职。”

“这……”武帝在思考推托之词。

“皇上,上次哀家提起时你就未曾反对,只说卫绾刚任不好朝令夕改,现下卫绾罢相,许昌继任岂非理所当然?”

武帝业已在心中拿定了主意:“太皇太后言之有理,皇孙遵从就是。”

“皇上这样明理,哀家甚为欣慰,”窦太后又提出新的要求,“就请一并降旨,封庄青濯为御使大夫,石健为太尉。”

这是两个相当重要的官职,特别是太尉,是执掌兵权的,武帝心中有数,他要使个缓兵计:“太皇太后,这些待过些时日再议如何?”

窦太后冷笑几声:“其他官职均可不议,惟此二职现在非明确不可。”

武帝思索一下,太尉一职他不能轻易交与窦太后的党羽,便说:“庄青濯可任御使大夫,至于石健,他不懂兵书战策,又不能上阵冲杀,实难胜任太尉要职,让他做个郎中令吧。”

对于太尉人选,窦太后也是急切间想起石健这个亲信的,武帝之言有理,她觉得难以驳回,但太尉执掌兵权,又是非拿过来不可,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她想到了侄儿窦婴,虽说不甚理想,但毕竟是自己的家族:“窦婴曾为大将军,可为太尉。”

武帝想到窦婴曾反对窦太后立梁王为太子,说明此人还有一定的正义感,再若反对难免引火烧身,事已至此,也就只好同意:“皇孙依从就是。”

窦太后要做到万无一失:“皇上,虽说金口玉牙一言九鼎,但还是以字为证,就请当殿草诏。”

武帝难以反对,就在御书案上,按窦太后的要求书写了圣旨。

窦太后还要更求稳妥,告诉自己的执事太监:“立即传旨,召许昌、庄青濯、窦婴三人入宫。”

这对武帝实在是个沉重打击,他的计划被全盘打乱,原想应付过去出了这长寿宫就彻底翻过来,谁料窦太后竟是这等就地挖坑,而武帝没有想到的还在后边。

许昌三人来到,当面宣读了圣旨,一切军政大权都落在了窦太后之手。武帝感到心力交瘁:“太皇太后,一切都按您的要求办了,皇孙也该回转未央宫了。”

“哀家看还是莫急。”

“太皇太后还有何吩咐?”

“哀家与皇上也难得相聚,今夜就留宿我的长寿宫,你我做一次彻夜长谈当为快事。”

武帝明白反对也是无用:“皇孙遵命。”

第二天,许昌等将一切安排妥当,也就是说政权兵权全已切实抓到了手中,许昌来向窦太后禀报后,窦太后才允许武帝离开长寿宫。

实质上,这是一次不流血的政变,对武帝的打击是相当沉重的。可以说,他的生死和废立全都掌握在了窦太后手中。他现在是个徒有虚名的皇帝,是操在窦太后手中任其摆布的木偶。整整三天,武帝没有走出未央宫,他苦闷彷徨,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无依无靠无援。经过三天的苦苦思索,第四天一早他振奋起来了,他像往常一样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在杨得意的陪同下,带上韩嫣这惟一的亲信,车骑百乘去上林苑射猎。

三个月过去了,武帝射猎的足迹北到池阳,西至黄山,南达长扬,东过宜春。所过之处,他还下令修建了十二处行宫,作为储备物资,更换装束,休息下榻的场所。

太尉窦婴对此颇为反感,他上奏窦太后道:“皇上如此迷恋游猎,且又挥霍无度,长此下去,岂不要步夏桀殷纣后尘。”

窦太后却是付之一笑:“皇上年轻,玩玩何妨,不必大惊小怪,偌大国家,便糜费些钱粮亦不足为虑。”

窦婴说不动太后,他仍不甘心,径直去上林苑面见武帝。潺潺溪流,郁郁林莽,这座建于秦代的皇家园林确实林木繁茂,飞禽走兽云集。窦婴策马缓行,跨过一座竹桥,耳畔传来武帝爽朗的笑声。但见一匹白马如飞而至,武帝挽弓发箭,一只锦鸡应声落地。

窦婴上前赞道:“万岁好箭法,堪称百步穿杨。”

“啊,窦相国,来得正好,朕正要找你。”

“万岁有何旨意?”窦婴下马近前拜见。

“窦太尉,这上林苑自秦时修建至今,已是日见破败,使朕在游猎时颇为扫兴。朕要你立即筹措巨资,广招天下能工巧匠,将这上林苑重修,并扩大十倍,使朕能畅游其中。”

窦婴没想到自己劝谏之言未曾出口,而武帝竟然又要大兴土木,他看了看紧跟在武帝身后的杨得意:“请万岁屏退左右,臣有话要单独启奏。”

武帝想了想,示意杨得意:“你且退后。”

杨得意有些不放心:“万岁,奴才当不离左右。”

“你只管退开无妨。”

待杨得意退出一箭地远,武帝对窦婴说:“太尉何事避人,如今可以畅所欲言了。”

窦婴开口便是斥责:“万岁颓废若斯,令臣震惊。”

“太尉何出此言?”

“万岁年轻为君,富有天下,理当励精图治,勤劳治国,使百姓得沐皇恩,天下得庆升平。”窦婴声调渐渐高起来,“孰料陛下自卫绾罢相之后,即游猎无歇,不思进取,实令天下失望。”

“窦爱卿言重了,但朕不怪罪你。”武帝一本正经地说,“正因为朕年轻,便游猎又有何妨。国事上有太皇太后掌舵,下有百官分忧,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国库充盈,花点儿钱也算不得大事。”

“我的万岁呀,是你当皇上主天下,怎么可以依赖太皇太后呢?”窦婴几乎是一字一顿加重语气,“陛下,要上朝主政啊!”

武帝脸上掠过一丝惊喜,但旋即恢复了一本正经:“窦太尉,你这是何意,朕与太皇太后相互信任,一切朕都放心。你不要再妄加议奏,按朕的旨意尽快修好上林苑才是。”

“万岁,你不能再一意孤行了!”窦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武帝想了想,下马要将窦婴扶起:“太尉不必如此,快请平身。”

窦婴不肯起来:“万岁,务必要听臣忠告,不可如此放浪形骸,不可听任太后摆布,要振作起来。”

武帝没有作声,他在认真思索。

“万岁无须多虑,为臣执掌兵权,只要你上殿当着文武百官之面颁诏,宣布窦太后不得再干预朝政,只在长寿富静养,不得走出宫门一步。臣事先调集大军防范,许昌之流胆敢妄动,必叫他等死无葬身之地。”

武帝不好回答,他此刻难辨真伪。上前再次搀扶:“爱卿快快平身,一切事情容改日再议。”

“不,万岁定要给为臣一个答复。”

武帝疑信参半,难以立即表态:“太尉,你这是何苦呢,凡事不在一朝一夕,快些起身退去吧。”

“万岁不应,臣就跪死在这里。”

武帝见状,扭身便走。

杨得意已是移动靠近:“万岁,窦婴所为何事?”

“此事朕正委决不下,你且出个主意。”武帝便将经过告知,“你看其中是否有诈?”

“万岁,这还不是明摆着吗,这是试探!”

“何以见得?”

“窦婴是太后侄儿,骨肉至亲,太后给他兵权要职,他能不感恩戴德,他会胳膊肘往外扭吗?”

“也说得是。”武帝原本就有疑心,听此言不觉连连点头,“那么你看该如何回复他才好?”

“不要理睬他就是,他爱跪就跪去。”

“看他那样子,倒是一片至诚。”

“装,自然要装得像。”杨得意将武帝拖走。

窦婴眼见武帝去远不见了,长叹一声,站起身来,牵着马无精打采地走了,边走边自言自语:“想不到万岁他如此执迷!”

武帝也在回头张望原地,窦婴已是不见,心中安定多了:“他总算起身不再跪着了。”

杨得意眼睛一转:“万岁,此事还是不妥。”

“为何?”

“万岁当即刻去向太后禀明此事。”

“这,有此必要吗?”

“万岁您想,若是太后汲窦婴来试探,若还装作不知,太后定然还会心存疑忌,主动向她报告,可以表明万岁心迹。”

武帝依然犹疑:“倘若窦婴是一片真心,朕岂不有负于臣子,做下了出卖臣下之事。”

“万岁,漫说窦婴与太后的关系不可能是真心拥戴,即便是此举有误,也为万岁的韬光隐晦之计有利。”

“你如何看出朕是在韬晦?”

杨得意赞成汉武帝的这种做法,他认为眼下窦太后已经把握了军政大权,现在还没有筹码和太后抗衡,所以汉武帝只需要和太后耗下去就行,窦太后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即便身体再健康也没有几年了,只要等到她百年之后,汉武帝就能重新掌权了。这些想法也确实说出了汉武帝的心声。他认为自己在朝中也需要有自己的亲信,便默许了杨得意的说法。

汉武帝根据杨得意出的主意,想太后禀明了窦婴的话,然后便奏请窦太后准许大张旗鼓扩修上林苑。窦太后认为,大权已经由自己掌握,而年轻的汉武帝已经沉溺于享乐之中,也就对汉武帝放松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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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二十一世纪王牌特工,命定穿越,她到了蓝月大陆,遇见了那个仙风道骨的他····“浮生有梦的一愿,白首一人为雪倾,这是他对她的执念。多年后,凌霄宝殿上,他的大婚当日,她被告杀人投毒等罪,成为众矢之的。他的无情大火向她烧来,她涅槃重生,两世为神,两世记忆,她唯独忘了他们之间的情。当真相一步步的揭开,她才知道,她爱他,早在两世之前····